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妳确定?」
不会是那个奸诈的男人在她母亲的耳边说了什么?就知道那个人一肚子坏水,拐不动她换拐她妈咪。
「去啦,我们辛苦那么多年,就当作出去放松也没什么不好。」
既然妈妈都主动提议要去玩,泼冷水的话情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仔细的算过了自己辛苦存下的私房钱,怎么算也没办法买齐两人的机票,难道真要她跟阎东官低头?
但是,妈妈说她想去。
她挣扎着,却也还是递了假单。
「一个月的长假,妳不在我怎么办?」巴天御把情丝的申请单退回来。
「董事长,照年资算我有一到三个月的假,我只提出休一个月,并没要把全部的假都休光。」
她凡事照足规矩,要请长假必须在一个星期之前就提出申请,可没闹什么不告而别用Mail来请假这类的鸟事。
「妳要出国?」巴天御知道自己理亏,低头看清楚了事由。
「嗯,我想带妈妈出国散散心。」
「这样啊,虽然说公司制度里最讨厌兔子吃窝边草、男女谈办公室恋情,可是我还是喜欢妳,等这阵子忙过了我带妳去玩?」他敲着桌边。
一直以来他对情丝非常有把握,没见过乱搞男女关系,也不见有男人接送,呃,了不起就前阵子他那无所不能的学长像是对她产生兴趣。
她最可取的地方在于孝顺母亲,平常工作室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她还每天在早餐店帮忙,这年头,这样的女人要去哪里找?
他不表态,早晚会被抢走。
很显然的,阎东官的出现不止影响了情丝,就连原来对感情踌躇不前的巴天御也有了警惕。
他向来颇受女人欢迎,满以为自己表了态,肯定能得到情丝的回应,谁知道情丝只是垂下眼睫看了自己衣襬的车缝线,再抬眼,「我还是要请假,请董事长允许。」
巴天御看着她坚决的神情,事无转圜。
「要不然妳去散散心,半个月。」
为什么要这样讨价还价?「两个月。」再啰唆,就三个月。
「好,两个月就两个月,妳记得要快点回来,公司正忙,妳请假对不起其他同事。」
准就准,不准就不准,有必要拿同事的工作量来压她吗?她平常的认真还抵不过两个月的假吗?
情丝点点头。「谢谢董事长,没事我去忙了。」
「等一等。」她这么陌生的道谢让巴天御有些不习惯,「学长他回去了吗?」
「董事长,你应该去问阎总裁本人不是?」
「也对,妳好好去玩,替我向伯母问好。」
「谢谢。」
「快去快回啊。」
有理说不清,再扯下去,情丝怕自己会做出把纸镇往他脸上丢的愚蠢行为,到时候就真的要回家吃自己了。
她回了自己的座位,留下一脸深思的巴天御,他站起身踱到窗边。
他这假究竟准得对还是不对啊~~~为什么他会有那种深深地危机意识呢?
他太敏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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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前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要不是这插曲,阎东官完全不了解情丝身上背负着多少重担跟压力。
阎东官的能力非常,一句话,情丝芬兰的签证跟护照很快核发下来,但是,他严重警告除非公司倒闭、不许再打电话来的小神,又附加了一段他完全意想不到的话。
「东官,你知道葛家负债的情况吗?」
「怎么回事?说给我听,任何细节我都要知道。」他不知道,别说情丝没提,徐蒂也没说过。
「葛家倒闭的事你是知道的,葛家明死掉以后留下了不少欠债,至今还有一千万之谱。」
「一千万?」
「你知道那些讨债集团都是吸血电,那么多年利滚利,钱滚钱,根据我掌握到的消息,即使情丝每个月按利息还钱,还是还不了本金。」小神的声音非常冷静,冷静得近乎无情。
「继承葛家遗产的人是谁?」
「徐蒂,葛家明的妻子,情丝的母亲,听说这位夫人不肯办抛弃继承,因为她一抛弃,债务就会变成情丝的,更不幸的是她们在躲债的时候就过了抛弃的时间。」
