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主人,正露出白牙对着她笑。
“尔沫。”逮到江三郎后,齐浩天再去了一趟丽水查访,这会儿终于回到崇安。
说来也不过二十天不见,可他却想她想得慌了,抵达崇安,他便迫不及待的赶到黄水街找她。
他曾经是那么洒脱不羁,活得自在又任性,就连亲情的羁绊及权势的诱惑都留不住他,可如今,他的心被她套住了,他的人,也快不听自己使唤。
她到底有什么本事,竟能如此轻易的攫住他的心?
或许这就是情、就是爱吧,这玩意儿来的时候,没有任何预警,也没有任何理由。
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出现了,尔沫也有着过往不曾有过的邀动,但又不免感到气恼,他爱来就来,想走就走,到底把她当什么了?如果他对她没有心思,为什么要三番两次来招惹她?
喜怒交织,她一出口就没好话,“你还活着?”
齐浩天促狭一笑,“这话听起来像是“我很想你”。”
闻言,她耳朵一热,气呼呼地道:“臭美,谁想你?”
“我倒是挺想你的。”他目光一凝,率直又霸道的凝疑视着她。
尔沫心头一颤,一股无法控制的喜悦腾上她的心,可是下一瞬惊觉到自己竟如此的欢喜,她更是懊恼了。
“少跟我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才不会被你耍了呢!”她转过身径自忙着,不理睬他。
可是收东西的后时,她意识到内心正慢慢被一种不知名的狂喜充澎着,因为他的突然消失而彷佛被挖空的心,逐渐被一股温暖回填。
她不傻,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却也感到不可思议。
她明明如此排斥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么就管不住自个儿的心了呢?她想,或许是因为他那些藏在不正经举止下的温柔跟体贴,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对他动了心。
“喂。”齐浩天走上前,突然将脸凑近她。
尔沬吓了一跳,脸儿发烫涨红,两只圆圆大眼羞恼地瞪着他。“做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没发生什么事吧?”他一脸正经地问。
“能发生什么事?”
“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虽然江三郎已经被我除掉了,但是——”
未等他说完,她惊恐地一把拉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
他做了什么?他失踪的这些日子难道是……吓!江三郎自那天起也消失了。
齐浩天知道她想偏了,安抚道:“放心,他还活着。”
尔沫心有余悸地道:“那你为什么除掉他了,很可怕……”
他咧嘴一笑,“那只不过是一种说法,虽然我很想宰了他,但是我没杀人。”
她眉心一拧,“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到底……”
“欸.”他神情凝肃地打断她,“别怕,我可还知道什么是王法,我只是让他再也不能出现在你眼前,做出伤害你或是伤害别人的事。”
她相信他,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
“向官府告发他。”他无法说出自己的身分以及正在执行的秘密任务,不是不相信她,而是为了保护她。
她知道得越少,越是安全。
“可是——”尔沫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你离开这么久是为什么?”
“我跟踪他到了开阳。”齐浩天神态自若地道,“他卖的不是什么南北杂货、胭脂水粉,他根本是个人贩子,专拐带或绑走女童或年轻姑娘。”
她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想起之前在街上看见的那些寻人启事,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究竟是在做什么的?”
他眼珠子一转,急中生智道:“其实我是受雇帮忙寻找失踪人口,早就盯上江三郎了。”其实他也不算对她说谎,只是没告诉她雇他找人的是当今圣上。
“总之,他已经不能再害人了。”他唇角一勾,“任何想伤害你的人,我都会除掉。”
尔沬秀眉一蹙,“别再说除掉这两个字了,怪吓人的。”
“好吧,那我这么说……”齐浩天专注地凝视着她,“我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这话听得她心儿怦怦直跳,为了掩饰自己藏不住的喜悦,她将脸一别,故作没好气地问道:“这种话你对多少姑娘说过?”
“只对你说过。”他移步到她面前,指天立誓,“我对天发誓。”
发誓这种事根本没用,她也曾经发誓绝不再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可看看她现在是怎样?
