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苏蒙和卫语尘合力放出消息,说左静找到何桐、挖到金矿,却选择入京投靠皇上。
霍王慌乱,派出一批批武功高强的暗卫,企图将左静抓回来,但他们没有抓到人,倒是一批批被人给收割了。
甯语尘挺身,表示愿意为霍王马前卒,带领军队杀入京城,他的赤枕忠心感动霍王,霍王将手上的兵符交给他。
而中毒已深的霍王,精神不济、情绪暴躁,成天沉溺于男女情事上,他没有跟随军队入京,反而留在岭南,只待甯语尘一战功成,迎他入京为帝。
这是很荒谬的决定,但此时此刻的霍王早已做不出理智的决定没有暗卫和军队的霍王,就是只没牙齿利爪的老虎,皇帝派来的暗卫,轻易取走了他的项上人头,而甯语尘顺利将八万大军送到皇上手中。
一处金矿、八万大军,再加上霍王的项上人头,登基多年、背后芒刺终于去除,皇帝没有这样高兴过,他大肆封赏有功人员。
此次的首功,甯语尘封忠义伯,留京任职正三品太常寺卿。而当年为推翻霍王失败,家族遭难的苏蒙封毅勇伯,担任皇帝跟前带刀侍卫,那是个三品武官。
替朝廷寻到金矿的何桐入太医院,封五品医官。
何桐还留在岭南,只甯语尘和苏蒙先行进京。
今日第一次早朝,皇帝赐下府邸、无数金银,看得百官眼红不已,但无论赏赐什么,皇帝都不亏,想想那可是八万士兵及一整座金山,何况能够不动兵力就灭了霍王,这功劳,怎么赏都不为过。
退朝后,甯语尘和苏蒙一路行来,都有人向两位新任伯爷打招呼。
没错,他们可是香饽队,如今皇帝怎么看他们怎么顺眼,今日早朝,因为两人,气氛则愉快热烈,连过去最受宠的袁将军都要错边站。
远远地,袁家朝他们走近,视线相对间,甯语尘和苏蒙嘴边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态。
老友再见,恍如隔世,他们退去年少时的青温,长成伟岸青年征战多年,杀伐无数,袁裴身上多了坚数沉稳、英气逼人的气息,精锐张扬。
甯语尘容貌仍一如当年,长眉斜飞,只是一双眼睛深邃幽远,内效沉语,令人抓摸不透。
至于苏蒙,英英玉立,朱面丹唇,俊朝不凡,便是女子都鲜少有如此的好颜色,她一身月色长袍,雍容贵气,可惜雪亮的目光中隐有愠怒,锐利逼人。
袁裴走近,脸上净是罪恶。
甯语尘选择视而不见,直到人来到跟前,他才搭起苏蒙的肩问:“阿裴,你还记得阿蒙吗?”
让话问得太刻意,就算不认得,毅勇伯封号一出,还有谁认不得苏蒙,何况若非苏家蒙难,当年他们一直都有书信往来。
“记得,阿蒙,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有点辛苦,不过苦尽甘来。不谈这个,我们到你家去吧,我想要见见瞳瞳,当年那个漂亮的小丫头,如今不知长成什么模样。”苏蒙口气很痞,但一双眼睛却看得袁斐很心虚。
袁裴紧蹙双眉道:“语尘,对不起,我把瞳瞳弄丢了。”
那一年,是袁裴打了胜战要回京的那一年,也是了瞳瞳后第一次见到袁裴的那一年。
袁家上下都动起来,从里到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应该念书的慎之少爷没上学堂,他跟着忙得团团转的娘亲打转着。
因为爹爹要回来了,离开家数年的爹爹马上就要回来了!