「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你不是要我让人去办她们母女的签证,律师说葛夫人必须在还清债款的情况下才能出国。」
「难怪她们推来推去,谁都不肯放下谁。」多么令人心酸的感情。
「你说该怎么办?」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让相关部门的人在最短时间把我要的东西准备出来。」阎东官不改初衷。
「你确定?」
「啰唆!」
可怜的小神又捱了骂。
也算凑巧,阎东官一到早餐店,原来应该是休息时间的店门口却怵目惊心的被红到刺眼的漆泼上「欠债还钱」四个大字,长长的流痕可怕极了。
显然被硬物撞到凹陷的铁门半开着,里头传出来乒乓的声响非常的惊心动魄。
附近的邻居没有人敢探出头来看个究竟或主持正义,一颗颗人头躲在铁窗内摇头叹息跟窃窃私语。
阎东官毫不考虑的把半人高的铁门整个往上拉。
光线照亮了店里面的一切。
铁门的噪音让举着球棒还有武士刀到处砍杀破坏的小混混回过头来,当他们看见只有阎东官一个人,原来错愕的眼又马上恢复嚣张不屑,更加放肆的破坏起全部的生财器具。
徐蒂瑟瑟的躲在情丝后面,然而,护着母亲的她眼里滚着泪,表情却是苍白又不服输的。
「一群蠢货!」他冷然如珠的话,俨然如山的表情再度唬着恶少们。
「臭小子,不关你的事,你他马的最好滚出去,要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揍!」槟榔喀滋喀滋的咬,看起来比阎东官还要臭老的流氓砰地敲下一片玻璃,当作威吓警告。
这年头,只有别人怕他们的份,还没见过单枪匹马还不怕死的。
「东官,你快走,这里的事跟你没关系,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打完他们会走的。」情丝身系母亲的安危,这下又要搭上另一个阎东官。
「别担心,这事我会处理,妳先让葛妈妈坐下来,我看她快晕倒了。」阎东官柔声安慰,在危境里才看得到情丝对他的关心,虽然不够解他饥渴的心,但是有那一句话,已经足够。
「马的,想充英雄,老子就让你当狗熊!」三句不离脏话的流氓挥着球棒冲上来。
「站住!」阎东官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我不跟喽啰讲话,谁是带头的老大,让他出来跟我谈。」
「你嚣张喔,混哪里的?」
「叫你们能作主的人出来!」他的气势丝毫不输任何黑社会大哥,翻起一张被掀倒的椅子从容坐下,表明了谈判筹码胜券在握的自信。
他等着,很从容的。
那些混混全部把视线投向其中一个年纪比他们大上一些的中年人。
他油里油气的踏着跩跩的三七步来到阎东官面前,一只脚没品的踏上其中一把椅子。
「你是什么东西,敢找我谈话?」
「你们把这里砸成这样要的不就是钱?你是能说话的那个人吗?」
「钱?!这两个娘们有够会跑,害大爷们东南西北每次都被耍,不打烂她们的东西出口恶气不爽啦!」
「果然够蠢,」阎东官冷冷讥笑,「你破坏了她们的生财器具只是让你家老板更拿不到钱,有什么用!」
「马的,你教训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把照子给我放亮一点。」
「她们欠你多少钱?」跟这人讲话实在浪费他的时间。
「一千万。」
「欠条呢,我要看到。」跟这种人谈判虽然有点大材小用,但他就是要确定情丝会是安好的。
「听起来你很有替这两个女人还钱的意思。」中年男子不由得收起轻忽的心。
「没错,快打电话。」
「你最好能说到做到,要是耍了本大爷,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中年男子眼色飘忽,迟疑了下还是拿出手机,按了一组号码,等电话一接通叽哩呱啦的报告了一大堆事务,其中当然也包括了有人要出马替徐蒂她们还债这件事。
「把电话给他,我来跟他说。」幕后债主这么说。
手机来到阎东官手中。
两人很快达成协议。
「你究竟是哪条道上的人物?」本金利息一口气还清,他为什么不知道那穷得被他们追讨许多年的母女有这么硬的靠山?
「你只要确定能收到我的支票,还有保证从此不许再来找她们的麻烦就可以,其余的,你不必知道。」他不怕这些人会来找麻烦,愿意了事,大家一拍两散,要是敢穷追不舍,那就大家走着瞧吧!