“你相信我。”
看着他那坚定正经的表情,她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情绪稍微平复下来,而后正色道:“我不喜欢不清不楚的,所以我想问你……”
不等她把话说完,齐浩天直截了当地道:“我喜欢你,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尔沫要的就是明确的答案,可是回答得如此直接明白,又让她羞窘不已,心慌意乱。
“我不是在逗你玩。”他神情严肃,“我知道我看起来不像个痴情种,但也绝不是个爱搞七捻三的登徒子。”
她虽没搭腔,可是看着他的眼神写着满满的“我相信”三个字。
“那你呢?”他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你对我,也是那种喜欢吗?”
她难掩娇羞地道:“没人这样问一个姑娘的……”
“我也不喜欢不清不楚的,你喜欢我,我就会用你喜欢我的方式对待你。”
“那如果不喜欢呢?”
“那我就会想力法让你喜欢我。”齐浩天说得霸气。
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此时此刻,她已彻底的被他打动,她有着现代人的灵魂,实在不喜欢忸怩作态、欲拒还迎的。
她直视着他,“你不必想办法让我喜欢你了。”
他起初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是下一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立刻勾起唇,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入怀中。
尔沬害羞极了,急着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做什么?要是让人看见……”
齐浩天有些无赖地道:“我不怕别人知道咱们俩两情相悦。”
她笑叹一声,默许了他如此热情直接的举动。
“尔沫……”他轻轻捧起她的脸,彷佛燃烧着火团的双眼定定地望着她,然后就不说话了。
迎上他热情的双眸,她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果然,他的脸慢慢的压下,温热的鼻息喷吐在她脸上。
老天,她已经好多年没跟男人接吻了!
她紧张地闭上眼睛,可就在此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胃袋毫无预警地一阵搅,她猛地推开他,五官痛苦地纠结在一起。
“你这是怎么了?”齐浩天有点懊恼,可又担心她。
“不……不行。”尔沫捂着胸口,强忍住想呕吐的感觉。
“为什么不行?”他难掩沮丧地问。
她斜睨他,神情痛苦又歉疚,“因为我想起你吃油虫的事。”
亚浩天心有不甘地道:“我可是为了你吃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给我一点时间。”
她才说完,他便一把捧住她的脸快速亲了她的嘴唇一下。
尔沫错愕的瞪大眼睛瞅着他,“你……”
齐浩天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般,“瞧,不是没事吗?”
“才不……”她话未说完,胃袋里的东西已经奔窜出来了,她飞也似的冲到门口,大吐特吐了一回。
他跟了出来,心虚又愧地拍抚着她的背,“你……好吗?”
尔沫气呼呼地瞪着他,几度想说话,却又吐了起来,好不容易吐完,她一起身便恶狠狠地朝他胸口揍了一拳。
这拳头对他来说其实不痛不痒,但为了呵护才冒岀头的情苗,他立刻按着胸口,假装喊道:“唉呀,疼。”
“疼死你活该!”她没好气地骂道。
“是,我真活该。”齐浩天赶紧地去倒了杯水给她赔罪,“喝口水别生气了。”
尔沫还是端着一副“我才不饶过你”的强悍表情,却接过了杯子,咕噜咕噜的把水一口气喝完。
他讨好地问道:“还要吗?”
看他一副“小李子向太后赔罪”的样子,她的气也消了大半。
“别生气了,行不?”
“算了,下不为例。”其实她也没那么生气,再说,吐是吐了,但想起刚才那突袭式的一吻,她此时的胸口却是热的、甜的。
“遵命!”齐浩天讨好一笑,随即话锋一转,“对了,我不在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
“好事也没有?”离开好一阵子了,他真的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尔沫思忖了一下,“那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她将与周房氏相识的过程告诉了他。
听完,齐浩天惊讶又佩服地看着她,“想不到你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是老夫人有福气。”
她向来相信“神仙难救无命人”这句话,她救得了周房氏,那是周房氏命不该绝,要是周房氏的时候真到了,就算她有电击器或强心针在手,恐怕也无能为力。
“后来,老夫人要我把她当祖母,还让我喊她奶奶。”
齐浩天有些疑惑,“她这么喜欢你?”
