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容容住在邵府已经半个多月了,在这里什么都好,独独有一件事情,让她感到非常棘手。
“啧,痛死我了……”
她缩着身子躺在床上,肚子疼得受不了,每回月信来的第一日,她总得痛个大半天,想躲都躲不掉。
若在善养堂,她大可以窝在床上不出房,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在邵府,她以男装打扮,万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她身子不适的原因是因为月信来了。
这害她得小心翼翼的,就怕在这节骨眼上露出破绽,惹来麻烦。
“容容,你怎么了?”邵母听丫鬟说他身子不舒服,且脸色苍白,担心得赶紧来房内瞧瞧。
“邵姨,我没事。”曲容容勉强漾起笑。“可能是受了点风寒,我休息个一日就会痊愈的。”
“要不要我唤人去请大夫……”
“不用了,邵姨,真的不用,相信我吧!”让大夫来还得了?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跟原卿说一声,你今日就不去瓷坊了。”在曲容容的再三推辞下,邵母答应不请大夫,但如果明日情况还没好转,她可就不由他了。
“谢谢邵姨。”曲容容松了一口气。这一回勉强躲过,但下一回她又该拿什么理由来搪塞?真是苦恼呀……
邵母走后,曲容容继续在床上忍痛挣扎,本以为不会再有人进来吵她,却没想到,房外又出现不寻常的动静。
某人快速奔走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紧接着她的房门砰一声被猛力推开,焦急的嗓音接着传来。“容弟!”
曲容容赶紧面向床,用被子把自己包得紧紧紧,假装轻咳几声。“咳……咳咳……”
“容弟,你怎么突然病了?”邵原卿一听说义弟染了风寒的消息,担心地马上赶来,却只见到她的后脑勺。“还好吗?我马上派人去请大夫过……”
“大哥,不必麻烦,只是点小风寒,我躺着休息一日就够了。”她赶紧开口阻止他。
“既然病了,就要请大夫来瞧瞧才好得快。”容弟果真非常娇弱,一不小心就受寒了,他非得吩咐厨子多煮一些补身的膳食给容弟补补才行。
“真的不必,我讨厌看大夫,大哥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只要休息一日就会好的。”又来了!没想到安抚完邵姨还不够,连他也得想办法安抚。
“但你……”
“先让我自个儿休息一日,如果明日再不好,大哥再去请大夫来也不迟。”
邵原卿蹙起眉,还是颇担心她的病况。“真的只是小风寒?”
“真的,身子是我的,我当然清楚状况是好是坏。”
曲容容正不耐烦,背后却突然有个阴影朝她袭下,在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前,邵原卿的手已经覆上她的额头,害她吓了一跳!
他……他在干什么?摸完额头,还顺道摸上她的脸蛋,这……她该扯开嗓门大喊非礼吗?
心儿怦怦怦地越跳越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害她慌了手脚,脑袋空白,一股热气直往头上冲。
“似乎没发烧……”邵原卿收回手,终于放心不少。“那好吧,你今日就在家中休息,如果明日情况并无好转,就别怪我一定得请大夫来了。”
“知……知道了……”
虽然曲容容已经将被子盖得够紧了,邵原卿还是帮她拉拉被子,确定盖得密实之后,才安心的离开她的房间,准备到瓷坊上工去。
直到再也听不到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后,曲容容才坐起身来,瞧着房门口发愣。
她摸摸自己的额头,上头似乎还残留着他宽厚大掌的余温。自小就是孤儿的她,从不曾享受过家人温暖的关心,但就在刚才那一刻,她感受到他出自真诚的关爱,让她既慌乱,又……不得不感动。
即使在善养堂内,因为她的年纪较大,也总是她在照顾其他孤儿,这还是生平头一次她发现原来……她也可以被人如此照顾。
有人可以依赖的感觉……真好……
但感动过后,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怅然出现,冲淡了她心中的暖意。万一他发现,她根本就不是玉佩真正的主人,他是不是就会将对她的照顾给收回去?
