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小蔓都快走到公车站了,才发现她忘了自己的外套。
今天出门觉得天气稍微转凉,她才临时从衣柜里挖出了制服外套,结果到校不久,气温就飙升到像是回到暑假,持续一天,导致她没带走外套也没发现不对。
公车站离学校不远,她立即决定再走一趟。
结果半路遇上同学。
汤恒和几名篮球队员走在一块,正打算出校门,发现她迎面走来,朝她投以疑惑眼神。自从那日纸条破冰后,他们虽然还是没啥接触,但至少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现在的他们能算是正常的普通同学了。
“学艺,去哪?”他发挥同学爱地关心一声。
“我忘了拿外套。”
“放一天又不会不见。”他转头,校内人几乎都快走光了,而他们所在的自强楼校舍离校门挺远的。
“拿一下而己,你们回去吧,掰。”她挥挥手,径自朝校内走去。
汤恒蹙了蹙眉,看着那家伙在空荡校园内即将走远的背影,跟同行的友人交代了声,“你们先走,我陪我们班学艺走一趟。”
几秒后,听见脚步而回头的邬小蔓,对朝自己走来的身影讶异地问道:“你也有东西没拿?”
“小姐,放学后的校园不一定安全好不好?”他翻白眼。他们校队常是最早到校又最晚离校的那群,对这议题特别敏感。
“一下子而巳。”
“对呀,一下子而已。”他一语双关地回答。
邬小蔓蹙眉,决定不在这话题上钻研。来到校舍,她迅速拾阶爬上三楼。汤恒双于插在口袋内,跟在她屁股后,看着她的深蓝色裙摆在眼前飘荡。
肉腿。他心想。
不过不难看。
走在前头的邬小蔓完全不知道跟在她身后的家伙,正很雄性本能地观察目光所及的异性的一切,没特别的意思,就是本能,没有男生会错过这种机会。
基本上坐在她后头这段时间,汤恒早已经把她背后能看的全看仔细了。他发现这家伙虽然比一般女同学来得圆了一些,不过该有的曲线也是都有,看起来还软软的,似乎很好捏。他好几次都有弃笔,改用手指戳她试试触感的冲动,不过理智没让他做出如此可能会遭误会的举动。
幸好校工还没来锁门,她顺利取得自己的外套。
“谢谢,走吧。”她回头就是道谢,毕竟对方是好意陪她走一趟。
汤恒耸耸肩,表示没什么。
两人依原路往校门走去。
路上有点安静,他们俩没共同话题,邬小蔓本是不在意,但想想是他主动陪她走了一趟,至少在这趟“陪走”路上,自己似乎有义务主动释出些善意。
“明天要交数学考卷。”她也只有这能讲。
她听见身旁的家伙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气音。“知道了。”他回。
“第一节课前就要交。”
“是--”
她转头侧目。这家伙太高--她身高有一六三,但他高了她二十公分以上,她只好往上斜视。
汤恒注意到她的举动,同样斜目看了她一眼。只不过她仰望,他俯睨。
墨黑浓眉和弯弯黛眉对上,邬小蔓有双杏圆大眼,汤恒的五官则因他高挺的鼻梁显得深邃。才一眼,她就收回了目光。
“干么?”
“没事。”
“有事就讲,婆婆妈妈做什么?”
这家伙讲话绝对构不上文雅。“我只是不懂你怎么老是迟交作业。”
“我也不懂你干么非要追着我要作业。”
“我没追着你要,我只是‘去要’,要得到要不到我不能控制,也不强求。”
“那更怪。”
“哪里怪?”她又斜了他一眼。“收作业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是呀,可是之前他对她的态度差得很咧。汤恒心想。
没人明文规定她一定得通知到所有同学,他没进教室她不必找,他态度差,她大可直接忽略他,管他要交不交。结果无论他的态度有多恶劣,这家伙面对他时好像都是那张脸,不笑也没生气,只是他也感觉得出她的冷漠。
不过以他的态度,她会热情才有鬼。要是他自己,有人拿这种态度对他,就算不干架也吵起来了。
“你是不是不会跟人吵架?”他好奇地问。
“你是不是一天到晚只想和人吵架?”她反问。
“要看对方是不是一副想找我吵的样子。”
“你可能有点被害妄想症。”
汤恒挑眉,啧声。这家伙嘴还挺利的嘛!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想跟我吵。”
“没兴趣。”
“我说之前。”
“更没兴趣。”
“屁。你之前看我明明就一副看大便的表情。”
“……”看大便是什么表情?她忍不住在脑海想象。
“看,说不出来了吧?”
