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祖籍高雄、出身单亲家庭的于楷伦独自北上念书,即使以极高的分数考进第一学府,却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而改念夜间部,选择用半工半读的方式完成大学学业。
当时他所找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程氏企业的业务部助理。
不过,说助理是好听,其实工作的内容就是负责打杂,做大家不想做、也不愿意做的杂务,像是帮忙跑腿印报表、送文件啦,文字输入、表格制作啦,搬运粗重的物品等等。就连同事们想喝的饮料、中午的便当,也是他跑腿去买的。
原本,像他这样的小小工读生,是绝不可能在高高在上的董事长心中留下印象的,但不知是因缘际会还是巧合,命运居然将他们推向彼此。
有一回,程天义必须外出会见客户,于是命令业务部派两个人陪他出席,可是很不凑巧地,那天中午业务部所叫的便当下新鲜,吃了便当的人全都腹泻不止,几乎业务部的职员全部阵亡,只有于楷伦因为那个月需要买昂贵的进口书籍,没钱吃便当,只买了面包充饥,意外逃过一劫。
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程天义只好让还在念大二的工读生于楷伦带着相关资料与他一同出席,但命他只需递送资料不要插嘴说话。
会议中,客户方面递来评估报告,想说服程天义约下合约,程天义顺手递了一份给于楷伦,没想到于楷伦只看了一会儿,便发现评估报告有问题。
当时他大着胆子,悄悄附在程天义耳边指出问题。
“董事长,这份获利试算的数据不正确。”
“喔,你怎么知道?”
“学校最近正好教到这些,我刚才按照对方提供的数据试算了下,发现金额相差很多,他们明显有膨胀灌水的嫌疑。”
“有这种事?!”
当时,程天义勃然大怒,立即质问对方,虽然对方一再狡辩,还推说内部人员计算错误,但已无法获得程天义的谅解,合约之事因而告吹。
事后程天义详细调查,发现那间公司营运早有问题,如果那张合约签下去,只怕会受其连累,程氏企业也要蒙受重大损失。
仅仅只是大二的工读生,却能替公司免去重大的损失,这让程天义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爱才惜将的他,隔天就把他从业务部调到自己身边,担任董事长助理。
得到更多可利用的资源,于楷伦如鱼得水,表现更加优异突出,有如一匹沉默但极有实力的黑马,默不吭声地遥驰在众人之前,让公司里许多干部及元老都跌破眼镜。
因为实在太欣赏这个孩子,两年后程天义宣布升于楷伦为私人特助,并将他收为义子,让他搬进自己家中,以便闲暇时能够顺道指导女儿课业。
之后,于楷伦在程天义的赞助下继续念研究所,然后是博士学位,他成长了不少,不只外貌改变了,比以往更加成熟俊雅,他的能力自然更是日渐精进。
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是那个跑腿打杂的大男孩,而是程氏财团的执行长,同时也是董事长程天义的左右手,程氏财团最重要的支柱。
“噢。”程悠悠脸上灿烂的笑容稍微褪了色,显得有些黯淡。
原来是爸爸要他来,他才来找她的!
“吃乳酪火锅好吗?”于楷伦温柔地询问。
“啊?”程悠悠抬头看他。
“你最喜欢这里的乳酪锅不是吗?”于楷伦笑着问。“点份你最爱的阿尔卑斯乳酪锅,另外加点一份手工火腿薄片拼盘、焗烤牛菌菇通心粉和奶油炖蔬菜浓汤,这些也都是你爱吃的。”
“嗯。”程悠悠轻轻点头,盈盈的眼眸里,流荡着晶莹的水光。
他就是这么温柔体贴,永远记得她喜欢吃什么。
“你好像瘦了点,最近没有好好吃东西吗?”发现她的下巴略尖了些,于楷伦心疼地问。
“当然有啊!身边有个大胃王,我有机会让自己饿着吗?”程悠悠笑着反问。
于楷伦也笑了,他知道她说的是谁。
曾经有好几次,她带着两位从学生时期就交好的手帕交回家来玩,因此他也和她们碰过面、吃过饭,知道慕怡璇有着和身材不成正比的惊人食量。
“那么是工作太忙了,没有好好休息?”于楷伦揣测道。“即使想努力工作,身体也要兼顾呀,要是弄坏了身体,你知道谁会心疼的。”
她想害他担心得睡不着吗?
“嗯,我知道。”会心疼的,当然是她爸爸。
“郁薇姊呢?她好吗?”冲动地,她开口问了。
其实,她并不是真心想知道他的女友好不好,或许她是有点自虐倾向,刻意拿刀划在自已心上,好让原本的伤不那么痛。
“她很好。”每次他的回答,都仅止于这一句,很少仔细说明她的近况。
那也好,因为她不是真的那么想知道!
充满异国色彩的菜肴陆陆续续送上来,程悠悠用长叉子叉起切块的面包,沾取溶化的乳酪品尝,那香醇浓郁的滋味让她笑眯了眼。
“好吃吗?好吃就多吃一点。”于楷伦含笑注视她,把自己的那份面包也推到她面前。
他经常这样,用一种很深很深的凝视,专注地看着她,好像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人,也仿佛她是最最珍贵的宝贝……
程悠悠顿时面颊一热。为了回避这种灼热的凝视,她慌忙低下头,拿起长叉,胡乱叉起一块苹果沾取乳酪酱,但是一不小心,手指却被持续用酒精灯加热的乳酪锅边缘烫了一下。
“啊!好痛!”叉着苹果的长叉掉落在桌上,程悠悠按着被烫到的手指呼痛。
“烫到哪里了?我看看!”
于楷伦急忙拉过她的手仔细检视,发现食指的指端边缘有一小块红红的,应该就是那里被烫伤,不过幸好烫得不严重,没有起水泡。
他立即向侍者要了些冰块,即使她说不用,他还是坚持用手帕包起冰块,敷在她的伤处。
冰块冷却了烫伤的灼痛,甚至──她连冰块的冷度都感受不到,她的手部知觉像是全部丧失了,只感觉得到他心疼地紧握着她的手。
他的手很温暖,碰触到她肌肤的部位热热的,像烙铁般熨贴着。她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以其他更亲昵的方式,感受过他的体温……
想到这儿,她脸蛋迅速爆红,烫热得比手还要严重。
“我已经好了。”她急忙抽回自己的手,藏到身后去。
“已经没事了吗?咦,怎么你的脸这么红?”该不会脸也烫伤了吧?
于楷伦不解地望着她。
“没……我没事!”她低垂着头,压根不敢看他。
“没事就好,你快些吃吧,我替你沾乳酪。”说着,他拿起长叉,叉起她爱吃的面包沾上浓稠的乳酪,送到她嘴边。“来。”
“楷伦大哥……我自己来。”她只是手指轻微烫伤,不是手残废了。
“没关系,要是再弄伤了,那就不好了。乖,张开嘴──”
他像喂小孩一样,将食物一口一口喂进她嘴里,他的温柔呵护,让程悠悠眼底浮现薄雾,一直甜进心坎里。
张开小嘴,她顺从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迷蒙的眼痴望着他,程悠悠不由得想起那件隐藏多年的秘密,那是六年前,她二十岁那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