“唔!该死,肚子又开始痛了……”她抱住肚子,忍不住呻吟出声,又倒回床上,暂时不想深思这件事情。
反正她也没有久留的打算,等她离开之后,一切都会结束的,包括他对她的诚挚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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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一日,曲容容不再腹痛如绞,虽然身子依旧有些虚弱,但还是恢复正常作息,一大清早就跟着邵原卿出门前往瓷坊。
午后,邵原卿要去拜访一位常客,吩咐曲容容也一并跟着去,乘机和这些金主们打好关系,以后可以多拉些生意。
马车内,曲容容好奇地透过小格窗瞧着外头的街景,邵原卿则是一直紧盯着她瞧,忍不住担心她身子的状况。
虽然她说自己已经没什么大碍,不必再躺在床上休息,但瞧她脸色苍白,不像平时般活力十足,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他还是无法放心。
其实他有些困惑,自己好像过于关注义弟的一举一动了。
也许是因为他怜悯容弟孤儿的身分,才会忍不住多关心容弟一些,不由自主地兴起想保护他的念头。
只是对他来说,那种过于关心一个人的感觉实在非常陌生,那种时时刻刻都只注意一个人的心思,让他很不习惯……
“停车,快点停车!”原本静静看着窗外街景的曲容容突然脸色一变,对着车夫急喊。
“啊?”车夫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忙拉紧缰绳停下马车。
邵原卿还一头雾水来不及反应,马车一停妥,曲容容已跳下车,一脸焦急的往回跑。
“容弟,怎么了?”他赶紧跟下马车追过去。
曲容容穿过街上的人群,转进一处小巷子里,就见两名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被好几个地痞恶少围住,其他人不敢围观,匆匆离开,就怕惹上麻烦。
“快放手让咱们走!”
“为何要欺负咱们?别拉我!”
少年们挣扎着想要离开,却始终被地痞恶少困在中间,动弹不得,还被刻意拉扯衣裳,好不狼狈。
“阿嘉、小南!”
两名少年听到有人叫他们,往恶少后头一望,顿时欣喜的扬起笑。“小容,是小容呀!”
曲容容瞬间冲入,挡在两名少年前面,扬起讨好奉承的笑脸。“诸位爷儿,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动脚呢?大庭广众之下,说真的,挺不好看的。”
原来这两名少年也是住在善养堂的孤儿,她在马车上看到有人找他们麻烦,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非常自然地便挺身出来保护他们。
善养堂的孩子都和她很亲,总是直接唤她小容。
“怎么,你也是跟他们一伙的?”恶少头头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唷,瞧你衣裳的好料子,看来混得不错啊?”
“哈哈!马马虎虎罢了,勉强可以混口饭吃。”
“少废话!”恶少头头朝曲容容伸出手。“他们想在我的地盘做买卖,就得有所‘孝敬’,要是不懂规矩,就别出来混!”
这两名少年摆摊卖些自己刻的木簪,却没先向他这个地头蛇打声招呼,连礼貌都不懂,就别怪他刻意找麻烦。
“咱们不是不愿意给。”躲在曲容容背后的阿嘉说道。“但咱们现在连买卖都还没开始做,根本没钱给,请他们宽限些日子,先让咱们赚到钱再说,他们又不肯,存心欺负咱们。”
“没错,欺负咱们年纪小!”小南不甘的附和。
“怎么,有人出来替你们撑腰,你们就大胆起来了?”恶少头头恼火的嚷道。“兄弟们,给我打,让他们受受应得的教训!”
“是!”
“快走!”曲容容眼见情况不妙,赶紧抓住阿嘉和小南的手,立即转身往巷口冲。
“该死,别想跑!”一群人马上追出去。
此时邵原卿终于赶上,看到曲容容抓着两个小家伙冲出巷子,急忙问道:“容弟,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找麻烦,快走!”她没想到邵原卿会追来,她可没第三只手拉着他一起逃呀!
邵原卿眉一拧,吩咐她。“别担心,你先带他们上车去。”
“那你呢?”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将她和小家伙往自己身后推。
曲容容讶异地瞧着他伟岸的背影,心头一阵暖意涌起……
“小容,你在发什么愣?咱们快走啊!”阿嘉才管不了那么多,逃命要紧啊!
“你们先走!”她放下两个小家伙的手,要他们快离开,她不能放邵原卿一个人面对这些恶少。
“小容?”阿嘉错愕地随着她停下脚步。
“站住!别想逃!”
此时恶少们追了出来,目标是曲容容,根本没把邵原卿看在眼里,邵原卿脚暗暗一伸,就将冲在最前头的恶少绊倒,在众人面前扑跌在地。“哎呀!”
后头的人见到同伴被绊倒,表情顿时凶狠起来。“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敢找咱们的麻烦,你不要命了是吧?!”
“有什么事情,我替他们担下了!”邵原卿双臂环胸,豪气万分的道。“天京城内的老大我也认识不少,你们是哪一路的?报上你们老大的名来。”
他这话可不是唬人的,做生意的三教九流多少认识一些,绝对有好无坏,他经商多年,早已建立起广大的人脉。
恶少头头见邵原卿气势惊人,内心顿时有了顾忌,不敢再找麻烦,只能暂时饶过他们。“算了,咱们走。”
其他混混听命行事,狠瞪了躲在后头的小家伙一眼之后,跟着离去,迅速消失在人海中。
曲容容躲在邵原卿身后,一脸感动又崇拜。
“大哥,你真厉害!”
陌生的暖意满溢心头,她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内心的感动,他挺身而出挡在她面前,像是一座屹立不摇的大山,身上散发着让人安心的强烈气息,紧紧将她包裹住,让她惊惶不定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他对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