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戈刚要继续说话,桃娘便带着两只狐狸过来了。
“大仙。”牧荻尔憨笑着伸手想抱狐狸大仙,它却撇开头不让他抱,他摸摸鼻子,转而去抱小仙。
揉着它的毛皮,他嘟囔着,“小仙,还是你乖,不像大仙有时爱闹脾气,以后我疼你不疼它。”
狐狸大仙理都不理他,踱着步子来到石戈身边,抬起前爪扒了扒他的脚,竟是要他抱。
石戈弯下身抱起它,“呵,这小狐狸竟不怕生。”
奚荷月见了有些意外,平日就连她想抱狐狸大仙,它都不太愿意,这会竟主动要让石戈抱。“平常这只狐狸可不太让旁人碰,今日居然主动亲近你,看来它挺喜欢你的。”
“它大概是看我顺眼吧。”石戈顺着它的毛笑道。
“见过王爷、王妃,还有石公子。”伍总管走进寝院,行完礼,他转向奚荷月请示,“王妃,药材已全部备齐,是否要开始为王爷进行治疗?”
奚荷月看同石戈,“石公子打算何时开始进行?”
他摸着唇上的胡子沉吟道:“我得先验一下药材,若确认无误,明日便可开始进行。”
奚荷月立刻吩咐,“伍总管,带石公子去验药材。”
“是,石公子请随我来。”
两人离开后,奚荷月望向正在与狐狸玩耍的牧荻尔,眼中有丝欣喜,药材已到,说不定很快便能清除他体内的残毒,让他复原。
然而才开心不久,她又收到探子的纸条约她见面。
“我听说那些药材已备齐,这是真的吗?”隐于角落阴暗处的人低声询问。
她眉心轻颦。“是,但那些药未必能治好旭王。”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任何一丝痊愈机会都不能有。”那人冷酷地道。
“那你想怎么做?”
“毁了那批药材。”
“不可以。”发觉自个儿答得太快,奚荷月暗骂自己冲动,逼自己耐着性子解释,“这么做会引来王府的人怀疑。”
“只要悄悄将一些药粉掺入药材里,便不会有人发觉。”
闻言,奚荷月心头一震,惊疑地脱口道:“你想在那些药材里下毒?!”
“没错,你不用担心,那药粉毒性不强,只会让他虚弱好一阵子,要不了旭王的命。”陛下还没有下令要杀旭王。
“你不怕被伍总管察觉吗?旭王已中毒过一次,王府内早已加强守卫,只怕没那么好下手。”她努力维持冷静,不让心头为牧荻尔担忧的愤怒泄露分毫。
“加强守卫又如何,他防得了外贼,防不了内贼。这王府里的探子可不只有我一人,就算失败了,亦会有别人来下手。”那人冷酷的警告,“王妃可别不忍,如今陛下能容忍旭王活下去,便是因为他傻了,一旦他复原,也就是他的死期到了,如果你想要他活着,这么做对他反而是件好事。”
待那人离开后,奚荷月面色凝重,没有料到对方竟想在那些药材里下毒,她下意识朝放置那些叶材的石屋走去,那里也将是施行薰蒸祛毒的地方。
门口有侍卫看守着,她悄悄站在远处看着,陷入两难的境地。“牧哥哥,你告诉我,我现下该怎么做才好?”她轻声低问着。片刻后,她有了决定,毅然转身离开。
这王府里,奚荷月不知谁可信,谁不可信,而她能信的只有服侍她多年的菊儿。
“菊儿,我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但这件事要做得非常小心,绝对不能让人发觉,你明白吗?”她慎重的交代。
见主子一脸严肃,菊儿也跟着一脸紧张的点点头,“王妃要菊儿去办的是什么事?”
她将一封密封的书信递给她,“你将这封信悄悄交给伍总管,别让任何人看见。”
“王妃,这信里写了什么?”见她神神秘秘的,接过信后,菊儿忍不住问。
“你别管,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千万记得要小心点,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她再三叮嘱。
“是。”
待菊儿离开后,奚荷月轻吐了一口气,以她的立场,实在无法出面阻止明日的祛毒计划,只盼将事情透露给伍总管后,他能想办法阻止。
夜里,奚荷月心神不宁地躺在床上,很担心伍总管会不相信她的话,而未能阻止明日祛毒之事。
躺在一旁的牧荻尔却是相当兴高采烈,“伍总管说明天那个石戈要帮我治病,等治好之后,我就会变得很聪明。”
“王爷很希望变得聪明吗?”她望向他。
“当然啦,这样就没人可以再笑我傻,我也可以带你去很多很多地方玩。”
看着他说得兴高采烈,她心疼又不舍。
她何尝不渴望他能恢复成那个意气飞扬、丰神俊朗的旭王,可一旦他复原,等待他的却是重重危险,她不敢拿他的命去冒险。
见她只是看着他却迟迟不开口,他戳了戳她的脸。“你怎么都不说话?”
