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在即,轩辕奉没办法亲自送她回去,只是另外准备了舒适的大马车,让王豪与任禹护送她回机关谷,怕路上出事,他另外又点了一百人的侍卫。
整个镇北关似乎都动了起来,一向热闹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少了许多,家家户户都十分警戒,特意开放的贸易市场也暂停了,许多来自大食或暹罗等地的异族商队也赶在开战前离开。
「一切小心。」轩辕奉看着坐在车厢里的陈巧,不放心地嘱咐着。
陈巧红着眼,乖巧地点点头。其实她是万般不想走的,不过她也很清楚她能帮上最大的忙,就是不要成为他的顾虑或负担。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手一松,放下了车厢的帘布,转身走到一旁已经骑在马上的任禹还有王豪身边。
「王爷。」两人异口同声地对他颔首。
「王豪、任禹,我将人交给你们了。」轩辕奉慎重地对两人说道。
「末将等会平安将姑娘送回机关谷,请王爷放心。」王豪跟任禹都知道陈巧对轩辕奉是什么样的意义,就算要拼上性命,他们也会将她安全的送回去。
时辰不早了,轩辕奉退开几步,挥挥手让他们一行人出发。
「王爷,放心吧,阿豪跟任将军会将陈姑娘平安地送回去的。」诸子仪上前说道。
轩辕奉回头看他一眼,「嗯,回吧。」他又忍不住再看一眼那逐渐变小的影子,这才转身离去。
纵使心中不安,但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只能放下,回去属于他的战场。
这一趟回机关谷的路程比起上一次要紧凑多了。
任禹跟王豪一路保持着戒备,并加快速度,北疆即将开战,他们还得快点赶回去。
这一次陈巧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一向开朗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心情一直有些沉重。
见她心情不好,陪同她一起回机关谷的金宝跟银宝也不打扰她。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流水声,陈巧掀开马车的窗帘,目光扫到远处的河水,「到满月河了啊。」
金宝的目光也挪到那条大河。「是啊,照这进度,落日前就可以到达中山县城。」
北疆最重要的一条河就是满月河,这河流经三州,每当天寒地冻时,河面便回凝结成冰,到时候就成了一条冰路,许多人家会依靠冰鞋或冰橇行商,也是南北货物交流的大好时机。
「嗯。」按照轩辕奉拟定的路程,是预计在两日半内赶回机关谷,一去一回费不到六日的时间。
陈巧无聊的四处看看,目光晃到满月河后的一座山丘上时,顿了一下,她好像看到什么黑影在晃动,她双眼一眯,想要再看得更清楚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她看错了?她没把这事放心上,放下了窗帘,安安静静地靠在车厢的软枕上,想要休息一下。
等到他们这一队人马走得看不见人影时,方才陈巧看到的小丘后方又冒出几个高壮的人。
「奥锐,那些人走了,他们的兵马不少,我们的人不多啊。」一个穿着汉服的男人用怪腔怪调的汉语对身前的男子说道。
奥锐是个四十来岁的大汉,穿着一身劲装,藏在帽子里的头发落下了几根小辫,他伸手把辫子给塞回了帽子里,这才回道:「接到了消息,一定要抢到那坐在马车里的小姑娘。」
要是轩辕奉在此,就可以认出来,奥锐就是在小月村跟他们激战后,扔出震天手雷的外族人。
「我们的人都安排好了吗?」奥锐拍拍靴子上的尘土,又问道。
「都安排好了,他们今晚应该会在中山县城落脚,我们的人都提前混进去了。」阿都庆还是难掩担忧。虽说头领传来的命令是得执行,但也不能拿他们族人的命来赌啊!
「阿都庆,都走到这儿了,我们没有回头路了。」奥锐何尝不心痛牺牲的儿郎,只是头领下的命令,他们无法违背,要不然他们留在族里的家人该怎么办?阿都庆和其他人虽然都知道奥锐说的没错,但心都忍不住一沉。
「走吧,别想这么多了,活着就当真神保佑,死了也得轰轰烈烈。」奥锐骑上一旁的马儿,回头对他们说道。
大家也都不再多言,各自上了马,快速地从另一条小山路冲向中山城。
这些事,陈巧他们都不知道,只是继续照着计划往前走。
一路上越是风平浪静,王豪跟任禹的脸色就越碍重。
「任子,咱们可碰上硬点子了,瞧这一路静得很啊。」王豪策马到任禹身边,小声说道。
照他们以往的经验,若是路途上来点小打小闹,还能摸清楚对方的路数,这一路太太平平才危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要来搞场大的。
知道吕慎是内奸之后,他们可忙着咧,布兵排防通通都得变,不说陈姑娘发现那地宫一事,光是修复断关石,就让对方清楚知道陈姑娘的身分,而且地宫的事也不知道有没有泄露出去,唉,一想到这些,王豪这大老粗就头疼。
「闭上嘴吧你。」任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乌鸦嘴很痛苦吗?
