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你的大恩我不会忘记的。”
“切,谁要你记得我的大恩,你也救过我一命,我们这是打平了。”她横了他一眼,“对了,我想你应该知道萎靡是谁下的,如果可以就告诉我,我也好有防范,免得日后被报复,却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人。”
单墨寻的神情倏地变得阴郁无比,甚至还带着一丝的怒意。
她眉梢微挑,“你不愿意说也不强求。”
“不是不愿意说,而是……那人我十分不屑,更不愿提起。”
“难不成……是之前吃饭的时候五皇子提过的什么郡主?”那时候单墨寻也是这种态度。
“你的直觉很敏锐。”单墨寻鄙夷的冷嗤了声,“没错,就是她,一个拥有高贵出身却心如蛇蝎的女人,君灼华。”
“我记得她父亲是西疆王?”她一面抽出已冷的金针,一面重新将火针弹进穴位中。
“对,君灼华是我唯一想得到最有动机下毒的人。”每一次提到君灼华的名字,单墨寻便会不自觉的咬牙。
“你对这位郡主怨念很深啊,应该不单单是因为她对二少爷下毒吧。”
“没错。”他也不想为某人掩饰,点头认同她的猜测。“因为我的关系,已有不少姑娘遭到她毒手,而墨书所中的毒应该是她要对我下的,可阴错阳差下,墨书替我喝了那杯毒酒……”
“你爱的人也遭到那位郡主的毒手了?”她一边注意着单墨寻的状况,一边问。
“我并没有爱慕的女子,而是那些爱慕我或者是家里有意思结亲的姑娘,没有一个逃过君灼华的毒手!只要被她知道我正在与哪位姑娘议亲,又或者哪位姑娘喜欢我,那位姑娘很快不是被毁容,就是失了清白,甚至丢了性命,也因此到后来没有人敢与单府议亲。”他苦笑了下。
她手一顿,嘴角抽了抽,“不是吧,这女人这么疯狂,自己爱不到就把可能的情敌都做掉!”
“你怕吗?”
“怕什么?”她将最后一根火针弹进。
“凡是与我有些交情的姑娘,她都不会放过,即便你是我请回来为墨书治疗的大夫,恐怕也会被我连累。”
“哼哼,真让我遇上了,谁死谁生还不知道呢!”她眯起眼睛危险的睨了单墨寻一眼。笑话,她一个未来人脑袋里装着的可是累积了中华五千年的智慧,还有各种戏剧小说剧情,论手段斗心机会输给一个古人,那也太小瞧她!
“不过,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些事情,不是太不道德了!”她注意到单墨书的汗水已经变成透明了,便将放在床头的沙漏倒转,同时没好气的瞪他。
“抱歉,之前太开心墨书的身子有救,现在才突然想起。”
“我怎么觉得是你故意忘记的?”
“我们也认识一段时间了,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她毫不客气地反驳。“你是商人!”唯利是圆。
他噎了下,随即抗议。“伊姑娘,你不可以有偏见。”
“开玩笑的不成吗?”她看沙漏已经漏光,便从第一针的穴位开始抽针。“好了,只要收针,所有针灸排毒疗程就全部结束。”
“这么说墨书可以站起来行走了?”单墨寻喜出望外。
“暂时还不能,药方还缺一种新鲜药材,这药材十分稀有必须上山寻找,不过不必担心,我知道哪里有,就是要找而已。”
“届时我跟你一起上山寻找药材。”
“好,看二少爷恢复的状况如何,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尽早上山。”
赏花赏景自古以来一直是文人雅士、小姐夫人们最喜欢做的户外活动之一,京城目前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拒霜园里盛开的芙蓉花。
单府和伊府的马车抵达拒霜园时,园子外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何若薇下车瞄了眼周边马车上的标志,多是官宦世家的车驾。
因为今日天气不错,单墨书的身体也恢复良好,她便提议单墨寻带他出来走走,转换心情,对养病有利,而且他们也即将出远门寻找所需药材,在此之前出来放松心情也不错。
“想不到京城还有这么一处专门赏芙蓉花的地方。”何若薇看着拒霜圔入口所栽,娇艳却不媚俗的芙蓉花。
“这拒霜园在京城颇有名气,你不曾来过?”单墨寻推着单墨书的轮椅,来到她身侧。
她瞅了单墨寻一眼,“我以前因为脑袋受伤,是个憨儿,在自己府里爷爷都会担心我出事了,怎么可能带我到这种地方来。”
“抱歉,是我失礼,我不该这么问。”
“抱歉什么,我又不是纸煳的,这样就会受伤,我可没公主病。”何若薇笑开。
“公主病是什么意思?”单墨寻怔愣了下,她怎么常常会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啊,我意思是我没公主那么娇贵。”她赶紧改口,摆摆手,“我们赶紧进去吧。”
“伊姑娘,那你肯定也不知道这拒霜园最出名的是它的芙蓉酿,不少千金小姐慕名而来。”单墨寻开口告知她,“这芙蓉酿是用新鲜芙蓉花酿制,色泽粉红,要是有机会你可一定要尝尝。”
“芙蓉酿!”何若薇眼阵亮了几分。“我听过不少鲜花酿的酒,倒是没听过用芙蓉花酿酒。”
“这拒霜园主人过世的夫人生前最喜爱的花便是芙蓉花,而他又是个酒痴,为了缅怀他的夫人,钻研了几年时间才酿制出芙蓉酿。”单墨寻稍微同她说了这芙蓉酿的来历。“不过这芙蓉酿并不卖,是拒霜园主人酿来自己喝的,与他遇上,合他眼缘的客人,他才会送上一小坛,十分珍稀。”
“这么说是有钱也买不到了,真是有些可惜。”
“其实伊姑娘不必太失望,喝不到芙蓉酿倒是可以品尝芙蓉宴,这拒霜园除了芙蓉酿有名外,就属七星楼的芙蓉宴最让人念念不忘。”单墨寻又说了件她感兴趣的事情。
“芙蓉宴?”
