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是赤玄国与邻国大武国交界处的一个城市——紊城。
紊城是座完全名副其实的城市,城中的交易相当的频繁而紊乱,来自大武国境内的奇货极多也极杂乱,价廉物却不见得美,完全考验商团的眼光。
其中最着名的就是秩序的紊乱,不管城里城外想不劳而获的宵小或强盗都极多,所以没有武力值的商团是绝对不会轻易冒险到这里来交易的,就怕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过这对这几年早已在紊城这地方闯出名号的林叶商团来说却一点也不是问题。
商湘很多年前便知道紊城的存在,并且一直都很想到这里来,因为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容易打听消息,加上又是两国交界处,能打听到的消息更是含括两国,所以她才会一直想来走一遭。
只是幻想都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从商湘进入紊城后已过了十天,她每天带着护卫武士在大街小巷奔走着,可不管是去饭馆酒楼或是茶摊小贩,她都没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让她相当的失望。
十天是商团预定停留在紊城的日程,商湘不想为个人私事而影响大家又想多留几日,便想让商团先行离开,自己同护卫武士留下,只可惜在这件事情上竟没人愿意听她的,众人意见一致坚持反对到底。她无可奈何,只好放弃在紊城多待几日的想法,隔日乖乖地跟商团一起起程离开。
在林叶商团离开紊城的前一晚,一个消息被人高价卖出,整个紊城里的暗黑势力顿时皆蠢蠢欲动了起来。
关于林叶商团这几年来,在赤玄国内有如雨后春笋的蓬勃发展与兴盛一直都众说纷耘,对手想知道——为了竞争谋利;野心者想知道——为了属于自己的成功;投机者想知道——为了投机致富,不劳而获;就连一些三教九流或市井小民都对此津津乐道、好奇不已,甚至连邻国都开始注意起这件事。
其中最言之凿凿又最让人难以置信的谣传便是,林叶商团的女东家领养了一名孤女,该女聪明绝顶,计策百出,林叶商团近年的兴盛全靠那位天才孤女的献策。
对于这个传言,十个人里大概有八个不信,剩下那两个也是采怀疑态度,但是不管是不信者或是怀疑者,在有机会可以揭开事实真相时,谁不想知道真相为何呢?最重要的一点,倘若这个传言是真的,谁不想得到那位有点石成金本事的小姑娘呢?不管是留下自用,或是高价卖出,都能让他们大赚一笔呀。
紊城内某间大院房内。
“消息是否属实?”
“我已经确认过那小子并未撒谎,不过现在还有其他新的问题。”
“什么问题?”
“那小子不单将这个消息卖给咱们而已,似乎也卖给了其他人。”
“该死的家伙!他还卖给了谁?”
“马铁拐、刀疤老七、黑老头,听说那些人也都已经得到消息了。”
“该死!”
“老大,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马上召集人手做好劫人的准备,还要我教你吗?动作快一点,别让刀疤老七和黑老头那些家伙先下手为强了,快去!”
“是,老大。”
类似的对话在几个势力高层住处上演着,也搅动了紊城内外几大势力表面上的宁静,波澜骤起。
翌日一早,林叶商团大队人马用完早餐之后,准时上路,无奈的商湘当然也在车队。
车队离开紊城往北而去,在紊城北方距离约四个马车日程的地方还有一座城,名为赤城,是位处赤玄国最北方的一座城,那里地势险峻,土壤贫瘦,居民生活困苦,与紊城的热闹犹如两个世界,但这样一个城市却拥有好几个手艺高超的奇石雕师,让林叶商团得知后趋之若鹜,即使路途有些艰难险峻,每隔一两年都会到此城走上一遭。
“小姐,接下来的路变得比较难走,而且会连续好几天,您可能要辛苦些了。”中午车队停下来用餐时,领队的团长张大叔对她说。
“我一点也不辛苦,辛苦的是张大叔和大伙。”商湘摇头,旋即好奇的问道:“张大叔,通往赤城的路就只有这么一条吗?”
“从紊城这头过去就只有这么一条。”
“意思是从别的地方走还有路?”
张大叔点头。“另一条是由墨城到赤城,路是比较好走,但路途较长有两百里远,需要走上八天,但是咱们若从紊城到墨城还就得先走上十天,再走八天到赤城,这样加起来就得多耗半上个月,太浪费时间了。”
“的确。”商湘眉头轻蹙的点头同意,接着苦笑叹道:“看样子咱们走这条路还真是别无选择呀。”
“是呀。”张大叔也跟着叹了一声。
“既然别无选择,那就别在这里停留太久,吃饱了大伙早点上路吧。”商湘说。
“趁着天还壳着好走,咱们早点出发,早抵达休息的地方也能早休息。”
“小姐说的极是,我这就交代下去。”
过了一会儿,众人收拾完毕,车队再度起程,骑马的护卫武士始终尽责的守在队伍的前后,与商湘马车的两侧。
车队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商湘掀开车帘,疑惑的出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还没听见马车旁的护卫回答,远处已传来一波又一波的怒吼声。
“有盗匪!盗匪来了,保护好小姐!保护好马车!”