“也许是我长得跟她三年前因急患而死去的孙女相像吧。”见他若有所思,迟迟末应声,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那位老夫人家住何处?”他问。
尔沫便将周房氏的来历说了,见他露出恍然的表情,她好奇的问道:“你想到什么了吗?”
齐浩天深深一笑,“没什么,我为你开心,看来那老夫人是位慈祥的长辈。”
她点点,满脸灿笑,“我也这么觉得。”
因为是一人作业的小店,尔沫固定中午会休息一段时间及备料。
正要午休之时,一名女子来到店门口。
她忙着收东西,没仔细看女子的容貌,只道:“不好意思,上午的包子都卖完了。”
“尔沫……”女子怯怯地唤了一声。
尔沫这才认真看向对方,却猛地一震。“你……”
她保有原主的记忆,知道这人和原主是感情很好的闺蜜。
尔湖十八岁就守寡,是村人眼中不祥的女人,再加上并没有为丈夫生下一儿半女,婆家不肯让她留下,她也回不了娘家。
原主便恳求异母兄长尔威让尔湖到家中为婢,一开始原主并未抱持太大的期望,却没想到尔威一口失应,从此尔湖有了栖身之所,和原主互相支持打气。
原主被拉到深山祭坛献祭前,尔湖哭断肠,两人还相约来生有缘要做一对亲姊妹。
虽然她对尔湖并不熟悉,但莫名有种“看见你真好”的感觉。
“尔湖,你怎么会在这儿?”尔沬惊喜又疑惑,尔家村的女子要出外实属不易,为何她会来到崇安?
尔湖神情憔悴,眼底有着藏不住的悲伤,“我是逃出来的。”
“尔威……我大娘和大哥对你不好吗?”尔沫心急地问。
尔湖点点达,“族长想逼我做妾,可我……”
尔沫瞬间来了火气,咬牙切齿地道:“他真的太坏了,总有一天他会有报应的。”
那混蛋真不是个人!将异母妹妹推进土里活埋,又逼迫弱女子当他的女人,真是太可恨了!
尔湖疑怯地看着她,嗫嚅地问:“你怎么……你不是已经……”
她知道尔湖心中的疑惑及惶惧,她温煦一笑,伸出手握住尔湖的手,“你别怕,我是人,不是鬼,瞧,我的手热着呢!”反倒是她,手才冰得像鬼呢。
尔湖反握住她的手,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她,语气激动地道:“可是你明明已经死了,我是亲眼看见的,也是我亲手再将你埋上的。”
尔沬惊疑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那日族长跟长老们离开后,我偷偷跑到祭坛将你挖出来,可是你已经没了气息,我担心你的身体遭到走兽哨噬,便又将士填上。”尔湖再用力的握了她的手,“你是如何活过来的?”
她真想给尔湖一个大大的拥抱,尔湖真的很有心,为了原主冒这么大的险,不是尔湖,就算她穿越重生到尔沬身上,恐怕还是会室息而死。
“尔湖你真是我的恩人。”她抓着尔湖的手,眼底满是感激,“一定是你把我埋得不够深,我才能从那土里爬出来。”
对于她的说法,尔湖虽觉得惊奇,但也没有多加怀疑,因为在那之后天降甘霖,她想也许是雨水冲刷了泥士,才让她以为已经气绝的尔沐可以逃脱。
她因为尔沫得以逃过死劫而欣慰,却又因自己必须听命于尔威而对她做出不好的事情而痛苦,她已是如此残败不堪的身躯,不能让妹妹也步上同样的路子。
尔沫,对不起,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尔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