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赵辛敏也站在自家门口,对他露出笑容。
她本以为他应该会一路讲些气死人的话来消遣她,结果竟然没有,看来他这个人还真是令人难以捉摸啊……偷偷地,她抬头觑他一眼。
「不客气,敦亲睦邻嘛,没什麽。」这一切都是看在她够有趣,能够娱乐他的分上,否则他平常可是没这麽热心。
「那……掰掰。」她跟他挥挥手,转身准备开门,但掏了掏外套的右边口袋,只掏出她的小零钱包。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再掏了掏左边的口袋……没有东西,两手一起往棉质运动裤的口袋里再探……空空如也!
吓!不会吧?她……她忘了带钥匙
「你在干麽?」已经走进自家大门内的祈默非,在关门之前注意到她仍呆站在门口的背影。
「那个……」她转过身,看着他苦笑。
「你该不会是忘记带钥匙吧?」看她的样子八成是。
「呵……」她尴尬地笑了笑。
「这麽晚了,找不到锁匠的。」他实事求是地道出事实。
「呃……没关系,我去楼下找琪琪好了。」玛琍出国了,现在她只剩琪琪可以求救,只好先去琪琪那里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再找锁匠来帮她开锁。
「OK,那掰掰。」他很乾脆地关上大门。
今天一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也未免太、太、太不顺了吧!
赵辛敏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三楼,按着好友兼邻居姚米琪家的电铃,等待了半晌,却无人前来应门。
她不死心地再度按了电铃,心想也许琪琪在睡觉,所以没听见电铃声,可再度等了好一会,仍然没人来帮她开门。
寒冷的冬夜,身上湿了三分之一的衣裤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不会吧……琪琪真的不在家吗?不祥的预感再度笼罩赵辛敏心头,她不会真这麽倒楣吧?
搓了搓手取暖,她第三度按下电铃,接着耐心等待,可惜的是,依然没人出来应门。
几分钟过後,事实证明,她真的就是这麽倒楣。
她无助地再度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家门口,欲哭无泪地瞪着大门。
今天她请了年假,本来是想要好好地在家休息、放松一下的,但怎麽发生了一连串不顺心的事,好好的休假日变成了倒楣日?
真是无语问苍天啊!
「哈啾!」时间愈晚,气温愈显寒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就在她完全想不出办法,已经没辙了,认命地以为自己今晚得露宿在自家门前的时候,对面的大门打开了。
「你怎麽还在这里?不是说要去找楼下的朋友借宿吗?」
祈默非刚才就觉得似乎听见门外有声音,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想到竟然是她还在门口。
「她不在家。」她垮下小脸,双手环抱着自己取暖,可怜兮兮的表情像极了无辜的小狗。
他看着她,沉默了半晌道:「进来吧!」
「蛤?」她不解地望向他。
「难道你想睡在门口吗?这种天气,你身上又湿答答的,是想得肺炎啊?」他没好气地道。
他一提到她全身湿答答,她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好像比她的更湿,她不过是湿了左边的袖子,而他的上衣却是湿了一大半。
突然之间,她有些感动……原来这个邋遢男……不坏嘛,明明是他买的伞,却几乎都拿来帮她挡雨了。
「快进来。」见她楞在门口,他只好再次唤道。
「……蛤?」因为今天的打击过多,天气又太冷,她脑袋目前的运作正处于极缓慢中。
「你现在不进来,是想准备明天一早进医院是不是?」他瞪着她,口气极差。
「……我不想进医院啊。」她有些委屈地扁嘴,她要更正,邋遢男这个人也许不坏,但他的嘴真的很坏。
「那就快点进来。」懒得多说,所以这次命令完他直接转身进屋,将大门敞开等她进来。
终于,那冷得发颤的女人慢半拍地意识到……他的意思应该是,他要收留她一晚吧?
进屋关上门后,赵辛敏真的完全没想到,最后自己竟然是靠这男人的帮忙,才不用露宿自家大门口。
「去洗澡。」祈默非递给她一件棉质上衣,冷着脸下令。
他没有女人的衣服,只能先借她一件他的衣服,以她的身高来说,穿他的衣服至少应该可以盖到膝盖,够长了。
「不用了啦,这样我会不好意思……」她忙不送地想拒绝,他收留她一晚已经让她很感激了,怎么好意思再接受他更多的恩惠,但话还没说完,偏凉的体温就让她又打了个喷嚏。
「不好意思什么?现在是客套的时候吗?你这样浑身湿答答的是想弄脏我的沙发是不是?」他口气很坏地吼道。
她被他的怒气给吓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怔怔地望着他。
她有点不解,奇怪了……他干么那么凶?
