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乐。”
“嗯。”
“你不要一直玩蛋糕啦,戳来戳去又不吃,看起来好恶心。”
雅乐回过神,着到自己盘子上的起司蛋糕惨不忍赌,而她拿着叉子的手还在无意识地戳着。
小芬一脸衰怨,“你自己说想吃蛋糕,约我吃完中饭下来咖啡店的,结果你也没吃,没吃就算了还一直叹气不讲话,好像跟我坐在一起是多难过的事情一样。”
“对不起啦。”
“你在想什么讲出来嘛。我知道我不能提出什么好意见,但也好歹胜过一个人叹气啊。”
“还不是金英朗。”雅乐无法控制地又把叉子往蛋糕戳,“我之前相信他是清白的,但我现在认真考虑他跟郑修妤有一腿的可能性。”又叹了一声,“前几天我们去买旅行箱,他接了一通郑修妤的电话,接下来就是谎话连篇,我觉得没当场把鞋子拍在他脸上的我真的是好修养。”
小芬一脸难怪的表情,“我就说嘛,你这几天一脸便秘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又吵架了喔。”
“我们不是吵架。我只是觉得,越来越不懂他了。”
“可是你本来就不懂他啊。”
呃……也是,好吧,她愿意更正说法,“我原本以为我已经懂他了,但现在发现他依然是一团迷雾。”
她知道他上有哥哥,下有妹妹,都已经结婚,定居美国。
机票不比高铁,因此不可能说飞就飞,但好歹也要介绍一下他们认识嘛,MSN开个会客室谈一下也行啊,每次跟他说这件事情就用什么时差、睡眠不足之类的借口推托,问起他以前长大的地方,读书的环境,他也总是随便回答,然后很快地把话题带开,有够神秘。
她对他来说是一本打开的书,或说是一个完整的文字文件,要搜寻什么输入关键词,一秒就会有答案,而他对她而言不但是一本合上的书,旁边还加了锁,这实在让她有点气馁。
她可是连自己一便秘就在厕所大哭这种蠢事都跟他讲了,但他对她而言依然如此王子。
她不需要王子,她也没办法想象王子养羊的样子…“雅乐…”
“我不戳蛋糕了啦。”
“不是蛋糕。”小芬用叉子小小地比着角落一个男人,压低声音说,“那个人一直在看我们哎。”
“怕什么,光无化日的,瞪回去。”
“不是,他看起来怪怪的,我们走啦。”
除了在室内还戴墨镜之外,她觉得还好,不过因为小芬太害怕了,两人蛋糕没吃完,咖啡也没喝几口,就草草结账离开了一楼的咖啡店。
晚上六点下班,雅乐从诊所出来时,又看到那个墨镜男,他就坐在诊所门口的椅子上,看到她出来,男人对她笑了笑。
谁啊?
男人摘下眼镜,对她点了点头。
那个眉毛,那个眼睛……好面熟……“有空跟我聊一下吗?”
她确定是了,是金英朗的哥哥。
因为这两个在美国出生的华人说国语都有一种奇怪的腔调,尤其是讲吗、啊、吧这类的语助词时更明显。
要聊当然可以,但总不能站在路边,于是他们又回到下午相见时的地点,诊所一楼的咖啡店。
“英朗好吗?”
大伯的第一个问题让她觉得有点奇怪,他们不是兄弟吗,怎么会搞得好像几百年没见一样。
“大致上算好。”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金英生,是英朗的哥哥。”
“我叫夏雅乐,是……”要不要说他们已经结婚啊。
雅乐相信这不是错觉,他们兄弟的关系的确很疏离,英朗会不会其实不希望他们知道太多?
“我知道你是英朗的太太。”金英生笑了笑,“你们在拉斯维加斯结婚时有拍了一组冲洗照,因为一直没去拿,所以业者直接寄到南加州家里,我看了照片才知道英朗已经结婚。”
哦?原来他们有拍过冲洗照片?
