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程车上,于楷伦温柔地望着程悠悠,询问她下榻的饭店。
一离开情敌视线,程悠悠刚才的气势与高傲都消失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白皙的皮肤在斜射进车窗的路灯映照下,苍白得近乎透明。
“我没有订任何饭店,我是说谎骗她的。”她垂着视线小声回答,在他面前,即使羞愧,她也不需要伪装。
于楷伦点点头,没有质问她为何在刘郁薇面前撒谎,好像他早已了解。
“那我替你找间安全舒适的旅馆,离我这儿近一点的。”
说完,他用英文向计程车司机说了些话,请他开到他所说的饭店去。
一路上,程悠悠一直望着窗外不看他。刘郁薇也来到美国、还将留宿在他的房间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美国。
难道只为了看他们甜蜜亲热?
她懊恼又伤心,才刚踏上这片土地不到三个小时,她已经想回家了。
到了指定的饭店,计程车司机替程悠悠将行李提下车,于楷伦多付了些小费给司机,然后带着程悠悠去柜台CHECK
替她办好住房手续,他亲自送她到房间,打点她的一切琐事。
“义父常带你出国度假,房间里的设备你应该都会用。”虽然这么说,他还是仔仔细细地把房间里的每样开关按钮,全部讲解一遍。
程悠悠坐在床沿边,默默聆听着他的每项叮咛。
“这个按钮是调节温度的,那是灯光的控制钮,还有洗澡时记得先转开冷水,免得不小心被热水烫到……如果饿了,楼下有餐厅,不过你一个单身女孩独自行动太危险,还是打电话叫客房服务比较好……”
“我不是三岁小孩,我懂得照顾我自己,你回去陪你的女朋友吧!”程悠悠突然跳起来,咬着唇,把他推向门外。
“悠悠……”
“我不会把自己搞丢的!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害你被爸爸责骂!”
“悠悠,我不是那个意──”
话还没说完,她已把房门关上,也把他的关心隔绝在门外。
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于楷伦无奈地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很少这样任性不讲里,可见他真的惹恼了她,让她伤心生气得不顾礼貌,硬把他推出门外。
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又在门前伫立了片刻,他才为难不舍地转身离去。
刘郁薇还在他的住处,他得先回去处理这个问题才行。
发觉外头许久没有动静,程悠悠悄悄打开门,这才知道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
隐忍多时的泪,终于溃堤而出。
他真的走了!
深夜,于楷伦匆匆自借宿的同学住处,驱车赶往程悠悠投宿的饭店。
先前离开时,他曾把自己的行动电话号码与二十元美金小费塞给饭店的门房,请他代为留意,如果程悠悠离开饭店外出的话,请他务必与他连络。
十分钟前,他接到电话,得知她独自跑出去了,因为她是东方人个子娇小,门房很容易就认出她。
一接到通知,他片刻不停地飞车赶来。
到了饭店附近的酒吧,他下车赶往通往地下室酒吧的入口处,快步跨下仅有微弱灯光照明的长阶梯。
下到尽头,他推开门,吵杂与喧哗顿时流泄而出。
扑鼻而来的,是弥漫在密闭空间里的浓重烟味与酒气,虽还称不上乌烟瘴气,但也够教鼻子过敏的于楷伦难受的了。
夜已深沉,但是流连在这儿喝酒的人还真不少,于楷伦找了一会儿,才找到混杂在高大西方人当中,那抹娇小荏弱的身影。
一个甜美可爱的东方女孩,独自身处在众多男人聚集的酒吧里,无疑像盘可口的甜点,落入饥饿的狼犬之中,这里头几乎每个男人都想一口吞掉她,当于楷伦找到她时,她左右两旁各坐着一个想钓马子的高大老外,卯足了劲儿讨她欢心。
“悠悠!”他语调低沉地喊道,有些不太高兴,气她竟然如此轻忽,让自己置身于这种危险的环境中。
“楷伦大哥?”程悠悠慵懒地转头看他,对着他傻笑。
她喝了两杯调酒,人虽没醉,但是身体似乎使不太上力,感觉轻飘飘的。
“抱歉,两位!”他捍卫地站在程悠悠身后,客气但坚定地请两头大熊似的老外离开。
“你是谁?”两名老外察觉到他是来破坏他们把马子的程咬金,脸色可不怎么好看,还有意无意鼓起肌肉壮硕的手臂,暗示他别来抢人。
“她的男人!”于楷伦扫了他们一眼,冷冷地问:“还有任何问题吗?”
他理所当然的口语与气势,让他们毫不怀疑他所说的是事实,两名老外对看一眼,摊摊手,倒也很有风度地起身离开了。
于楷伦在程悠悠身旁空位坐下,无奈地望着她,严肃地沉声责备道:“悠悠,你实在太不应该了!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自己跑出来呢?这样的地方龙蛇杂处,只要有心,任何人都可以用不正当的手段迷昏你,进而伤害你。”
“那是我的事。”程悠悠却噘起小嘴,故意扭开头不理他。“女朋友大老远来看你,你不在家陪她,跑来这里做什么?”
程悠悠也知道自己太大胆了,但还是故意装得不在乎。
“你这样到处乱跑,我在家怎么能够安心呢?”不被她吓出病来就很不错了。
“我说过,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他怎么不说是因为想她、挂念她,所以才来的呢?
程悠悠生气地端起刚才那两位老外请的调酒,正想就口饮用时,身旁忽然冒出一只大手,劫走了那杯酒。
“还给我!”她愤愤扭头,冒火的大眼瞪着他。
“学生不能喝酒。”他柔性劝导。
“我已经成年了!”她抗议他老是把她当成没长大的孩子。
“刚好成年而已,还是不准喝。”难得的,向来对她疼宠纵容的他,采取强势的态度,不准她沾酒。
“我要喝!快把酒还给我──”她伸手去抢。
于楷伦闪躲着不让她得手,最后没办法,也顾不了自己酒量差,仰头一口就将酒喝干,让她想喝也喝不着。
“你怎么可以这样?”程悠悠更生气了,为什么她已经年满二十岁,都有投票权了,却还不能随自己的意愿喝酒呢?
为了赌一口气,她又向酒保叫了杯酒,还是很烈的伏特加,存心向他挑衅。
而他也够绝,酒一端上来,他同样二话不说一口就喝掉。她又叫了一杯,他还是照喝不误。
就这样,她赌气地叫了好几杯酒,按照目录什么都叫,他则在酒一端上来就抢着喝掉,混杂的酒类特别容易醉,而于楷伦向来酒量不好,先是面红耳赤,尔后头晕,接着就──
砰!他竟然直接瘫倒在酒吧的桌上,醉昏过去了。
“楷伦大哥!”程悠悠瞪大眼,惊声呼喊道。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急忙探身过去看,发现于楷伦整张脸红得像关公,已经意识不清,而且还打着酒嗝,显然是喝醉了。
她顿时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后悔自己不该跟他呕气,乱叫那么多酒,害他醉成这样。
“他醉了,送他回去休息吧。”酒保见她茫然不知所措,于是提醒她。
“噢,好。”程悠悠如梦初醒,急忙起身去扶于楷伦,然而他虽瘦,终究是个大男人,她试了半天,还是没办法将他拉起来。
“我来帮你吧!”
最后是好心的酒保帮她把于楷伦扶到饭店,再由门房接手送回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