商湘眉头瞬间皱起,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遭遇盗匪,却是她第一次从商团成员和护卫武士口中听见如此惊慌惶恐的吼叫声,可见这次的盗匪不是人数众多,就是大有来头,商队恐难抵御。
“李叔叔,你去前面看看,如果敌我双方势均力敌或我方有不敌之势,立刻令张大叔下令撤退,咱们往回走。”她开口朝骑在马上的护卫武士下令道。前方的路难走,即使是硬闯过这一关,恐怕也难逃追兵的追赶,后退是唯一活命之路。
李护卫长领命而去,原本骑在他后方的张护卫随即策马上前来到马车边,开口朝她请命道:“小姐,请您下令让我等上前迎敌,区区一群盗匪根本不足为惧。”
商湘摇头,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据团长张大叔所言,这条前往赤城的路虽难走,但因为很少有商团会走这条路,拦路打劫的盗匪自然也少。可是眼下这是怎么一回事?不仅少见的盗匪出现了,而且还是成群结队的来,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不单纯。
“小姐!”李护卫长去而复返的策马回到她的马车边。
“情况怎么样?”她沉声问。
“不妙,前后都被包围了,对方人数众多,似乎早有计划在这边等着咱们过来瓮中捉鳘。”李护卫长黑着脸说,神情和语气都充满了压抑与愤怒。
“他们想要什么?”商湘冷静地问。如果是有计划性的,那么对方肯定早就盯上他们了,换句话说,商团里一定有什么是对方想要的,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大费周章跑到这里来截堵他们。
“不管他们要什么,咱们林叶商团都不可能让他们如愿。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张护卫在一旁插口狠声道。
“你给我闭嘴!忘了咱们的使命是保护小姐吗?”李护卫长转头喝斥张护卫,后者呆了一下,顿时惭愧的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小姐,请您在马车内坐好,属下们定会以性命相护,带您安全突围。”李护卫长一脸严峻,信誓旦旦的对她说。
“李叔叔,你没回答我的问题,他们想要什么?”商湘没被他转移话题,再次问道。
“小姐……”
“我要听实话,不准对我有所隐瞒。这是命令。”她严肃命令。
李护卫长深吸一口气,终于老实道:“他们的目标是小姐您,那些盗匪是冲着小姐来的。”
“果然如此。”商湘喃喃自语道,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小姐,您放心,属下一定会拚死保护您离开的。”李护卫长迅速说道,一脸誓死如归、义无反顾的神情。“请您先和小勤互换身上的衣裳,一会儿让小勤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我等会誓死保护您,伺机带您突围脱困的。”
“不可以。”商湘迅速摇头,注意到身边的小勤早已吓得面无血色,整个人抖个不停。
“小姐,求您听属下的安排。”李护卫长着急的要求道。
“我不能拿大伙的命换我一条命。”商湘一脸坚定的摇头拒绝,“如果对方的目标是我,表示他们一定知道我是谁,知道我的价值,自然不会轻易杀我。所以,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先将我交出去,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先保住大伙的性命之后,再凑够赎金召集人马来救我。”
“不行!”李护卫长立即反对,“属下不能这做,这万万不行!”
“这是最好的办法,除非你想让大伙一起丧命。”商湘静静地看着他说。
李护卫长尚未来得及开口回答,围绕在周围的其他护卫却已异口同声,义无反顾的开口答道:“属下不怕死。”
“属下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小姐,能为保护小姐而死是属下们的荣耀。”李护卫长坚定不移的回答。
“糊涂!”商湘忍不住骂道,“你们口口声声说为了保护我,但是你们真有保护到我吗?死了之后让我被人捉走,死了之后不能保护我,死了之后也不能来救我?你们这样也叫保护我吗?”
“小姐——”
“闭嘴听我说。”商湘厉声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尽忠职守的好汉子,但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如果你们谁能向我保证自己的牺牲绝对能帮我突围,保我幸免于难的话,那么我不会阻止你们去牺牲,否则的话就听我的安排。”她说着,目光从眼前这一张张激动又不甘心又愧对又感佩的脸上看了过去。
无人能向她保证。
“那就听我的。”商湘斩钌截铁的下结论,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小勤,“小勤,对不起,虽然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我身边需要有个人陪伴,所以只能委屈你跟着我了。”
小勤虽然面无血色,害怕得直发抖,但仍红着眼眶,勇敢的开口道:“小姐,奴婢不害怕,奴婢不委屈,求您别这么说,不管小姐去哪儿,奴婢都要跟着您。”
“好。”商湘微笑点头,看着眼前这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她蓦然深吸一口气,然后毅然决然的跳下马车,朝两方人马对峙处走了过去。
马车外,刀剑互击与人们喊打喊杀声,还有马儿惊慌嘶鸣的声音不断传来,把小勤的一张脸吓得面白如纸,紧抱着商湘的双手,甚至全身都因害怕而瑟瑟抖个不停。
商湘没有发抖,依旧是冷冷静静的模样,但那也只是表相而已,此刻的她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慌得不知所措。
为了不让林叶商团的人因她而白白牺牲,她最后仍将那些商团的同伴们劝服了,在大伙紧握拳头、咬紧牙关与双眼发红的目送下,她带着小勤,两个人一同上了盗匪的马车,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跟着那群盗匪走了。
只是谁能告诉她,为何才走了半个多时辰,这群盗匪的大本营都还没到,她竟又遇到第二群拦路打劫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