她勉强挤出笑,缓缓出声,“不管王爷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一样喜欢王爷。”
他翻身面对她,俯首在她的唇上用力亲了一下,笑得好快乐,“我也喜欢你,跟桃娘一样喜欢。”
听见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已和桃娘一样,奚荷月欣喜又苦涩地扯扯唇。她该感到欣慰了,因为他对她的喜欢比她刚嫁过来时又增加了些,也许再过一阵子,他会更喜欢她,甚至……超过桃娘。
“王爷,明日我们去放纸鸢吧。”以防伍总管没有及时取消祛毒的事,她得想办法暂时带走他。
“喔……”他将头靠在她的颈间,模糊地应了声,须臾便呼呼大睡了。
“菊儿,王爷呢?”早上醒来不见牧荻尔,奚荷月蓦然一惊。
“奴婢打水进来时,他正好拉着桃娘说要去放纸鸢了。”
“他自己去放纸鸢?”奚荷月怔了下,“知道他在哪里放吗?”
“应该是在园子里吧。”察觉她脸色不太对,菊儿关心问道:“王妃,有什么不对吗?”
“菊儿,王爷今天要祛毒的事可有取消?”她蹙眉问。
“没有,我去井边打水时,还看见伍总管在指挥下人们搬运柴火到那间石屋去,要准备熬煮药材。”
她神色瞬间变了,急忙拉住菊儿的手,“你昨日将信交给伍总管时,他怎么说?”他难道真不相信那些探子打算在药材里下毒的事?
“伍总管什么都没说,接过信后就叫奴婢离开。”
奚荷月焦急地喃喃道:“不行,我得去阻止这件事。”若是使用那些下了毒的药材进行治疗,势必会对牧荻尔的身体有害,她不能让他发生任何危险。
见她急急忙忙往外走,菊儿赶紧叫住她,“王妃,您先穿好衣裳再出去吧。”
奚荷月这才发觉自个儿还没穿上外衣,接过菊儿拿来的衣裳快速穿妥后,她快步走出去,不料却在寝院门口碰上了桃娘,她正神色惊惶地指挥扶着牧荻尔的两名下人。
“小心门槛,别绊着王爷了。”
看见牧荻尔一身湿,紧闭着眼被两名下人搀扶着,奚荷月惊愕地忙问:“桃娘,这是怎么回事?王爷怎么了?”
“启禀王妃,王爷先前在园子里放纸鸢,不慎失足摔落莲池里溺水了。”
“快去请大夫。”见他紧闭着眼似是昏迷不醒,奚荷月着急的吩咐。
“王妃,总管已派人去请风公子过来了。”桃娘回头答了句,帮牧荻尔脱下身上的湿衣,换上件干净的,再扶他在床榻躺下。
“菊儿,你去命人准备一桶热水送过来,再让他们熬个姜汤送来。”奚荷月交代。
“是。”菊儿匆匆离开。
“都怪奴婢没有看好王爷,才让王爷跌落莲池,请王妃责罚。”为牧荻尔换好衣衫后,桃娘在奚荷月面前跪下。
“你先起来。”她扶起她,询问事情的经过,“王爷怎么会一大早跑去放纸鸢?”
“王爷说昨儿个夜里有人在他耳边说今早要去放纸鸢,早上起来后便一直吵着要去,本来要找王妃一块去,可王爷见王妃还在睡,便没吵醒您,改命奴婢陪着。”
注视着昏迷不醒的牧荻尔,奚荷月想起昨夜她曾向他提过今日去放纸鸢,她原本是想若伍总管没取消祛毒,那么她便以放纸鸢之名悄悄带他出府去,避开此事,没想到,他却自个儿跑去玩了,还摔落莲池里。
不过,这样一来今日就无法进行治疗了……
心念电闪,她心下一惊。这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推他落水?
“见过王妃。”
一道嗓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她抬头看见伍总管和风清波站在寝房门边。
风清波朝她行礼,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听说王爷落水,伍总管让我过来看看王爷有没有大碍。”
“劳烦风公子了。”她请两人进来,让出床榻旁的位置。
桃娘搬来张凳子放在床边,好让风清波坐下来把脉。
风清波伸指搭在牧荻尔的脉搏上,片刻后说:“王爷身子本就有余毒未清,较常人虚弱,如今跌入水中受了寒,只怕得休养几日,待会先熬些姜汤让王爷服下祛祛寒气,我再开帖药方,让人抓来煎给王爷眼下。”
“多谢风公子。”奚荷月道谢。
“王妃无须多礼,这是我该做的。”他脸上的神情已没有之前的轻佻,显得一派温文儒雅,“对了,我听说王爷今日要以薰蒸的方法将残毒逼出是吗?”
奚荷月颔首,“是有此事,有位石戈公子日前带来一个解毒的方子,说也许能清除王爷体内余毒,且不伤身,故而想一试。”她接着再解释,“因为风公子正在闭关调配解药,才没有与风公子商量此事。”
“我调配的药也没把握能完全清除王爷体内的毒性,多一种方法对王爷也是件好事,只不过王爷今日落水,身子受寒,最好休养几日再试。”风清波建议。
她再点头,“我明白,这事会等王爷身子复原再说。”她悄悄瞥了眼站在一旁的伍总管,从他黝黑的脸下根本看不出什么,她暗自思量着,怎么这么巧在这时候牧荻尔刚好落水,莫非是伍总管特地安排的?
“那在下先回去继续配药了,估计再过几日药便能配成了。”风清波离开前,深深凝望了奚荷月一眼,那柔似春波的眼神满是缠绵情意。
他以眼传情,她觉得比先前他那明目张胆的示好,更难以应付,只能佯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