“京酱肘子送了没?”瞳瞳第五次绕进厨房。
“夫人,别担心,爷回来,好菜立刻能上桌。”菜色是夫人亲自拟定的,之前还盯着大伙先做一遍,都确定没问题的。
瞳瞳轻吁口气,自从收到信,确定我哥哥返京日期,总是提着心。
她一下子想做这个、一下子想做那个,明明计划周延、实行妥当,临到头了,却还是担心哪里做得不够。
“紫儿。”
她才开口,紫儿立刻接话,“衣服全备好了,小厨房里烧着热水,爷一回来可以马上洗漱。”紫儿没等她开口,就把自己负责的部分交代清楚。
见状,慎之拉住她。“娘,您歇歇吧,别慌。”
呼,瞳瞳吐气,是啊,慌什么呢?
思念这种东西是会习惯的,她习惯等待,习惯思念,突然间他就要回来了,骤然改变的习惯,自然教人心慌。
她停下紧张,抱住儿子,弯腰把头埋进他颈窝。“慎儿,你爹要回来了呢。”
“这话,娘说过好几次啦。”
“你说,是真是假?会不会伸个懒腰,转头发现只是作梦?”
慎之回答,“不会的,爹真要回来了,今儿个大军进城,鞭炮声从街头响到街尾,百姓们都争相看飞骑将军呢。”
爹得先进宫见过皇上才能回家,皇上能体会亲人心思,不会留爹太久吧,他想。
瞳瞳弯弯眉眼,是啊,裴哥哥好能耐,官位一升再升,升得她措手不及,让没做足准备,自己成了四品诰命妇,不知这次返京,皇上会不会又一时兴起,把他的官位再往上挪?
但愿不要,不是她矫情,实在是……贵妇圈很难混,要不是她医术太好,才对她客气几分,要不一个克母名声,就能压得她低头。
“慎儿还记得爹吗?”
“有点模糊。”终究相处时日太短,分别又太久了。
“你爹是个开朗、健谈,很有趣的男人,小时候的他有些别扭,因为他被舅舅压得可凶了。”
“舅舅怎么会压爹爹?”
“谁让爹爹会念书,那时候祖母身子可好啦,修理小孩的气势和打土匪差不多。”
“原来爹杀敌的气势是同祖母学来的。”慎之恍然大悟。
袁老夫人听着,呵呵笑起来。“明白了吧,棒下出孝子,打骂出能人,你娘把你给宠上天,日后肯定有苦头吃。”
“オ不会呢,我会孝顺娘,会努力上进,我和娘打过勾勾的。”慎之说得斩钉截铁。
一家子和乐融融,瞳瞳真心感激,能嫁入袁家,是她最大的幸运。
等裴哥哥回家,也许可以可以帮着想想办法护哥哥回来吧?等哥哥回来,再要个嫂嫂,她的人生再无缺憾。
“老夫人、夫人、小少爷,爷已经到了东街……”
三人互视一眼,异口同声。“到外头接人去。”
袁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簇新的屋宅,楠木做的黑金色大门,簇新的院墙,门前南安气势磅礴的石狮子,这是……他的家?
见他停在原地,出门迎接的林管事笑盈盈地解释,“爷,您没看错,这里是咱们家,去年夫人买下隔壁几户老房,拆掉重建新宅院,有五进呢。”
新宅院、新下人、新气象……他家瞳瞳怎么这般能干?他从没料想过,才短短几年,家中竟有如此变化。
两扇大门缓缓打开,里面几个人簇拥着主子们走出来,刚走到门口,目光与袁裴对上倏地,袁老夫人泪水汪汪,潸然而下。
袁裴快步上前,屈膝跪地。“娘,不孝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你回来……娘这颗心就安了。”袁老夫人把儿子给扶起来。
鼻头发酸,笑容却灿烂,裴哥哥黒了瘦了,但身形挺拔,剑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直,一双丹凤眼散发着勾魂魅力。
日光投射到他面上,如今的他神威凛凛,英气逼人。宛若天神。
胸口微暖,思念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再不必一个人苦苦支撑,此后,她的人生将会有一双强健的臂膀陪着她走过。
她从不言苦,但怎能不辛苦?她只是个女子,有得依靠,谁愿独立?
