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娘说我唱的曲儿艳惊四座,为百花楼赚了不少银子,她一高兴,就给了我二十两的红包当奖赏。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但买几套象样的衣裳还是够的。自从你受伤到现在,身上始终穿着这套粗布衣裳,还是向龟公阿德借来的,你们身材差这么多,看上去怪怪的……”
劈哩啦一阵碎念后,姚娇娇才发现自己居然在自言自语,回过头,就见她家十宝正绷着俊脸一声不吭的走在后边。
十宝今天穿着一套棕色布衣,浓密的黑发高高束在脑后,俊逸逼人的五官没有半丝表情。
他虽衣着简朴,可周围经过的百姓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着这容貌俊美的男子,暗地里猜测他是不是哪位微服私访的王孙贵族。
见他走得不疾不徐,姚娇娇跺了跺脚,小步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小嘴不满的嘟着,“十宝,拜托你走快一点啦,我有东西要送你呢。”
拖着他的手臂,也不管他到底情不情愿,硬是将他拉进了一家首饰行。
瞟了一眼店门口的金字招牌,上面写着“天下第一庄”。
皱了皱眉,他脸色更加难看,这是女人家喜欢逛的地方,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陪一个叽叽喳喳的女人来这里?
瞥了眼被姚娇娇牢牢抓着的手臂,虽说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只小爪子甩开,但那柔柔嫩嫩的小手抓着自己的感觉……还不错。
自从她知道自己不是哑巴之后,兴奋了好长一段时间,每天只要有空,就会溜进他的房里揪着他说个不停。
他向来是不爱理人的,从来都只是她说,他听,有时候觉得烦了,便直接命令她闭嘴。
她很少生气,通常被他吼了之后,也只是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但接着又会嘻嘻一笑,露出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让人想气也气不起来。
日子久了,倒也习惯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听她自言自语说个没完。
这么个天真的小东西,却偏偏在妓院那种地方生存,虽说是卖艺不卖身,可见到她每天傍晚去给那些见鬼的客人弹曲唱歌,他心里仍旧会泛起不舒服的感觉。
“李老板,我订做的那块金牌子你帮我做好了没?”姚娇娇喊了声。
没多久,一个五十开外的男子笑呵呵的走了出来,“原来是娇娇姑娘啊,好了好了,早就帮你做好了。”
老板转身从一只黑匣子里掏出了一块绸帕子,轻轻展开,里面躺着一块长方形的小金牌,四周雕刻着细小的花纹,做工很精美。
姚娇娇眼前一亮,将那块小金牌接了过来,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十宝,你快瞧瞧这小金牌子喜不喜欢?”
他睨了一眼,长方形的小金牌,前后还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一面是“十”,一面是“宝”。
他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这女人难道是把他当成狗来养,还要在脖子上挂块牌子?
“娇娇姑娘,这位公子该不会就是你口中不停叨念的那位十宝吧?”
老板笑呵呵的打量着眼前衣着普通,但长相却极为英俊的男子,“果然是一表人才,不枉娇娇姑娘昨天在我这店里熬了一整天,就只为在这牌子上刻上这两个字,刻到最后,指头都磨出了两个水泡呢……”
“李老板,你不要乱说。”姚娇娇一阵脸红,连忙打断他的话。
他眉头一皱,没有多想的抓过她两只小手,只见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果然被包了起来。
“很痛?”
她用力摇头,傻傻一笑,“昨天痛了一下下,现在已经不痛了。”
说着,她踮着脚将手里的小金牌子挂到他的颈间,“我听娘说,金子可以避邪的,如果再刻上名字,佛祖就一定会保佑他平平安安!你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搞不好以后还会遇到危险,为了以防万一,这块小金牌,以后就留给你做护身符……”
虽然她与十宝才相处了二十几天,虽然十宝平日里冷漠淡薄不爱理人,虽然十宝经常嫌她啰唆不客气的要她闭嘴……可她就是觉得十宝是个好人!
十宝是她“捡”了这么多宝贝中最最宝贝的一个,她不只要十宝健健康康的活着,还要将十宝一辈子都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默默的看着她,这弱不禁风的小女人该不会是在担心他吧?居然还相信什么护身符之类的鬼话,这东西如果有用,那天底下的人岂不是都不用死了。
付过帐,两人离开首饰店,才走出门口,姚娇娇就被不远处一个小捏面人摊吸引了过去。
她一脸兴奋好奇,抓起一个五颜六色的小捏面人来回打量,“好漂亮的小人儿,老板,这多少钱……”
站在原地,远远望着那纤细的身影,明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青楼女子,为何短短几日相处,心境……竟产生了变化?
轻轻掬起被她强套在脖子上的小金牌,上面的字刻得还真是丑,而且那个宝字居然还少写了一横!
