这过生日呢,少不得要吃寿面。而虞母手虽巧,却天生不是个做饭的料,否则也不会把长女虞静姝给逼出了一手好厨艺来。所以给母亲做寿面的任务,就责无旁贷地落到了虞静姝的肩上。
但当虞静姝换了衣裳又穿上了罩衣,准备大显身手的时候,却被虞父给拦住了,“今年是你们娘的本命年生日,所以呢,这寿面由我来做。”
啥?虞静姝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爹自诩是个读书人,一向都把君子远疱厨这样的话挂在嘴边,像他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会做寿面?可虞父还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了一切。他确实不会做寿面,但他也不许儿女们帮忙,只是让虞静姝站在一旁指点。
于是虞静姝和弟弟便站在院子里傻看着他们的爹乐呵呵地先倒面粉,再加水,水加多了再加面粉,面粉放太多继续加水,跟着水又放多了。
虞父也不着急,乐呵呵地玩着面粉和水,从大清早一直忙到了晌午,这才终于揉出了一大盆合格的面团,然后才开始杆面条。
直到天色渐沉,虞父才杆出了合格的超长的一根面条,然后在虞静姝的指点下,笨拙地生了火烧开了水,煮了一锅寿面,还打了五颗鸡蛋进去。
虞母一直很开心,从早上虞静姝踏进家门开始,到虞父嚷着要亲手给她做寿面,一直到天黑才吃上面,她笑个不停,眼里还含着泪花,看起来整个人都散发出幸福的光晕。再看看正在和父亲拌嘴,直嚷着一碗面吃不饱的弟弟,以及明显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母亲身上,只会傻笑的父亲。虞静姝摇摇头,笑着将自己碗里的面扒拉了一半到弟弟的碗里。
看着两鬓微白却恩爱异常的父母,虞静姝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为什么要一直揪着过去不放呢?她和盛允桢的过去,无论悲喜与否,都已经成为过去,永远也不可能再重来。今生今世,不管她是他的妻还是妾,都注定要与他共度一生,那么是要选择把自己困在过去,惨兮兮地过一生,还是忘记过去,快快活活地过一生?
这还用问吗?她又不是傻子,既然盛允桢现在愿意对她好,她也可以享有现在快乐的生活,又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虞静姝是真放下了。
这天夜里,她睡在昔日出阁前的小床上,竟梦到了初遇盛允桢的那一幕。那一日,阳光明媚,温文儒雅的公子独自走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因为口渴而向她求助。他面容俊美又隐约带着几分羞赧,悄悄地瞥见了她的容颜之后,更是莫名有些脸红……
匆匆办完事,赶到回府中的盛允桢居然找不到虞静姝的踪影,对他来说,这简直就像晴天霹雳一样。后来问了下人,才知她是回了娘家,他连忙又匆匆赶到了岳父家中。
虞静姝一见他便吓了一跳,问道:“不是说七八日才能回来吗?这才几天啊,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见岳父、岳母和小舅子在一旁偷偷地笑,盛允桢也就没好意思说,其实他是想早些回来见到她,这才火急火燎地办完了事,然后急急忙忙赶了回来的。不过见她待在娘家,小日子过得似乎还挺惬意,盛允桢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像献宝似的,将一路上替她收罗来的各式礼物一一呈上。
看着琳琅满目的各式璀璨的宝石、名贵的首饰,以及精巧、别致的小玩意等物,虞家人都被惊住了。已经决定将不愉快的一切尽数忘却,虞静姝大大方方又高高兴兴地收下了他的礼物,然后还转赠了一些给父母、兄弟。
这还是虞静姝头一回没有抗拒他,还满心欢喜地收下他送的礼物,这简直就令盛允桢欣喜若狂。而虞家父母见小两口恩恩爱爱的,也终于放下了心,索性催他们俩赶紧回去。
两人回到府中,先向盛家父母请了安之后,又相携回到了小院里。觉察到虞静姝的态度似乎有了些转变,盛允桢便尝试着再一步的逼近。
当夜已深,两人都沐浴过,齐齐躺在床上的时候,盛允桢大着胆子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纤腰处。要是放在以往,她肯定就气急败坏地拍掉他的手,然后气呼呼地抱着枕头要去榻上睡。可是今天,她似乎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盛允桢的心评评乱跳了起来,过了一会,他的手开始在她的身子上四处游移,还可以感觉到她全身都变得僵硬无比。他开始大着胆子,哆嗦着手,游移到她丰盈的胸脯处,捉住了让他魂牵梦萦的柔软,揉搓了几下之后,他嫌弃衣料影响了手感,索性将他那温热、粗糙的大手探进了她的衣底。