“我想先请问一件事,我每次去体育馆跟你们要作业都要在那罚站等你们有空来理我,你作业没写完时,告诉你时限还会被酸被瞪你觉得你当时对我是什么表情?我又该回你什么表情?”
“……”
“嗯?”看,说不出来了吧。
“还不怪你每次都那死人脸。我记得你第一次来跟我要作业就那样子!”
“……”邬小蔓深呼吸,“同学,我一直都是这张脸。”
“……”
“除了我麻吉,我对大部分同学都这样。”
“靠!你是不会笑一下哦!哪有女生像你这样的?”
“……”被靠了一声。邬小蔓心想,她大概知道问题症结在哪了。
大、部、分的同学,尤其是女生,在面对这位体育健将兼大帅哥时,都是抱持热情或笑容满面的态度,而她没有。
她承认,她对不熟的同学态度确实较生疏,也不太会自来熟那一套,而这位被“惯坏”的大少爷,大概就以为她对他有什么不满,于是也本能地摆出刺猬态度反击。
幼稚。
幼稚鬼。
她心中又再一次印证了这形容词。
“我是女生,我也一直都这样。”她回。
又是那种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语调和反应,汤恒觉得这女生真的是够了。“靠,不爽就讲呀,骂我我也不会怎样,你干么老是这种态度?”
他有自觉自己讲出来的话不怎么礼貌,被回骂是理所当然,他又不会怎样!
“哪种态度?”她心里已经感到无奈。
“这、种、态、度!”他加重语气。“开心就笑,有不爽就要讲,闷着不讲又一脸吱歪的表情最让人受不了!你是不会过得简单、开心一点?”
邬小蔓忍不住低笑出声--无奈的笑。她停下脚步,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稍微弯下腰。
汤恒蹙着眉,带点警戒,但还是依她指示朝她靠近一些,
邬小蔓指了指自己的脸蛋。“同学,看清楚了,我天生就是这张脸。我没有吱歪,也没有不爽,我只偶尔觉得你很幼稚,然后我不想和幼稚的人吵无意义的架,所以我完全没兴趣和你生气,更没有像你心中想象的把那些莫名其妙的事闷在心里面,我只会把它忘掉,忽略它。
“更具体一点的讲法是,在我眼睛没看到你之前,我不觉得有你这个人存在,一直到你踹我的椅子,这时我会短暂想起你这个人,心想:‘幼稚’,然后我会发现自己没有兴趣和幼稚鬼吵架,就像我也不会有兴趣在公车上和不停吵闹的小孩理论一样,那是自找罪受。我会在下了公车后,就立即忘了这件事,没必要生气。基本上我们的想法完全不通的,你懂吗?”
她一口气讲了很长很长一段话。
汤恒的表情已经莫测高深到让她无法分辨这家伙到底听不听得懂她的话,但他看起来不像呆子,姑且就认为他能懂吧。
“同学,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跟你说你误会大了,从一开始就误会了。”
她没生气,也没有笑,只是语重心长,表情认真又无奈地告诉他这段话,语末还叹了声几不可闻的气。
汤恒亲眼看着这女的像在努力跟某个“卢小小”的死屁孩沟通道理,说完还勉强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率先转身离去。
他发现此刻的他心中只有无限的“干”字,在脑内回荡。
连“陪走”的对象走远了,他都还不太好意思跟上去,觉得自己脸颊有点烫。
真的是误会大了……
丢脸也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