唇边不自觉荡起一抹笑容,才想抬腿跟过去,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他眯起双眼警觉的打量下四周。
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藏匿着一个黑衣男子,他扫了周围一眼,来来往往的百姓似乎没有发现黑衣男子的行踪。
趁着没人注意,他转身来到一条深巷,那身着黑衣的男子很快地出现,直直向他走来,单膝着地。
“属下参见主子。”
他面无表情的垂视对方,眼神犀利,“段恒,好久不见。”
对方微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两人看来年纪相差无几,他语气诚恳中透着些欣喜说:“主子能安然无恙,属下万分高兴。您失踪的这些时日,暗堂已派出数名高手在寻找主子的下落。没想到主子上次只身行动,竟然会被人暗算……”
“朝廷、武林、商贾皆有暗堂的敌人,三日内,查出幕后黑手,我要知道究竟是哪方人马想置我于死地。”
“是,属下领命。”
“十宝……十宝你在哪里……”
当两人潜藏在暗巷中密谈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道急切的嗓音。
段恒只见自家主子脸色一黑,冲自己使了个眼色,转身走了。
他微张着嘴,十宝?难道刚刚那清脆的嗓音,唤的是自家主子?
他跟了过去,只见一个长相娇美的少女一路小跑,当看到他家主子时,一双大眼泛起泪光。
“十宝十宝,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怎么一声不响就跑了呢?害我还以为你被人家抢走了,真吓死我了。”
姚娇娇又摸又捏,确定他没受伤,总算松了一口长气,“十宝,你下次可不要再这么吓我了,京城这么大,坏人这么多,你要跟好我不准乱跑知道吗?还有,你今天第一次被我带出来逛街,对这边一定很不熟悉,万一迷路找不到家,那可就惨了。来,你拉着我的衣袖走,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闭嘴!”
终于忍无可忍的某人斥了一声,喋喋不休的小人儿立刻闭上嘴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那双漆黑的眼里眨着惹人怜惜的水气,两只小手不安的绞着手帕,一副备受欺负的模样,任谁见了,也会心疼几分。
某人重哼一声,略显粗暴的抓起她的小手,“我不会丢,走了!”
那个看似可怜的小女人听了一乐,一路小跑的跟上对方的脚步,一边走还一边嚷,“慢一点啦,你腿那么长,人家跟不上了……”
躲在不远处的段恒忍不住吃惊的张大了嘴巴,那个男人……真的是他的主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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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月色如钩,风儿吹过,扰得院子里的树叶哗哗作响。
男人轻轻闭着眼睛假寐,却听到窗外传来一阵不寻常的脚步声,他猛地睁眼,正要拈手飞出一记冷镖,窗外随即传来一道微弱的嗓音。
“主子,是我。”
躺在床上的男子手臂一挥,蜡烛瞬间亮了起来,“进来。”
段恒轻轻拉开窗子,从外面一跃而入,顺便打量了下四周,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主子,您这些日子以来……呃,就住在这种地方吗?”
房间不是很大,充斥着脂粉之气,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味,就连床帐都是粉红色的,他家主子横看竖看都不像待得住这里的人。
“看够了没?查的结果如何?”
段恒自觉失态,隐忍着心底的好奇,上前一步,微微施礼,“回主子,属下已经查出,在您酒里下药的是洪五。”
“洪五?”他挑了挑眉,目光幽深几分。
段恒凝重的点点头,“主子可还记得,那洪五是避邪山庄的大当家,而且他与咱们的……”
未等段恒的话讲完,坐在床上的男子眼中精光一闪,露出几分慑人的嗜血之气。“莫非这背后真正想置我于死地的,是她?”
跟随在他身边多年的段恒知道主子一旦露出这样的神情,便预示着一场无可避免的腥风血雨。
他小心翼翼道:“既然主子心底已经猜出幕后黑手,今晚是不是与属下回暗堂?获知主子安好,三大堂主都十分挂念,如今暗堂群龙无首,还望主子能回去主持大局。”
沉吟片刻,他又道:“我爹那边有什么动静?”
“自从主子失踪之后,老爷曾派众人出去寻找,而二夫人却坚信主子已经遇难,希望老爷能将侯爷之位传给大少爷……”
“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冷冷一笑,“既然她不仁,就莫要怪我不义。段恒,你回暗堂部署,先不要公开我还活着的事,通知三大堂主让他们做好准备,这次,我要让避邪山庄的人知道,他们究竟惹到了什么人,另外……”
他突然想起什么,表情有些奇异的道:“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你先回暗堂,我稍后回去。”
段恒自然知道他家主子所谓的私事,指的想必是那个长相水嫩的青楼小姑娘,但主子的私事他不敢多问,俯首领命,悄声离去。
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衫,趁着月色正浓,悄声潜入姚娇娇的房间,借着斜射进室内的微弱月光,细细打量睡得正熟的小丫头。
没想到白日里聒噪不已的姚娇娇,睡相竟是如此乖巧可爱,挺翘的小鼻头泛着亮晶晶的光芒,两排浓密的黑睫覆盖着,像极了两弯黑色的半月。
缓缓走近床前,深邃的目光紧紧锁住床上睡得毫无知觉的少女,手指轻轻顺着她的脸孔滑下。
他向来是个冷心冷情的男子,从来不相信感情的羁绊,可此时此刻,竟有些舍不得这个救了他,陪伴了他多日,并口口声声唤他十宝的女人。
最后,指尖悄悄点了点她的鼻头,他俯下身,在她微翘的唇瓣印下一吻,“无论将来发生任何事,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卫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