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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食郡主(上) 第六章 东王世子找上门(2)

  东伏羲一眼瞥过去,花氏立刻在他冰冷的视线下噤声,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他恶狠狠地道:“把这不识好歹的妖婆抓出去,问她刚刚想用哪只手打阿娑,剁了它。”这老妖怪居然想动手打他的阿娑,不可饶恕!

  婆娑见状心忖,这世界就是这点不好,权力便是真理,没有权力便没有人权。

  然而也是这点好,权力很容易让人闭嘴,有权力就可以为所欲为。

  “什么?!”花氏尖叫着倒退好几步,踩了周氏好几脚,也不管媳妇一个劲地拉她的袖子,怒骂道:“你是谁?好大的口气,竟然想剁我的手。我就知道这小贱人不检点,到处拈花惹草,以为找个人来撑腰我就怕你吗?我呸!”

  这就是标准的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敢诋毁延安郡主,皇上第一个要你的命。”东伏羲笑了,当中的寒意令人胆颤心惊。

  “郡、郡、郡主?!”花氏只觉得脑袋轰然一响,心颤了几颤,脚一软,栽在周氏身上,半天缓不过气来。

  周氏也没有好到哪去,两人倒在地上,像滩烂泥。

  她们这是惹了抄家灭族的天大祸事啊!

  东伏羲的两个亲卫轻而易举地把花氏和周氏架出去,谁知道没行两步,有不明的黄色液体濡湿花氏的裙子,有些还滴到地上,一股尿骚味散发出来。

  众人掩鼻,荣戎兄妹羞得不敢看,却不得不追出去。

  再怎样那还是他们的祖母,她可以不仁,他们却不能真的让人剁了袓母的手。

  屋子里陡然安静了下来。

  “老奴给郡主见礼。”舒全四十开外,痩高个儿,两撇胡子,一双眼大而有神,透着圆滑与精明。

  “全叔,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辛苦不敢,长公主接到郡主的信,要不是驸马劝阻,长公主还想亲自过来接郡主。老奴出门时,长公主曾般般叮嘱老奴务必把郡主平安地接回去。”

  原来那日舒婆娑和荣家兄妹上县城去,办完了手边的车之后,她思考再三,去了驿站,把写好的家书和半两银子给了信使,无怪乎舒全这么快就赶到了。

  她问:“你和世子撞上一块的?”

  “是的。”

  “婆娑不孝,让爹娘担忧了。”

  “郡主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长公主和驸马都巴望着您早日返家,玉玦玉珪也随着老奴过来了,都在县城等着郡主,老奴这就侍候郡主上马车吧,等到了县城稍事休整,我们再上路,郡王看这样可好?”舒全不愧是长公主府的总管,行事安排有条不紊。

  “你安排,我放心。另外,我还有几件事未了,全叔稍待。”

  舒全问着,“需要老奴回避吗?”他细细观察,郡主虽然清减了些,可精神看起来不错,他担了一路的心,这会儿终于可以将心放回肚子里了。

  但是府里那摊事尚未解决,他身边这位不许人喊郡马的世子爷,还有留在府里每天要死要活、闹得鸡犬不宁的延平郡主,两个都不是好惹的,遇到这处境,他一个奴才都替延安郡主觉得为难。

  “不知全叔身上带了多少银两出来?”

  东伏羲的眉像蚯蚓一样拱起来,阿娑这话里话外都把他当外人呢。

  他脚底腾的冒起一股火,还未发作,刚才慌慌张张地跟着出去的荣蕙小跑着回来,扑到舒婆娑膝前——

  “姊姊,祖母有许多不是,她一再地冒犯你,她有错,可是能不能求姊姊不要剁她的手?”

  舒婆娑莞尔,一手扶起荣蕙,并道:“我什么时候要剁她的手了?”

  “可外头那两位大爷说他们主子下令,非要把祖母的手给剁了不可”荣蕙怯怯地睐向东伏羲。这人好看归好看,但是轻轻看她一眼,那像冰一样的目光就能刺到她心里去,让她觉得两腿发软,舌头打结,路都不会走了。

  叫她向这种人求情,老天爷就算给她两颗胆子,她都不敢。

  舒婆娑看向东伏羲那显示着不悦的眉毛,轻声道:“世子,我承蒙这户人家相救、相助,有饭食和救命二恩,他们祖母一家虽然令人不齿,但也不算是罪大恶极之人,世子就饶她一回吧。”

  “你为了这没规矩的丫头求我?”