她还以为只有那张丑不拉几的二十块比YA……等等,寄到旧金山家里?那不就代表有其他人看过?天啊,希望照片上的她看起来好一点,千万不要像那张二十块一样醉。
雅乐顺着手接过他推过来的信封,呃……虽然不美,但比她想象的好一点。
“我们很惊讶他结婚了。”
他自己本人也应该很惊讶。
“但更惊讶的是他人都已经在拉斯维加斯了,但是却没有想回家转一下。”金英生有点感慨地笑了一下。“要不是业者看不懂中文,我想这些照片也不会寄回家里,那我们可能永远不知道他结婚这件事,这么大的事,他却不让我们去观礼……”
大概是他看起来太难过了,难过得让雅乐有点不忍心,“其实我们那天都喝醉了,根本就是两个丧失心智的疯子,他并不是不想让你们来观礼,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结婚了。”
看着金英生惊讶的脸,她点了点头,“我们是酒醒后才发现已经登记在案,所以你不要难过。”
“那你们现在……”
“我们觉得彼此在一起的感觉不错,他也见过我的父母亲以及两个弟弟,以后也许会补办一次真正的婚礼。”当然前提是,他在留校观察期间表现得好一点。
金英生点点头,“英朗他……很难相处吧……”
“有点……”
“我爸妈这几年一直很后悔。”
“嗯……他不太跟我说家里的事情,所以……你说的后悔是什么?”
金英生只用了短短十五分钟就把故事说完,他是多么优秀,妹妹是多么惹人怜惜,英朗是多么寂寞。
雅乐突然懂了,为什么金英朗那样看似天之骄子的人,却常常给她一种渴爱的感觉。
他只是想要确定自己是有人喜欢的。
“我爸妈一直以为英朗在新加坡读大学,直到有一天在教会遇到英朗的高中同学,他说暑假预备到亚洲自助旅行,会绕到国内找英朗玩,我爸妈才知道这个他们以为乖乖在新加坡念书的儿子居然人在国内——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去看过他,当然不知道他最后在两所大学里选择了国内,那时英朗已经快念完医学院了。”
雅乐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事情。
虽然人本来就会偏心,但偏成那样也太离谱了。
既觉得生气,又替金英朗觉得委屈,不知不觉眼眶就红了。
“我爸妈后来问英朗怎么都没提这件事,他反问我爸妈说,‘为什么我的同学都知道我人在中国,你们却会以为我在新加坡?只要曾经有看过我的网志,或者曾经有寄过礼物给我,那就会知道我在中国的不是吗?”
“后来我爸妈很认真地把他的网志全看完了,看完后两人都哭了很久,跟我商量过后,他们决定到纽西兰养羊——或者应该说,帮英朗铺路,他们在英朗的网志上看到,他打算五十岁退休,想要开牧场,如果他们二十五岁到四十五岁时都把时间花在我跟妹妹身上,那么他们决定把五十岁后的心力用在英朗身上。”
“为什么不现在跟他说呢?”
”爸妈以前常对他开空头支票,说过就算,没去记得,几乎没有一张兑现,所以这次他们想等一切都上轨道时再告诉他,让他亲眼看到,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永远在期待一个许诺。”金英生顿了顿,“希望在这之前,你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晚上六点四十,金英朗趁着还有二十分钟才开始晚诊,打开电视正想看一下新闻时,门板上传来敲门的声音。
“请进。”
才刚说完这两个字,门板刷的一声打开,就见到一个熟悉至极的女人快速朝他冲过来,伸手抱住他。
金英朗被吓了一跳,“雅乐!”
他是很高兴最近几天对他冷淡无比的老婆大人突然如此热情,但也知道她的行为差异太大,一定有问题。
“怎么了?”
小脸还是埋在他的胸口。
“雅乐?”他轻轻叫了一声,“不要不说话,发生什么事?”
怀里的人终于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我没事。”
金英朗看着她明显委屈的脸,“跟人吵架了?”
“不是。”
“有人欺负你?”
“也没有。”
他重新把她抱紧,“快点说。”
雅乐吸了吸鼻子,刚刚从咖啡店出来后,她突然觉得好想见他,看看手表还不到七点,知道他人还在楼上,于是就上来了。
看到他的瞬间就忍不住抱住他。
她终于了解了,这个男人不是花蝴蝶,也不是皮在痒,只需要她多爱他,让他知道有个人会一直在他身边,看着他,守着他,每天一句我爱你,他就不会再被人气这种东西所迷惑。
“金英朗。”雅乐紧紧抱着他,“你知不知道我还是很生气。”
他低声说,“知道。”
这几天他有好好在反省。
虽然隐瞒郑修妤的事情是不希望她尴尬,但最后却让她觉得他跟郑修妤有些什么,反而让她不舒服。
而且他也必须承认,当误会开始时,他的确曾经因为以为郑修妤喜欢自己而得意过。
表示他还不够深定,还不够忠诚,还不足以让她放心。
既然他找到了这个幸运,那么就该好好呵护这个幸运,而不是沉迷于过去那种受到异性欢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