……
转眼冬去春来,天气变得越来越暖和,盛允桢也待虞静姝越来越好,两人简直好得就像蜜里调油一般,盛允桢每天只是去外院读书而已,还要打发明溪一天四五次地去看看虞静姝到底在做什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和想玩的。
而虞静姝则发现自己的胃口似乎越来越好,而且好像还长胖了。出嫁前,虞母给她做的那些衣裳已经没有一件能穿得上了。她有些着急,一方面是赶紧叫了府里的绣娘过来,让给自己裁几套新衣裳穿穿。另一方面,则开始有意地减少进食。
侍女春花很快就发现了少夫人的异常,连忙向公子禀报。盛允桢一听就急了,扔下了书本就匆匆赶回了后院。
虞静姝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却也知道这是他的一番好意,便向他解释了几句。不料她才说了几句话,突然就觉得一阵头晕,跟着就倒在了他的怀里,人事不知了。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盛允桢则怔怔地守在她的床边。见她醒了,他连忙喊了一声:“娘子……”
其实虞姝静并不喜欢盛允桢喊她娘子,因为她嫁给他已经快一年了,直到现在也没能给他怀个孩子。依着盛家的家规,这休妻是出休了的,而且他也亲口应过她,降她为妾,所以她不是他的娘子。
“娘子,我们、我们有孩子了,大夫替你诊过脉,你已经怀孕快两个月了。”盛允桢语无伦次地说道。
虞静姝一愣,纤手不由自主地就抚上了自己的小腹。他说什么?啊,他刚才说,他们有孩子了,等等,他说他们有孩子了?天,孩子,怎么她发胖不是因为胃口太好吃太多,而是因为她怀孕了。
她怀孩子了?她怀了他的孩子?虞静姝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略微有些变硬的小腹。她真的怀孕了?现在就在她的小腹之中,有一个小小的孩子正蜷缩着,睡在她的肚子之内?
再看看盛允桢面上的狂喜,她终于笑了,可眼里却在一瞬间就噙满了泪光,“真的?这是真的?我、我怀孩子了?”
盛允桢高兴得简直就快要哭出来了。他抓着她的手,激动万分又颠三倒四地说道:“娘子,我、我要个女儿,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儿。娘子、娘子,我真是快活得紧。”
他的欢喜毋庸置疑,可娘子二字,却像一盆冷水一般,把虞静姝给浇了个透心凉,她突然冷静了下来。纤手抚着略显得有些发硬的小腹,虞静姝愁思万千。如今她不是他的妻,她是妾啊,大户人家规矩甚重,妻室未过门之前,妾侍是不能怀孕的,否则就会乱了礼法纲常,严重的话,甚至可能还会令盛家仕途有阻。
那么这个孩子她不能要吗?虞静姝顿时又陷入了苦闷之中。
守在榻边的盛允桢很敏感地体会到了她恐慌而又不安的情绪。他喊了一声娘子,然后惊疑不定地想,她为什么这样忧伤?难道说她不愿意为他生养孩子?
两人的情绪都有点激动,鸡同鸭讲了一阵子之后,虞静姝觉得这件事可不能含糊,定要和他说个清楚才行。于是她一边哭,一边质问他,盛家是不是有新妇入门一年无所出的家规。同时她还控诉他,那天夜里,其实他已经把她降为了妾侍……
盛允桢简直呆若木鸡,他终于明白了她的纠结,不由得觉得又好笑又好气,说道:“我什么时候把你降妻为妾了?不要胡说。至于我们盛家的家规,只要我不纳妾,难道爹娘还能绑了我不成?傻姑娘,我一直到了二十三岁才遇到你,和你成了亲,可也没见父母、长辈们拿着家规来说事呀。”他宠溺地看着她,无奈地说道。
听了他的解释,虞静姝这才明白了过来,不由得暗骂自己笨。是啊,他从来也没写过休书给她,充其量也就是任由她搬到了西厢房去住而已,恐怕只是她在心里默默地以为他同意了便是休妻?
想通了这一点,也就证明着,她仍旧是他的正妻,她是可能正大光明地替他生孩子的。这下子,虞静姝终于放下心来,摸着自己的小腹,含着眼泪笑了起来。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虞静姝假借怀了身孕,这里也不舒服,那里也不舒服,直把盛允桢指使得团团转。盛允桢本就对她心中有愧,再加上在相处的过程中,越发爱她如狂,最终沦为宠妻狂魔。
十月怀胎,虞静姝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众人皆大欢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