开心畅意,觉得所有辛苦都值了,所以日子会越来越好,对吧?有裴哥哥在,他会为自已顶起一片天,会……笑在瞳瞳嘴角凝结。
袁裴侧身,露出身后的女子,她十七、八岁,鹅蛋脸,新月眉,明眸含怯,红唇轻抿,娉娉婷婷,细柳生姿,姣美得令人惊艳。
她手里牵着个六、七岁的女孩,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她发现瞳瞳看着自己,脸色微微苍白,下意识抓住袁裴的衣袖,满心满眼的依赖和抱歉。
瞳瞳隐约猜测到什么似的,咚的一声,心沉入谷底,而袁裴举目对上她,脸上有着无措所以……她猜对了?
只是四目相对,瞳瞳的喜悦瞬间被剥离,冰冷寒意从四方钻入,仿佛从高空坠落,失速的感觉像双大手紧紧要抓住她的心,迫得她无法呼吸。
望着袁裴的双眼,红丝渐渐浮上,眼底凝结出晶莹珠泪,这么好的日子不该哭的,但她无法阻止泪淌,只能垂下头,遮掩不断扩散的无助与茫然。
突地,诚王世子郑禹青的话不断在耳边反覆——
值得吗?值得吗?值得吗……
慎之上前,对着袁裴兴奋喊:“爹,您终于回来了。”
目光徽诧,那个小心翼翼、循规蹈矩,深怕被遗弃的小男孩长这么大了,他变得热情大方、快乐……这是被善待宠爱的孩子才能有的表现。
瞳瞳待他,确实如同亲生。
“慎之长这么大了。”他拍拍慎之的肩。
“嗯,慎儿已经开始念四书,能扎一个时辰马步……”
见愼之滔滔不绝,袁老夫人并不知道慎之非亲生孙子,只道父子情深,这话起了头,怕是止不住,忙道:“有话进屋里再说。”
“是,祖母。”慎之应声。
袁斐始终没有对瞳瞳说话,瞳瞳也不知道如何开口,眼看婆婆一手拉着慎之、一手牵着袁裴进屋,她下意识退到一旁,等发觉该跟上时,裴哥哥身后的女子已经走入门内。
站在身后,她看得一清二楚,裴哥哥走在前头,却反手握住那名女子,女子又拉着小女孩,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进屋。
突地,她觉得自己成了局外人,突地,她发现这宅院似乎盖得太小,小到让她找不到容身之处。
“夫人。”紫儿轻唤。
瞳瞳回过神,啣起苦色,说道:“进去吧。”
只是每走一步,心越沉、脚越重,酸涩在舌间不断搅动。
“娘,月娘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会在这里住下。”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所有人都明白怎么回事了。
屋里一片静默,所有人都有几分不知所措,这种时候,瞳瞳有权利哭泣、理怨,有权什么事都不必做,但是她太骄傲了,骄傲得不肯让人看笑语。
于是她的身子抖得厉害,却站出来发号施令。
她说:“春风、夏雨,你们领程姑娘到秋苑安置。”
“是。”
她偏过头对程月娘道:“程姑娘,暂时让她们两个伺候姑娘,明后天,我再让牙婆上门,让姑娘挑选几个合用的。”
“多、多谢袁夫人。”她有些娇羞、有些惶忍,她望着瞳瞳的眼里,有着教人心疼的委屈。
“慎之。”袁斐低唤。
慎之快步上前。“是,爹爹。”
袁裴拉着慎之走到小姑娘面前,道:“她是雪儿妹妹,你帮爹招呼,带她到处逛逛、熟悉一下家里,行不?”
“行。”他应下声,对程雪儿道:“哥哥带你去玩,好吗?我们家里可好玩啦,娘在院子里给我搭了秋千,你想不想荡!”
慎之领下爹爹给的差事,热情地拉着小姑娘走出厅门。
挥退屋里伺候的,门关上。
婆媳想加上刚进门的袁斐,三人均是沉默,半晌袁老夫人道:“这些年你不在,袁家是瞳瞳一手撑起来的,看我们如今过什么样的生活,不必说你定也明白瞳瞳是怎样的尽心尽力。”
“人人都羡慕我有个好媳妇,我旁的不求,只求你平安回来,和瞳瞳生几个小子闺女,咱们家也就圆满了,可你……你弄出这一出,有没有想过瞳瞳的立场?”