“是的,用芙蓉花做成的飨宴,未生病前我跟大哥来过几次,这里厨子的手艺不输御厨。”
“听你这么说,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品尝这芙蓉宴!”美食的吸引力可是比美酒来得大,她一双眼睛闪亮有如夜空上璀璨的星子。
“不过,这芙蓉宴也不是随便都能吃得到,七星楼一天只招待三组客人,没有预约是享用不芙蓉宴的,我们是临时过来的,恐怕没那机会……”单墨寻又一脸可惜地说道。
“什么,你耍我啊,我都这么期盼了,你竟然跟我说吃不到!”她有一种想要咬死单墨寻的冲动,发现这家伙也挺坏心的,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
单墨寻有趣的看着她那张表情生动的小脸,推着弟弟的轮椅前行,“我们进去吧,我在七星楼订了雅间,我们可以一边享用芙蓉宴,一边欣赏这里的景色,如果有兴致,也可以划船游湖。”
“什么,你订了芙蓉宴!”她一双明亮的眼睛倏地瞪大,闪亮亮的看着单墨寻。“你好厉害啊,我们临时决定要来的你还订得到?”
看着她,单墨寻微勾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这拒霜园的主人跟我是好友……”
“所以说我今天还能喝到芙蓉酿。”何若薇更开心了。
单墨寻眼中笑意更深,“是这样没错。”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进去吧!”她喜欢品尝美食,来到骊国后,除了福临酒楼那一次外,她就没有去其他地方吃过什么美食,虽然自家厨子煮的饭菜也好吃精致,不过她偶尔也想外出吃大餐。
他们一行人穿梭在芙蓉花间,前往七星楼,就在他们经过一座八角凉亭时,一道兴奋的声音传来——
“单墨寻!”
何若薇他们停下脚步,朝声源看去,随侍的下人们也是,只见一名红衣女子朝他们疾步走来,身后跟着数名护卫仆从。
在看清楚女子的容貌时,单墨寻原本还噙着浅笑的脸瞬间冷如冰霜,那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眸染上一抹厌恶,直接撇过脸,转身推着单墨书直接走人。
“我们走。”他的声音冷锐如刃。
何若薇怔了下,注意到他的异常,再看看单墨寻,他的面容也浮现明显的不悦,虽然困惑,但她是被邀请来的客人,也不好表示意见,便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红衣女子见单墨寻对自己视而不见,生气的跺了下脚,追了过来。
“单墨寻,你给本郡主站住!”红衣女子不顾形象的怒吼一声后,发现他们一行人依旧没有听下脚步的迹象,命令一旁的护卫,“你们几个去把他们拦下来!”
倏地,三名穿着相同衣裳、表情严肃的男子,便来到他们面前挡住去路,不一会儿红衣女子便气呼呼来到,怒声质问单墨寻。
“单墨寻,本郡主叫你为什么装作没听到,还对本郡主视而不见!”
单墨寻不耐地停下脚步,旋身看着她,压下心头所有的鄙夷、愤怒、厌烦,行礼道:“草民见过郡主。”
“单墨寻,我说过你可以不必称呼我为郡主的!”
“礼不可废。”
君灼华被单墨寻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给气得牙齿磨得咯吱响,极力的隐忍着满腔的怒火。
她母亲是当今皇帝的同母胞姊,先皇的第一个女儿,父亲是手握兵权的西疆王,加上她又深得太后的疼爱,在皇宫里可以说是横着走,连公主看到她都得礼让三分。
就只有这单墨寻,每次看到她都像是看到仇人似的,从不给她好脸色看,知道她不会拿身分压他,竟然就对她视而不见,气死她了。
君灼华正想要质问单墨寻为何这样对她时,赫然看到轮椅上的单墨书和何若薇,她心中震撼,捣着嘴有些不敢置信的惊呼,“你……单墨书……你怎么好了?”
