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荷月一边低头思付着一边向前走着,冷不防撞上了一个人,她抬眸一望,是个陌生男人,正要开口,突然间又有什么东西跳到她肩背上,还窜动的想往上爬,她伸手想将窜到她背上的东西抓下来,却蓦地听见一道清朗的嗓音。
“钦,不行,快回来。”
她抬眸望去,是她方才撞到的陌生男子,他面容儒雅俊美,此刻正状似困扰的皱眉道歉,“对不住,姑娘,这狐狸性子顽劣,你别动,我立刻将它抓下来。”
听见他的话,她才知道攀到她身上的竟是只狐狸:心中不禁纳闷,这府里怎会有狐狸?莫非是今早她让菊儿找来充数的那只?
不对呀,她先前已命菊儿暂时先将它关起来,难道它跑出来了?
她脑中不断想着各种可能,但仍不忘挺直身子站着,等着他抓下作乱的狐狸。
“好狐狸,乖乖过来。”男子温声诱哄着,慢慢走近,再一把将它抓回怀里。“好了,姑娘。”
她望向男子抱着的金色狐狸,一瞥见它胸口是白色的毛,不由得脱口惊呼,“狐狸大仙!”这只该不会就是牧荻尔在找的那只狐狸吧?她连忙问:“公子,你这只狐狸哪来的?”
“这只狐猩不知打哪来的,昨儿个夜里跑到我房里去,赶也赶不走,性子还挺凶悍的。怎么,姑娘你认得这狐狸?”
“它应是王爷养的那只狐狸大仙,王爷从昨日便一直在找它。”这男人又是谁?怎会住在府里?
“原来它是王爷养的,我就说这王府里哪来的狐狸。”他笑道,接着疑惑的盯住她,“姑娘很面生,我以前没见过你。”
未等她回应,他立刻啊了一声,“瞧我这么糊涂,你一定就是王爷的新王妃吧?”
奚荷月与府里下人的装扮不同,乌亮的黑发挽着发髻,簪着玉钗,穿着一身粉色的锦衫,模样娇美脱俗。
“你是……”
“在下是王爷的朋友风清波,因略通岐黄之术,因此在王爷婚礼后,伍总管特地留风某暂时住下,设法助王爷祛毒恢复神智。”
闻言,奚荷月急问:“那你可想到法子了?”
“尚未想到,王爷先前所中的剧毒伤了他的脑子,要让王爷复原十分不易,不过我会尽力想出办法。”
“那就有劳风公子了。”他的话让她对牧荻尔复原的事,萌生了一丝希望。
“在下与王爷相交多年,此事风某义不容辞。”他神情温和的答道。
“那就先谢过风公子,对了,风公子方才过来时可有见到王爷?”找了他好半晌,却迟迟没见到他,奚荷月开始有些担心了。
“你在找王爷?”
“我们方才在玩捉迷藏,他躲了起来,我一直没找到他。”
风清波抬眼朝水榭那里望去,“我记得王爷以前偶尔会爬到水榭的屋顶上乘凉,只是不知现在还会不会这么做?”