「可以,你把票子交给小弟让他带回来,你最好也能保证你的票不会跳,要不然大家就难看了。」
「我既然敢开票给你就不怕你入票,入了票,你会知道我是谁的。」不想多废话,阎东官把手机重新交给老大的小弟。
他必恭必敬的听着手机里老大的训示,点着头又不忘瞄着阎东官,很快的挂了电话。
而这时间里阎东官已经把支票开好,划上线,用一根指头把票子推到男人眼前。
男人看了支票,眼色惊疑,他虽然连机场都没去过,却也听过这家名闻遐迩的跨国企业。
他不想多事,把支票小心的收进口袋,一声吆喝,带走了那票混乱的根源。
那些恶形恶状的人一走,徐蒂就无力的趴在桌上动弹不得了。
「妈……妈……」情丝惊呼。
阎东官一个箭步向前抓起徐蒂。
「我的车在外面,先送医院再说!」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情丝才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又被母亲突然的晕倒给吓得欲哭无泪。
阎东官用大拇指温柔的拭着她雪白的颊。
「会没事的,相信我。」
他打横抱起徐蒂,急步走出一团乱的早餐店,情丝尾随着,看着阎东官的背影,忽而热泪盈眶。
但是她没有让眼泪有掉下来的机会,她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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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医院的徐蒂经过医生检查并无大碍,在短时间内很快就清醒了。
母女俩难免抱着头一阵感伤。
「葛妈妈,那些人我保证不会再来找麻烦了,您安心在医院静养。」
徐蒂把头从女儿的怀抱里探出来,然后拢了拢披散的发。
「对不起,麻烦你那么多,我没事了,不用住院多花钱。」现在,她跟女儿的债主变成他,这下要怎么办?
「医生建议住两天观察,他会替您做一些比较精密的检查,您总不好让小丝担心吧,就两天。」他用着难得温柔的口吻让徐蒂安心。
「可是店里……」
「那些有我跟小丝会整理,等您回去又是一个干净的房子了。」
「唉,好吧。」她实在也倦了,先是担惊受怕,也许躺在医院休息个几天对大家都好。
看见母亲疲倦的阖上眼睛,情丝替她掖好被子,这才跟阎东官一起出了病房。
「我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才好。」恍如一梦。恶梦就这样终结了,她想来想去还是不敢相信。
「不要再担心那些了,我送妳回去,妳也需要好好休息。」她苍白得像个鬼,风一吹只怕就会倒地。
其实她已经够坚强的,历经那样的惊恐,还要挂心母亲的安危,阎东官心疼到笔墨无法形容。
「店里乱成那样,我要赶快回去整理,要不然妈回来看到了要难过。」她心里牵挂着另外一件事。
「小丝,那些让我来就好,妳跟我先回饭店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再来接葛妈妈出院。」他想给她最好的,只要情丝能恢复原来的活力。
情丝全身的力气早就被接二连三的事件抽光,虽然很不想去麻烦阎东官,但是真的连反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点头,让阎东官载她回饭店。
舒适的车震很快的催眠了她,车子抵达饭店的地下停车场时,情丝已经睡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以最轻柔快速的动作抱起她,阎东官按下直达总统套房的电梯。
开门、进门,甚至把情丝送上床,她仍睡得不省人事。
阎东官迅速的到浴室去拧了条毛巾出来,轻手轻脚的替她擦拭,最后替她盖上了被子,调高偏低的空调,又深深看她仍旧皱着的小脸,这才退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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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丝这一睡,整整睡过了二十四小时。
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里的气密式窗帘都被人密密的拉上,显然是好意要让她安稳舒服的睡觉。
小心的从床上下来,看一眼屋内摆设还有气派的装潢,果然是饭店的格局。
「妳起来了。」阎东官的声音毫无预警的响起,让情丝有些讶异。
感觉他似乎一直在房间的某处等着她醒来。
「我睡了很久?」酸软的筋骨,她还没有睡过这么长的觉,以前时间不允许,也没有人纵容她这么睡。
