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瞳瞳睁开眼睛,三个小孩迫不及待的开口说话。
“娘,爹一直在这里陪你,刚刚才走。”晚儿说话越来越顺溜。
“夫人,是皇帝派人把老爷给叫走的,老爷说,他要向皇帝告假,要待在家里好好陪夫人。”阿曦争着讲。
“夫人,老爷出门时吩咐,您现在身子弱,千万别随意下床,老爷已经派人去寻老太爷,他们很快就会回来。”阿晨道。
三人都牢牢记得苏蒙出门之前说的话——
他把晚儿抱在膝间,拉着阿晨、阿曦,目光极其认真的说道:“你们是我最强大的力量,你们要帮我把瞳瞳留下来,别让她离开好吗?”
他把他们当成大人,用他们能够理解的语言解释大人之间的复杂关系,他说:“我不能没有瞳瞳,你们也不能,我们是最亲密的一家人,必须合作无间,想办法将她想走的念头排除掉。”
他们听懂了,他们构思,讨论,想盘所有能够说服瞳瞳的话,等着在她清醒时一一道来。
“娘。”晚儿肉肉的小手贴在她肚子上。“爹说娘要让我当哥哥了,我可不可要一个妹妹?”
她怀孕了?一怔,怎么会?但没错,生理期已经很久没来,她还以为是旅程长路迢迢再加上心事重重,压力促使,乱了经期,没想到竟是……
“我也想要妹妹。”阿曦道。
“都不想要弟弟吗?”瞳瞳看着充满期盼的三张小脸,失笑问。
晚儿摇头。“我和阿晨,阿曦都想要妹妹,妹妹比较可爱、比较漂亮。”
三个人已经做好当妹控的准备?“好吧,娘尽力,如果生不出妹妹,你们别失望哦。”
“那就下一个再生妹妹。”阿晨道。
“嗯,一直生,一直生,总会生到妹妹。”阿曦补话。
他们当她是生产机器?但可预见,尚未出生的女儿会被他们宠得多娇气。
“我要教妹妹认字背书。”晚儿开始做教学计划。
“我给妹妹唱歌儿、说故事。”阿曦拥有一副好歌喉。
“我会护着妹妹,不教人欺负。”阿晨说。
三个人信誓旦旦,互看彼此一眼,用力点头,工作分配完成。
瞳瞳抚上小腹,她的孩子何其幸福,尚未出生就有这么多人准备为其付出,只是……可前车之鉴教会她,千万别轻易相信男人,一个温柔贤淑的前妻……不对,他们尚末和离,他们仍然是正式夫妻,夹在这对夫妻中间,她怎么能够幸福?怎么能够安心把孩子生下,让孩子在这里平安长大?
见她沉了眉目,孩子们忧心地望着彼此。
最终是阿晨伸出手,覆在瞳瞳手背上,低声说:“夫人应该相信老爷,老爷很有能耐再难的事都能解决。”
他对苏蒙有无比的崇拜,深信任何事到了自家老爷手里都能迎刃而解。
“夫人别生老爷的气,老爷很可怜,看见夫人昏倒,都急哭了。”
苏蒙哭了?是看错了吧,那样一个刚毅的男子。
“娘别生气,爹做错事,咱们骂他、罚他,但别气他、不理他,好吗?”晚儿终于在肚子里积了一大串的话全说出。
虽然他们还小,可也能够理解,这个家里的另一个夫人让夫人生气了,很明显,那个夫人想抢推走晩儿和老爷。
不过晚儿说过,说那个夫人再好,他都不会被抢走。
“别担心,我没生气。”还是影响到孩子了,她不喜欢这样,大人的事大人解决,孩子只需要负责天真无邪。
“有,娘生气了,娘放心,我不喊别人娘,我只要你当晚儿的娘。”
这话说得多窝心,只是对林宣瑄……未免不公平,但她不是圣人,做不出把儿子还给对方的决定,她痛苦而矛盾,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瞳瞳坐起身,三个孩子立刻麻溜地爬上她的床,要不是爹出门前交代过,晚儿直想往娘怀里钻。
瞳瞳看见他的慾望,向他伸出手。“晚儿过来,娘抱抱。”
“不行,我会压坏宝宝。”
“咱们小心一点就行。”
“真的可以?”他圆滚滚的大眼睛转个不停。
“真的可以。”
晚儿乐了,抱着娘,在她脸上亲几口。
阿晨,阿曦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嘀嘀咕咕地替苏蒙说话。“老爷可担心夫人呢,他看着夫人,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我同老爷说话,老爷都没听见,他心里只有夫人。”
瞳瞳失笑,苏蒙有三个很厉害的小说客,一人一句,让她插不进话。
“娘,晚儿爱您,爹爱您,阿晨、阿曦也爱您,以后妹妹也会很爱您,您不要生气好不好?晚儿很害怕。”
“晚儿怕什么?”
“怕娘不要晚儿了,怕以后都看不见娘。”说到后来,他声音哽咽,让人听了心酸。
她也怕啊,怕失去苏蒙、失去晚儿,怕再度失去亲人,这个家她费了很多心思经管,只是决定权不在她手上,她也图安逸,也图受人所喜,只是,做决定的人不是她。
抱紧三个孩子,她说:“抱歉,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林宜瑄站在门外,一双眼睛嫉好得发火。
凭什么她的儿子口口声声喊别人娘喊得这么顺理成章?凭什么她的丈夫心里眼里只有个甯语瞳,好像她是路人。
不对,她才是和苏蒙一起长大的女人,是他同床共枕的内人,为什么一转眼全都变得不一样?