“水榭的屋顶上?”她连忙举步朝水榭走去。
风清波也跟着过去,两人来到水榭旁,他指着柱子旁一道特意雕凿出来能让人踩踏的阶梯说:“以往王爷都是踩着这阶梯爬上屋顶的,”
她顺着阶梯爬上去,果然看见牧荻尔躺在屋顶上,闭着眼似已睡着。
“王爷、王爷,你想睡回屋里睡,睡在这儿当心着凉。”她摇醒他。
他睁开惺忪的眼嘟囔着,“我困。”
“王爷,回房再睡。”她小心扶他起来。
“王妃,我来扶王爷吧,这屋顶上有些危险,请王妃先下去。”风清波搀扶着牧荻尔另一手说道。
见牧荻尔似是睡意甚浓,上来的阶梯又狭窄,怕他失足会摔下去,奚荷月点点头,“那麻烦风公子了,将大仙交给我吧,我先带它下去。”
风清波将怀中狐狸往前递,她伸手想接,狐狸却对着她龇牙咧嘴,作势要咬她。
风清波顺了顺它的毛,轻哄着,“乖,先让王妃抱着,我得扶王爷下去。”它这才收起爪牙,让奚荷月抱它下去。
风清波扶着牧荻尔跟在后头走下来,一路送他回寝院。
刚躺上床榻,牧荻尔很快便又睡过去。
风清波顺势坐在榻边替他把脉,须臾,他垂眸沉吟道:“王爷的脉息有些弱,怕是受剧毒的影响,若不尽快清除他体内的那些余毒,只怕会危及王爷的性命。”
“那该怎么做?”奚荷月担忧的急问。
思量片刻,他徐徐启口,“眼下只怕要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才能逼出残毒,这几日我先调配几味药让王爷试试。”
“拜托风公子了。”
“这是在下该做的,王妃无须多礼。”他俊美的脸上漾起一抹微笑,墨瞳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着她,“王爷能娶到王妃这么好的妻子,实是王爷之幸。”
他轻佻的眼神令她微愕,她蹙起黛眉,移开目光,未作回应。
“那么在下先去配药了。”见她不说话,他也不恼,只是继续挂着微笑朝她一揖,旋身不疾不徐地离开。
“桃娘,快来陪我睡。”夜里准备就寝时,牧荻尔朝桃娘招着手。
站在一旁,正准备上床就寝的奚荷月,听见他的话,面色顿时一僵。
瞅了眼奚荷月,桃娘开口委婉拒绝,“王爷已纳妃了,今后该由王妃陪王爷睡才是。”
“我不要她陪我睡,我要你陪我睡。”他皱着眉拽着桃娘想拉她上床。
“王爷,别这样——”桃娘面露为难之色望向奚荷月。
深吸一口气,奚荷月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走到床榻边,不着痕迹地拉开牧荻尔拽着桃娘的手,“王爷,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你要说什么故事?”他的注意力瞬间被她吸引过去,不自觉便放开桃娘的手。
开口前奚荷月便了个眼色示意桃娘退下,才以清脆的嗓音缓缓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妻子偷吃了丈夫藏起来的药,然后身子就轻飘飘的飞到月亮上去了……”
“那是什么药,这么神奇?”
“那是一种能令人长生不老的神药。”她顺势在榻上躺下,拉起被褥替两人盖上。
“那药哪里有?你去找来给我,我也想上月亮去瞧瞧。”他兴致勃勃的道。
“那药没得买,世上只有那么一颗。而且月亮上什么都没有,不像咱们这儿这么热闹,在那儿可寂寞了。”她温柔的解释,不动声色又换了话题,“对了,过几日便要举行酬神祭,附近会很热闹,王爷想不想去瞧瞧?”
为了答谢众种的庇佑,皇朝各地均会在八月二十日举办酬砷祭典,献上各种歌舞表演以及鲜花水果来酬谢神明,因此每逢酬神祭时,街上也会聚集很多百姓,分外热闹。
“好玩吗?”他打了个呵欠,逐渐有了睡意。
“会有不少小贩,还有各种杂耍马戏。”
“我要去、我要去,对了,也带桃娘一起去……”他的声音渐弱,已经快进入梦乡。
他最后那句话,让奚荷月眉心微皱了下,但仍是轻轻应了句。“好。”
不久,他的鼾息传来,她静静躺在床榻上:心里明白以他此刻的心智来讲,也许不懂得男女情事,但既然两人成亲了,她会想尽办法让他只在乎她,再也不会去注意别的女子。
对她而言,这是上苍赐给她的机会,让她圆了梦——嫁给他。
分封在外地的王爵没有陛下传召,是不得擅自前往都城,因此这五年她不曾再见过他,但她依然时时留意并打探他的消息。
去年叔父曾有意要将她许配给一名朝中同僚之子,被她拒绝了,因在得知他的王妃已过世时,她便燃起了一丝希望,冀望能有机会嫁给他。
盼了好几午,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她也努力争取到了,千里迢迢来到他的身边。即使他已没了以前那般迷人的俊朗丰采,变得呆呆傻傻,但他还是她心心念念、惦记多年的男人。
这些年来他的身影早已占满她整颗心,那儿除了他,谁都容不下。
她悄悄握住他的手,望着他,轻声说:“牧哥哥,你还记得你当年说的话吗?若是你的王妃跟人跑了,你便娶我,如今你王妃不幸过世,所以我依言来嫁给你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牧荻尔一动也不动似已熟睡,可她没发现,他的眼皮几不可察的颤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