「一天。」
「什么,那我妈……」她慌乱起来。
「妳别急,我已经让医院派了专门的人在照顾她,葛妈妈很好,只是有些低血压,其他部份都很好。」情丝睡觉这段时间他做了不少事。
「谢谢。」
「我们之间不需要道谢,以前妳替我做过的事情还会少吗,我也没说过谢。」他很不喜欢情丝的生份。
「你不知道你做的这些对我意义有多重大。」情丝看着一身休闲眼的阎东官,也许是穿着的关系,今天的他看起来特别温和,没有了几天前动不动就出现的霸气。
「肚子饿吗,我让饭店的大厨煮了点东西,要不要吃吃看?」
「很饿,我大概可以吃得下一座山。」债务解决了,妈妈的身体无恙,她的人生到这里可以算是有史以来最轻松的时候,少去压力,她有心调皮了。
「马上来。」阎东官眼露少有的笑意。
趁着阎东官去叫餐的时候,情丝推了推看似隐藏在家具后面的一道门,果然是非常有质感的浴室,她迅速的洗脸、擦身体,再推门出来,整齐的餐点已经让服务生送来。
「都是妳喜欢吃的。」阎东官让情丝入座,还轻手轻脚的为她把刚刚沾了水珠的头发给拨到肩膀后面。
情丝拿起筷子把注意力整个放在餐桌上,食欲本来就很旺盛的她几乎非常捧场的把每样菜都吃了个干净。
「别一口气吃那么多,胃肠空久了突然吃下去那么多食物会受不了的,什么时候妳想吃再叫就是了。」
「我看你都没吃。」他连筷子都没动。
「我不饿。」
情丝也不坚持,开始大啖起黑色晶亮的葡萄。
吃饱喝足,情丝的精神好了不少。
「走吧,我现在有力气回去整理店里那团乱了。」果然人是铁饭是钢,吃饱饭她又是一条活龙了。
「我已经让人去打扫好了。」阎东官淡淡带过。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厉害?」
「有,就妳。」他的目色转深,看着她的眼光也逐渐不同。
情丝再对男女感情没有经验,二十好几的年纪虽说也就阎东官这么个曾经交往过的男朋友,但是对这么暧昧的氛围还是有感觉的。
她往后退去。
「我想既然都没事了,我还是到医院去陪我妈好了。」
阎东官没有勉强她,点了点头,拿了车钥,两人搭乘电梯离开了饭店。
两天后,母女俩、阎东官还有他的随行保镳上了飞往香港的飞机。
搭机对情丝不是太陌生的事,小时候当他们家境还富裕时,经常搭飞机到处去玩。
事隔多年,很多事都模糊了,但是她依旧记得当时跟父母出游的快乐。
芬兰有点远,在地图上,是距离台湾最远的海程。
她去看了闭目养神的母亲才回到自己的位子。
私人客机,坐的是头等舱,看得见的位子都随妳坐,食物美味,山珍海味只要想得到的厨师都能替妳料理出来,空姐养眼,脸是脸,腰是腰,服务人员不管男女都彬彬有礼。
最赞的不是这些,让情丝差点跳起来亲吻阎东官的,是他居然从台湾带了一整舱的漫画让她打发时间。
阎东官真的不想吃醋,可是看她又叫又跳又笑的样子,他检讨自己的魅力是不是打一开始就输给这些娃娃头的小书本?
这么优渥的待遇让情丝乐不思蜀,抵达赫尔辛基后不止不见旅途劳累,就连异常寒冷的气候也没让她打退堂鼓。
时差有六小时的地方,还是阳光灿烂。
「圣诞老公公,我来了!」她岔开脚大叫。
叫完,才发现有些不对,下头那些乌鸦鸦来接机的人是怎么回事,都中了霍格华兹魔法学校的魔法速速定,不会动啦?
或者并不是……她看见自己失礼的两条大腿就大剌剌的摊在众人面前……啊,她不要活了,丢脸真的丢到太平洋了~~~
「噗,看见妳精神十足,小丝,还记得我是谁吧?」瘦得比排骨还要瘦的男人趋前,笑意盎然。
已经躲到阎东官后面去的人探出一颗头来,瞧了瞧再瞧,眼珠子蓦然睁大。
「……小神,你是小神!」
又是一只帅哥。
「还好妳认得我,要不然我的心就要碎了一地了。」他的神情要比阎东官成熟上几分,只是以前的冷峻并没有改变太多。
「如果你是圣诞老人我会更高兴一点。」她念念不忘的圣诞老人就在雷卫。
据说雷卫有个圣诞老人村,还有驯鹿农场,这可是她此行很重要的目标。
谁出国不作功课的,砍了他算!
「这些年妳过得好吗?」他是关心情丝的,虽说不该当着阎东官的面前问,阔别已久还是忍不住。
「不好,」情丝把头顶上的兔毛帽子摇得快掉下来,「老了。」
小神一点笑纹也没有的俊脸露出忍笑,「不怕,有我在妳前面顶着,我比妳年纪还大上许多。」
两人谈得热络,大大的冷落了阎东官,他重重的咳了声。
「有话回去再聊。」
小神看老板不给好脸色,赶紧让出走道,「车子已经在机场外等着,总裁跟小姐请往这边走。」
「给我一辆座车椅弹性好一点的车,我要安置葛妈妈。」阎东官指示下属们办事。
对他的体贴,情丝只有感激。
来迎接阎东官不只有小神,公司上下二级主管都来了,每个人都用不同程度的好奇眼光看着情丝,猜测她的身份,没有阎东官的指示跟介绍,却也没半个人敢斗胆上来自我介绍还是打招呼。
这阎东官的恶势力不小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