他瞪着她,看出她眼底的疑惑,别说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凶,因为连他都不解自己在不爽个什么劲。
看她这么可怜无助的小狗模样,他就是莫名地觉得不爽!
「快去洗澡。」他臭着脸再度命令,硬是把睡衣塞到她手中。
「哦……谢谢,哈啾!」她接过睡衣,没有动作,又再度打了个喷嚏。
见她一脸傻样,一动也不动,祈默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干脆亲自动手把人推进浴室,命令道:「快、点、洗、澡!」然后顺道把门带上。
直到听见浴室里传出了哗啦啦的水声之后,他才放心地离开浴室门口,先到卧室将身上的湿衣服换掉,再回到客厅开始大啖宵夜。
盘腿坐在沙发上,他发现自己的心情异常地不快,而且有很大的机率是因为那个傻乎乎又很搞笑的小矮妞。
为什么呢?她和他非亲非故,不过就是一个认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对门邻居,他的心情为什么会被她影响?
瞥了眼浴室,他不禁眯起长眸,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思索,一边默默地啃着大亨堡。
嗯,该不会是……他在乎她?不,不可能,今天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有交集,他怎么可能就这样在乎她?
对于心底闪过的想法,他十分存疑,毕竟他并不信一见钟情那一套。
但是,如果不是一见钟情,那他因为她而产生的这些心情变化,又该怎么解释?
将最后一口大亨堡送进嘴里,他抬眸瞄了墙上的时钟一眼,决定先将这个暂时无解的问题丢到脑后。
算算时间,浴室里的人应该也差不多要出来了,他拿起她的苹果牛奶和刚才故意跟她抢来的葡萄吐司,到厨房微波加热。
刚刚他们才淋过雨,最好吃点热的食物暖暖胃免得感冒,尤其她方才还打了好几个喷嚏,应该会更需要热食。
「叮——」
微波炉清脆的计时声响起时,浴室门也同时开启。
赵辛敏走出浴室,看见他正好从厨房走出来,「那个……谢谢你。」她一脸赧然地跟他道谢,洗完热水澡,整个身体都暖和起来了,超舒服的。如果今晚没有他收留她的话,她说不定会冻昏在家门口……
「你的宵夜。」他将温热的牛奶和吐司塞进她手中。
「这不是……」葡萄吐司吗?
「快点吃,我要去洗澡了。」他面色不善地命令完之后便径自转身离开,将她一个人丢在客厅。
她垂眼看着手上软软热热的葡萄吐司,虽然不解他为什么突然又把吐司让给她了,但是那暖暖的温度从掌心真实且缓缓地传进了她的心窝,一股莫名的感动瞬间涌上心头。
老实说,自从她离开屏东老家北上来工作之后,一直都是一个人独立自主的生活,这种被人照顾着的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虽然周遭有同事、有朋友,她的日子也称不上孤独或寂寞,但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不可能每次在她有需要的时候都找得到人陪她,甚至帮助她。
而今天,在她以为自己只能认命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露宿在自家大门口的时候,他却出现了。
虽然他脸很臭,嘴巴也很坏,可却有一颗温暖的心。她没想到这种被人照顾着的温暖,竟然会从他的身上得到……
看来她错怪邋遢男了,他真的是个好人,不但好心收留她,还贴心的帮她把牛奶加热,甚至把葡萄吐司让给她。
仔细想想,她突然觉得自己很糟糕,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才第一次见面就对他有偏见,还为了他长得像Black这种事而把他当成讨厌鬼……她真是太幼稚了!