袁裴咬紧牙根、握住拳头,压得指节咯咯响。“月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弃她于不顾。”
“你打算怎么做?照顾她一辈子?也行,照顾的法子很多,你认她为义妹,我帮着给她找门好亲事,再时上一副嫁妆如何?”
见母亲这样说,袁裴浓眉紧蹙,又道:“月娘已经委身于我。”
噗地,瞳瞳忍不住笑意,只是泪水漫过笑意,在裙摆间坠出两滴墨黑。
“你怎地如此糊涂?这是无媒荷合啊,你现在风头正盛,就不怕御史参你一本。”
“娘……”
袁老夫人不理他,转头对媳妇。“瞳瞳说,你想怎么做?”
她明白的,明白婆婆的小心思,前面的指责不过是为着诱出她一句——为着裴哥哥名声,把人纳了吧。
是啊,她原本以为是裴哥哥外头生的儿子都能视如己出了,再纳一名妾室又如何?
反正她宽容大肚,反正她贤慧淑德,反正她是袁家媳,就该事事为袁家考量。
只是这袁家妇……好像没有她想像中那么好做。
缓缓吐气,抿紧变唇,她把眼泪逼回去,抬眸对上袁斐。
只是人还是那一个,怎地觉得陌生了?
“不是我想怎么做,而是袁哥哥想怎么做?”放下话,她一瞬不瞬把望住袁斐。
“我想要她为平妻。”
一句话,投下震撼弹,不是小妾、姨娘或通房,而是平妻,这是要有多大的情感基础才能促成这样的事?
瞳瞳静望着他,一语不发。
只是啊,那把刀子在她心口不断地刨着,刨出肉屑、刨出鲜血,刨得她疼痛不已,却发不出呼救声。
袁老夫人却是清楚,自己的儿子有多倔强,当年他可以不顾自己以死相胁、非要投身军旅,可以为此与她长期冷战,他要的东西,从来都只会要到手,那么最终只能委屈瞳瞳。
“你们夫妻好好谈谈吧。”袁老夫人缓缓起身,她拍拍瞳瞳的手说:“他是你日盼夜盼オ盼回来的男人,别盼出一个身合心离才好。”
瞳瞳心坠得更加厉害,身合心离、身离心合?她不知道哪一种更好些,她总告诉慎儿别害怕分离,可现在她却怕了。
厅里剩下夫妻两,只是,他们算得上是夫妻?他甚至没为她掀开过喜帕,情分这是浅,她怎能奢望他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着想两分?
婆婆走了,她抬眼,认真问:“其实程姑娘并不是裴哥哥的救命恩人,对吗?”
就如同慎儿不是他的亲生完子,那只是让婆婆必须接受他们的藉口。
袁裴诧异望着她,她怎么知道?
“裴哥哥说谎的时候,常会把指节扳得咯咯作响,斐哥哥肯定很爱程姑娘吧,爱到不故对婆婆说谎,也要迎她入门。”
“瞳瞳,对不起。”
瞳瞳抓皱了裙摆,即使明白对不起她,他仍然坚持要做,可见得啊……抬眼看天,她努力把失望给憋回去。
“怎么认识的?”她提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她是流民,双亲和弟弟都死了,她样貌姣好,引人觊觎,是我从那些人手底下将她救下……”
他叨叨说着自己的英雄事号,兴奋略带羞怯的模样,像个小少年而非英挺伟岸的大英雄。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子,是不是每个人在爱情面前都会变得傻气?是不是只要爱情来到面前,谁都无法抗拒?
于是瞳瞳明白,这场仗尚未开打,她已经输得彻底,在裴哥哥心里,谁胜谁负,一清二楚。
“月娘是个温柔的女子,她绝对不会越过你,不会想与你一较长短,好好与她相处,瞳瞳会发现,她是个多么好的女子。”
她真的很想哭呢!程月娘不想与她一较长短?那是因为不需要相较,她已经稳坐泰山了。
一个胜利者,何须对匍匐在足前的失败者痛下杀手?