她是做错事,但她后悔了呀,愿意尽全力弥补,她旁的不敢多求,只求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为什么就这么难?
她无法改变现况,就只能责怪他人,都是甯语瞳的错,如果她不存在就好了,不过是个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贱货,没有资格鸠占鹊巢,更没有资格享受属于她的福分。
可是甯语瞳怀孕了,有孩子、有底气,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不想争权夺位,怎么可能听话安分?就算自己心机用尽、处处把她压下,都无法敌得过在苏蒙心底重要的甯语瞳,对不对?
这个家很快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拳头紧攥,不行,她不能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是她的东西她就必须悍卫,不管是丈夫、儿子、还是荣华富贵。
抬高下巴,她冷着脸走进屋里。
发现林宣瑄,三个小孩立刻坐直坐正,阿晨甚至跳下床,护在床边。
林宜瑄对着阿晨冷笑,自不量力!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你要以下犯上?”
她说完,扬手,就要往他脸上打去。
瞳瞳及时把阿晨拉开,险险避过这一掌。
瞳瞳并不好斗,相反的,她是和平主义者,但林宣瑄一上来就对孩子动手,这让她忍无可忍。
“大人的事,不要迁怒到孩子身上。”
林宜瑄脱了瞳瞳一眼,是她迁怒孩子,还是甯语瞳拉着孩子当作底牌?真真是上下嘴皮一碰,什么话都可以扯得出来。
眼看林宜瑄态度不善,战事即将爆发,瞳瞳对晚儿说:“娘和夫人有话要说,你们今天大字练了没?”
晚儿哪能练大字,不过是拿着笔在纸上涂涂抹抹、横横竖竖画着,倒是阿晨、阿曦需要练字。
“没有。”三个孩子老实回答。
“你们先去练字,练完字再过来陪我说话,行不?”
“行。”晚儿用力点头,他要很乖很听话,他不让娘累,这样娘才会喜欢他、才会留下来,他始终记得爹娘成亲第二天爹对他说的话。
晚儿答应得很快,但阿晨忧心忡忡,他答应老爷要把夫人照顾好的。
瞳瞳看出他的焦虑,柔声道:“放心,没事的,快去写字,写完拿过来给我看看,一个月没看你们的功课,也不晓得退步了没有。”
见瞳瞳还能唠叨这些,阿晨松口气,再看看林宜瑄,愁了眉头,真会没事的,对吧?
在瞳瞳的坚持下,阿晨和阿曦牵着晚儿离开。
“瞳姨娘口口整声自称娘,还真是脸大。”林宜瑄一开口就是针锋相对。
“晚儿一直是这样喊我的,我并不觉得不妥。”瞳瞳也没打算对她客气。
“需要提醒你吗?晚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
“是你先放弃他的,在他最需要娘的时候。”
“那是因为当时爷不长进,自甘堕落,与盗匪混在一起。”
“所以苏蒙现在长进了、不自甘堕落了,你便迫不及待的跑回来?”瞳瞳也不示弱。
“我本来就应该回来,我与苏蒙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而你呢,不过是个用钱买回来的贱婢,谁给你说话的权利?”
“如果夫人脑子还好使,我从来没打算与夫人对话,始终都是夫人自己巴上来。”
“甯语瞳,你给我听清楚,不管是晚儿还是爷,都是我的。”
“没有谁是谁的,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他们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决定自己想要亲近谁,这件事由不得我讨论。”
“嘴尖牙利有何用,我与爷一天不和离,你就永这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贱妾。”
“这样讲话能让你安心的话,就说吧。”瞳瞳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林宜瑄痛恨瞳瞳这种态度,这种摆明没将她放在心上的态度。眼底冒出火光,她咬牙切齿。“我低声下气,本想与你和平共处,没想到你并非善类。”
瞳瞳轻笑,“和平共处”是她最大的寛容吗?谢啦,不需要。
她实话实说,“我与你不同,我从来就没打算和你和平共处,不只你,任何想要和我享丈夫的女人,我都不会给对方和平共处的机会。
“你说得很对,我非善类,所以停止你的想像,我不会是你的对手,不会与你做无讲的门争,你的对手只有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苏蒙。”
如果他坚持让林宜瑄留下,她便一拍两散,在不对等的婚姻中受尽委屈,从来不是她的选项。
“你就这么有把握,爷一定会选择你?”
“我没有把握,但他可以选择你,我便可以选择别人。”
“你的身子已经给了爷,还能选择旁人?”
“当年你跟别的男人离开,身子给了旁人,现在不也选择回来?”瞳瞳刻薄了,但女人的战争中,她不想落败,就没有权利善良,为了孩子,她无权懦弱。
“当时我是迫不得已。”林宜瑄涨红了脸,眼底有掩不去的羞愧。
瞳瞳微笑,对她的“迫不得已”不做评论。
“走吧,你的去留与我无关,不必与我讨论你的未来,你选择你的人生,我选择我的方向,再重申一次,我永远都不是你的对手。”
林宜瑄暗恨,甯语瞳真正想说的是,自己不配当她的对手吧?甯语瞳打心底瞧不起她?凭什么?真以为母凭子贵,她孩子能不能顺利生下来还不知道呢。
怨怼冲上脳,林宜瑄道:“你确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但愿你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这句话说得好,但愿你也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两个女人针锋相对,一句接过一句,谁也不让谁,直到下人禀告,“老爷回来了”,战火方才停止。
瞳瞳并不介意战火延烧到苏蒙头上,但林宜瑄介意,她需要在苏蒙面前保持柔弱无害的贤良形象,所以她急急退场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瞳瞳觉得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