「我这不是担心吗?」王豪觉得委屈,大声喊冤。
「你小点声,是怕姑娘听不到吗?」任禹气得差点抬脚踹他。
王豪急忙捂着嘴,铜铃大眼往后头看了一下,见车厢里的人没反应才松口气。「任子,我可是认真的,不说别的,这上路后,我的心可是怦怦直跳呢!」
「上什么路,又不是死囚,还有,你的心要是不跳了,难不成还要停了?豪子,我求你闭嘴吧,开口没一句好的。」任禹越听脸色越难看。
王豪在北疆军中素来有个极讨人厌的称号,那就是「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特别灵,只要他说会出事,就真的会出事。
任禹本来就很紧绷的神经绷得更紧了,他恨恨地瞪了王豪一眼,气得把马往前赶,不想再跟他说话。
其他几个本来围绕在四周的侍卫骑兵也都是北疆军,大伙都知道王豪将军的乌鸦嘴,一听到他这么说,人人的脸都黑了一半,很自然地全都闪开他,就怕他又乌鸦嘴讲了谁倒霉。
王豪四周围的人一下子走得干干净净,他没好气地撇撇嘴。这群没见识的家伙,以为他不说就没事吗?哼,大伙等着瞧!
任禹一行人果然赶在太阳下山前进了中山城,由于镇北关进入警戒状态,中山城收到消息,也少了很多商队跟摊贩,整座城都安静了不少。
陈巧住宿的客栈自然是中山城最大的,掌柜的也早早站在门前等候贵人到来。
任禹等着陈巧和其他人入住之后,才走到王豪身边跟他说了几句话,王豪点点头后,任禹就带着十个侍卫先离开了。
陈巧正好看到他离开的背影,走到王豪身边间道:「任将军出去了?」
王豪正在探手让侍卫们分批吃饭跟安排站岗时间,「嗯,任子说有事要办,晚点儿就回来了。」
陈巧本来想提一下今天看到的事情时,金宝正好走回来说道:「姑娘,房间整理好了,先进去休息一下,等会儿就用饭了。」
陈巧想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跟王豪点个头后就跟金宝、银宝进房了。
一整天都在马车上度过,用过饭之后陈巧也累了,简单地擦了擦身子就准备睡了,临睡之际,她想了想,还是将袖箭给绑回胳膊上。
「姑娘,这袖箭戴了一天了,你手臂都青了,夜里还是取下吧?」银宝今晚负责值夜,瞧着陈巧的胳臂都因为绑袖箭绑得瘀青了,不免劝道。
陈巧揺揺头,「还是系着吧,如果顺利,后天就到机关谷了,到时候再取下就好。」说着,她又顺手将另外两个机关盒放到枕头旁边。
人还在外面,还是多做点准备比较好。
银宝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便起身把放在一旁的长剑拿来,放到脚榻旁边,「姑娘累了一天,快睡吧。」
金宝眼见两人都躺入被窝里闭上眼之后,仔细检査了一下门窗,才走到桌边将烛火吹灭,接着走到另一旁的软榻躺下,也跟着睡了。
夜色渐黑,一片寂静无声,在这个时刻所有人都沉浸在梦乡中。
原本睡得很熟的陈巧突然睁开了眼,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醒来,她躺在床上好一会儿,还是没办法再入睡,想起身喝杯水,她一动,躺在脚榻上的银宝就醒了。
「姑娘?」银宝半坐起身子。
「我想喝点水。」陈巧是想自己去倒水的,只是银宝就睡在脚榻上,她要下床就会踩着她。
银宝拿起放在一旁的火摺子轻轻一吹,微弱的火光闪动,她起身点上烛火后,摸摸茶壶,是冷的。
「姑娘,水太冷了,奴婢再把水煮一煮吧?」
「嗯。」陈巧点点头。
银宝挥挥手让原本想起身的金宝躺回去,转身将墙角的小火炉端过来,升了火,将茶壶又放上去重新煮沸。
烛光加上炉火,让原本有些阴暗的房间温暖许多,等水沸腾时,陈巧的目光就放到窗外,窗外也有微弱的火光跟影子晃动,应该是侍卫的身影,只是看着看着,她怎么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陈巧从床上起身,顺手拿了一旁的外衣披上,正想走到窗前去看清楚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一声惊呼——
「失火了!」
喊声又响又亮,划破了宁静的客栈,一下子就惊醒了不少人。
金宝跟银宝的反应都很快,金宝立即从榻上弹了起来,银宝则是快速地冲回脚榻边把剑给捞起来。
「先穿衣服吧。」陈巧转身就把放在一旁的衣服快速地穿好,幸好袖箭本来就绑在手臂上,省了时间。
在她们三个人穿衣服的时候,外面的声响越来越吵闹,不时听见有人大喊失火,许多留宿在这间客栈的客人全都仓促地冲出房门。
陈巧所住的是单独的院落,院子里除了他们的人以外没别的人了,听到失火喊声的时候,王豪已经在外面控制住场面,反正火烧不到这院子都不算危险。
金宝穿好衣服后,拿着长剑往外头走,陈巧坐在床上等着,银宝也拿着剑守在她身边。
不一会儿,金宝回来禀告道:「烧的是隔壁的院子,火势不小,客栈的人跟救火兵都赶过来了,王将军和任将军都让姑娘在房里待着就好。」
她刚才出去一看,火是烧得挺大的,幸好今夜没起风,烧得并不快,再说了,真正危险的是有人会趁乱闹事,所以王将军跟任将军都已经全副武装地守着院子门口了。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失火的声音变了调,不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还有刀剑声!
「有贼!有贼啊!救命啊——」
「啊——」
凄厉的尖叫声传入房中三人的耳里,接着院子里就响起了王豪的喊声——
「去救人!任子!守着这里!」接着就是脚步匆匆的声响,外面一瞬间就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