她是多么好的女子……
所以当她觉得程月娘不够好,原因肯定是她没有好好兴之相处,对吧?
三言两语间,他已经把两个女人的位置提得那样明显,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以后这是你当家,月娘不会与你争夺,你就把她当成另一个慎儿,用你宽大的心接纳她,行吗?”
这个家是她赚来、立来的,本就该她当,何必说得好似……因为程月娘不抢,她才没有机会失去?
至于另一个慎儿?能够这么相较的吗?
袁裴一句接着一句说,她没有插嘴,只是泪水已经泡了心,但她没哭,因为她很清楚眼泪的分量取决于观众的心,她在他心里是……零。
突然恍然大悟,原来盼望,思念是她一个人的事,原来爱情只是她的想像,原来他无心无情,原来她于他只是……
只是什么呢?一场托付?一个对好友的承诺?一个无法卸下的责任?
可,不需要的呀!她可以不当弱女子,她可以独自活得好好的,她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无心承诺,她可以的……
袁斐还在叨叨絮絮地说着程月娘的好,他以为说得够多,就能说服瞳瞳喜欢上月娘,殊不知他越说她越伤心,越觉得自己是个撤头彻尾的大傻瓜。
心扭得厉害,胸口压迫得严重,她喘不过气来,她的痛苦对应着他的快乐,他在多年后归家,给予她最沉重的一击。
此时此刻她无比想念哥哥和师父,垂眉,再抬眼,她深吸气,要生生将委屈给憋回去。
“裴哥哥,我明白了。”她一笑。
她的明白让他放心,他道:“皇上会为我和月娘赐婚,圣旨这两天就会到。”
又是赐婚?这么携心程月娘在她面前矮一载?
咬紧下唇,她尝到腥血味。失笑不已,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不争”、“不一较长短。”
程月娘何必争呢?已经有人为她争,为她论出长短了呀!
瞳瞳笑着,清澈的目光看得他心虚,却看得自己心悸,这就是男人……
“如果没有别的事,裴哥哥,我先回房。”
“好。”他应声,见她起身,在双脚跨过门栏那刻,他又唤,“瞳瞳。”
“有事?”她回头。
“这几天我歇在月娘那里,刚到新环境,她会紧张。”
“我理解。”她点头,理解自己オ是该会会不争、不一较长短的人。
“瞳瞳……”他欲言又止。
“嗯?”
“月娘怀上了。”
轰地,程月娘怀上!甯语瞳被砸上,被天外飞来的巨石给狠狠砸中,砸成一堆烂肉。
这是先斩后奏?但奏不奏又如何?心死都死了,还能活转回来吗?
她深吸气,再度转身往外,走两步,折回来,她在他面前站定,咬着牙问:“还有其他更坏的消息吗?”
一愣,袁裴的验僵住,半晌无语。
“没有?很好,我知道了。”
这次她真的走了,走得飞快,好像后头有妖怪在追逐。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袁裴长长地叹口气,终究负了她。
回到屋里,脚步依然迅速,匆匆关上门,她跑到床边。
看到熟悉的大床,她松口气,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是认真参加一场大考,原认定该金榜题名,不料放榜日,却无法在榜单上寻到自己?
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找过无数回,然后松口气,认命,知道此处无自己的容身之地?
无容身之地?恍然大悟,不管她曾经怎样努力,这里从来都不是她的容身处,几个无眠的日夜,让她心力交瘁,本以为会熬过无数寂寞终究会盼来温暖,谁晓得迎面袭来的竟是酷例寒冬?
眼前一片昏暗,她跌进床里,软软的床,温柔地包围了她的悲哀。
被一双不知名的野兽追赶,瞳瞳狂奔狂吼,她以为跑得够快,就可以躲避被吞噬的命运,没想到……一路奔逐,最终仍落入那张血盆大口。
她在胃袋中被囚禁,在漫无天目的黑暗中恐惧,她一点一点被胃酸溶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