赵辛敏惭愧地低下头啃起吐司,顺便自我反省。
好吧!也许她不该这么小家子气,人家其实也没什么恶意,而且又那么敦亲睦邻,她真的应该要圆融一点,不只要试着和他当好邻居,更应该试着和他当朋友。
再说,他长得有点像她心爱的Black也不是他的错,长相这种东西是父母给的,连这一点也要怪他的话,那她就真的太过分了。
她默默地啃完吐司,也把温热的牛奶喝了,饱足的胃暖了起来,连身体也暖了,更奇怪的是,她觉得心好像也跟着奇异地暖和了……
原本一整天的阴霾,在饥饿的肠胃和寒冷的身体得到温暖饱足之后一扫而空,她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抱枕拥进怀中,微笑着向后倒进柔软的沙发,心中决定要和里头那个嘴巴很坏但心肠很好的男人当个好邻居……然后,便任由疲倦与困意慢慢地侵蚀她的意志……
洗完澡的祈默非回到客厅,看到的就是她大刺刺地抱着抱枕,睡倒在沙发上的画面。
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半晌,他挑高一道浓眉,勾起一抹笑弧。
走到沙发前,他顺手先拿了桌上的饭团,然后盘腿坐到地上,拆了饭团包装一边吃着,一边兴味地盯着她那看起来已经陷入熟睡的小脸,好奇地开始研究了起来。
她的睫毛长长弯弯的,小巧的鼻子尖尖的,粉色的菱唇微微上扬,看来就像随时随地在微笑一般,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嗯,这搞笑小矮妞其实长得还满赏心悦目,真的挺可爱的。
嗑完饭团,他心满意足地扬笑,搔了搔下巴的胡碴,顺道在心底下了这段研究结论。
不过,在一个只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单身男子家里,她就这样毫无戒心的倒头就睡,防卫心会不会太弱了点?
一想到她这么不懂得保护自己,他就忍不住伸出食指想戳戳她的头切念一下,告诉她女孩子不能这样随便相信人,尤其还是一个男人!
「哈啾——」
没想到,他的食指还没来得及攻击到她光洁的额头,就己经先被她在睡梦中打的大喷嚏给喷了满脸口水,而肇事者只是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睡梦中的她完全不知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瞪着她无辜的睡颜,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头上仿佛有三条黑线,眼角微微抽搐……这好样的小矮妞!
不过也因此,他这才想起应该拿条毛毯给她盖,否则明天她也许真的得进医院挂病号了。
无奈地用手抹了抹脸,他起身进房拿了条毛毯回来帮她盖上。
回到房内,刷完牙躺上床准备睡觉之前,他突然又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臭小子……现在是凌晨耶!」电话那头的人虽然接起,但口气却有浓浓的困意兼无奈。
「丘柏德,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住的地方附近有没有一大早就营业的开锁店?」他问道。
丘柏德是他的经纪人,也是帮他找到这间房子的人。
他没忘记外头那个小女人睡在他沙发上的原因,就是因为她进不了自家大门,所以明天得尽快找人来帮她开锁才行。
但是搬来这里之后,除了楼下的咖啡馆、巷口的便利商店,他很少到其他地方去,根本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锁店,而且还要一早就营业可以来开锁的。
既然房子是丘柏德找的,有问题当然是先问他最快。
「印象中好像有一家吧,怎么了?」丘柏德在电话那头毫不掩饰地大叹一口气问道。
好险先前在帮祈默非找房子的时候,他有特地先去了解过附近的环境,不然这么艰难的问题,他还真无法回答。
「给我电话。」
「到底发生什么事?该不会你被锁在门外吧?」如果真是这样那怎么行?虽然说那栋公寓是在比较僻静的小巷里,但怎么说祈默非也是现在当红的Black主唱,万一不小心被看到、曝露了住处和身分……思及此,丘柏德的瞌睡虫全都醒了。
「不行,我看你今晚先来住我家比较妥当,我现在就去接你。」丘柏德当机立断地决定。
人家说经纪人就如同艺人的保母,现在他的孩子可能得露宿街头,他怎么能坐视不管?
「不是我,是我邻居。」本来还懒得解释的祈默非连忙开口,就怕他真的冲过意本。
「邻居?」已经跳下床准备出发去接人的丘柏德听见他的话,不禁狐疑地愣了下。
这小子是帮邻居问的,不是帮他自己问的?
「对,邻居。」一个很有趣的邻居,呵。
「嗯……」丘柏德在电话那头发出了疑惑的单音节,觉得好像嗅到一点不寻常的味道。
他和祈默非在大学时期就认识了,这小子的个性自我,进了演艺圈成为艺人之后更加明显,除非是他觉得感兴趣的事,否则只要事不关己,他通常连理都不想理。
而现在,他竟然三更半夜帮邻居问锁店的电话?!
那小子什么时候变这么热心了?
诡异,太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