“墨书身体好了,人清醒了,你感到很失望是吗?”单墨寻厉声反问。
“不,单墨寻,我没这意思……我只是感到意外……”
“意外?你应该是不敢相信萎靡这阴狠的奇毒竟然被解开。”单墨寻鄙夷的自鼻腔里冷嗤一声。
君灼华一阵慌乱,有些仓皇的看着神情森冷的单墨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我送给你。”
一听到这句话,君灼华便清楚知道,他知道了,他知道那毒是她下的!
君灼华压下心里所有的震惊慌乱,难得的放低姿态,“单墨寻,我真心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会那么严重……”
“郡主身分高贵,我单墨寻一介平民,可受不得你一句道歉,如果没什么事情,草民告退。”单墨寻不给她开口机会,推着单墨书直接转身走人。
藉着转身之际,何若薇偷瞄了眼这位有着明艳脸蛋,带着几分骄纵的郡主,从他们的对话还有单墨寻对她的对度,何若薇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君灼华。
也难怪单墨寻一点都不想见到她,更不想有任何交集,单墨寻只是跟她拒绝往来已经够仁慈了,如果今天中毒的是自己的亲爱家人,自己的做法恐怕会比单墨寻更激烈。
“单墨寻,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君灼华气得追上去,一把拉住单墨寻的衣袖怒声质问。
单墨寻冷沉睐了眼被她拽住的衣袖,抽出随身携带的防身短刀,毫不留情划开袖子,“郡主,男女授受不亲,郡主不顾忌自己名声,单某还得顾及家族名誉。”
单墨寻宁愿割破袖子也不愿意让她碰触,这事实让君灼华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伊姑娘,今天出门的日子不对,改天我们再过来。”此刻单墨寻已经没有什么心情继续赏花,与其冷着一张脸破坏大伙游玩的兴致,不如先打道回府。
“没问题,今天最主要是带二少爷出来散心,我看二少爷的心情也不好,就提早回去吧。”
君灼华眼底迸出两簇熊熊怒火,怒瞪单墨寻一行人远去的背影,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了。
“郡主,您可是千金之躯,千万别把单大少爷这样不识好歹的人放在心上,要是气坏身子,太后她老人家可是会心疼的。”君灼华的奶娘梨嬷嬷安抚她。
君灼华气得脸色涨红,眼眸像要喷出火般怒瞪着她,接着扬手怒甩她一巴掌,“都是你,当年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单墨寻今天就不会这么恨我!”
父王镇守边关,她也随父王待在异域多年,几年前她见到做买卖的单墨寻,一见钟情爱上了他,自此便追着他的身影,赶走任何对他有非分之想的女人。
父王知道她喜欢他,也曾想招他为仪宾,却被他拒绝。
单家每年所交的税非常惊人,因此连皇上都非常重视单家,加上单家每年会捐赠一笔数量庞大的军需,所以父王也得给单家三分薄面,从此不再提及此事,也要她放弃。
可是她根本就做不到,她无可救药地深深的爱上他,明知道他厌烦她,却还是无法克制,只求他多看她一眼。
两年多前,父王接到圣旨,要他回京,回京的前一天,梨嬷嬷跟她说在市集遇到一名老婆子,她手上有一种叫萎靡的药,可以让人死心塌地的爱着另一个人。
这药服下后人会无法动弹,跟个活死人一样整天躺着,哪里也去不了,最终会失去意识,只要在服下药物的人失去意识后,让对方服下解药,那个人会爱上在眼睛睁开醒来时一眼看到的人。
于是,她花了大笔的银子买下那药,回到京城后藉着父王设宴,在前来赴宴的单墨寻酒杯里下药,没想到阴错阳差的让单墨书喝了,更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解药掉了,掉到河里,怎么都找不回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单墨书变成活死人,她根本不敢说出实情。
这几年所有人都认为单墨书是坠马受伤才会变成活死人,可只有她知道,单墨书是中了毒……
当年要不是梨嬷嬷怂恿,她又怎么会鬼迷心窍的想对单墨寻下药,都是她、都是她,这该死的奴才!
梨嬷嬷被她甩这么一巴掌,整个人重心不稳跌倒在地,气没消的君灼华又狠踹了她几脚,直到梨嬷嬷整个人狼狈不堪,满身瘀青。
“要不是你是我奶娘,我今天一定杀了你,从今天起你就给我到浆洗房去待着,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会杀了你!”
撂下警告后,君灼华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