  舒婆娑点头。

  东伏羲撤嘴,“乡村野妇向天借胆了,居然敢动手打你,可见你在这里没少受那老妖婆的气,爷只要她一只手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他嘴里依旧不忿,但是他身边随侍的王喜两脚已经可疑地移动着,准备让亲卫们手下留情了。

  王喜身为东伏羲面前第二大红人,这些年没少跟着他往宁馨长公府里钴,有些事早就看得明白透彻,世子对郡主其实就是千依百顺,有时候虽然不情愿,可郡主只要开了口,不论任何要求都能如愿。

  因此下人出了事、犯了错,只要求到郡主面前,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瞧,世子爷这态度不就超级大转变了,嘴里虽然仍是不依不饶,眼神却递了过来。

  王喜笑嘻嘻地出去了。

  不消片刻,荣戎进来,携了荣蕙双双下跪,“谢谢郡主、世子爷大恩大徠,小人没齿难忘。”刚刚在外面询问后,他已经摸清楚两人的身分了。

  东伏羲连眼睛都没有瞄一下,大刺剌地坐到舒婆娑的对面,对着王喜发脾气,尽情地使唤他,一下子要茶喝,一下子要巾子抹脸,可眼神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舒婆娑半分。

  舒婆娑很早就学会对使小性子的东伏羲视而不见了,自顾自地道:“起来吧,我还有事要和你们商量。”

  荣氏兄妹知道舒婆娑这是要走了,瞧瞧外头那阵过,方才也听明白她的身分了,这身分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三人以后注定再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轻松谈笑了。

  舒婆娑也不啰嗦,直奔主题,“我要走了,集市的摊子我瞧着也不好再开下去。”

  荣氏兄妹闻言心里倶是一颤,也是,堂堂郡主哪能跟着他们继续抛头露面,为生计奔波劳碌?可惜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条路,才看到希留,这下又要打回原形了。

  舒婆娑把两人的脸色尽收眼底,笑道:“虽然这摊子就做了一天,但是前景可期,不如咱们别在镇上摆摊子了,直接在县城开间鸡排铺子,把生意做大。你们别讶异,这铺子是早晚要开的,只是提前罢了。”

  “姊姊,我知哥哥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把力气。”开铺子,这是她从来不敢奢望的事,不过她想着,要是自己拿出十二万分的努力,用心把鸡排做到有口皆碑,想把铺子经营得有声有色,应该不是问题,毕竟腌了姊姊秘制调料的鸡排实在太好吃了,令人回味无穷,不怕卖不出去。

  想想他们今天的生意,县城独一份,开店也许真的可以。

  舒婆娑这回没有接荣蕙的话,而是看着荣戎,“我出钱,铺子的事情全部交给你打理,我给你一成利润,奖金分红另计,你能吗?”

  荣戎脸色变了变,“郡主不管事吗?”

  “我万事不管,也鞭长其及,所以,你有办法让我躺在家里收银子吗?”她问得轻巧,然而这也就是说,铺子的成败荣戎得担起全部的责任来。

  这是在考验他的办事能力,也是在考验她的识人之能。

  将来她的银子有可能全打水漂,也可能赚得钵满盆满,这些她都要自己承受,毕竟没有风险就不叫投资。

  荣戎磨着牙,知道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饼,不接他就是天大的傻子。

  经过今天,他明白了一件事,钱和权是分不开的,这两样他都没有,因为一贫如洗,他和妹妹得看着祖父母和大伯一家的眼色过日子,被人随意揉捏,连反抗都不能,那种被人压迫、承受各个亲人嚼心嘴脸的苦,他尝够了。

  要是此番生意成功,他就有脸面告诉爹娘,自己没有辜负他们的托付。而且有了钱便有底气,他不用见人就狗偻着腰,矮人一截,有了自己的#三分地,谁还敢看不起他们。

  再说,郡主手把手教给妹妹的调味腌料就是无敌的利器,只要他们兄妹同心,天下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荣戎狠狠地点头,给舒婆娑磕头,“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负姑娘所托。”

  他得挡起他们家二房这一片天,负起顶梁柱的责任来。

  舒婆娑就等他这句话,她见荣戎面色几度变化后转为开阔,神情多了几分男子气概,颇为欣慰,便道:“既然要开铺子,你们就搬到县城去,一来免于舟车劳顿,浪费时间;二来也能落个耳根清净。”

  她上辈子出生在现代自由奔放的社会,虽然也尊崇孝道,但毕竟时代不同,他们已然明白孝顺不代表着要无条件地侍奉、无条件地付出,甚至让自己卑微如尘埃,荣氏兄妹和花氏之间的纠葛,往后就看他们自己如何应对,毕竟花氏不是她的祖母,她能替他们做的也就只有这样了。

  荣戎看了隔壁一眼,点点头。他明白她的意思,要是他祖母搅进来,整天指手画脚,别说开铺子了,按祖母贪婪不讲理的个性,他们手上有的这些银子肯定留不住,最后他们绝对落不着好。

  祖母是长辈,他拿她无可奈何,所以离远一点,的确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舒婆娑掏出身上有的银票和另一只蓝田芙蓉玉镯,又让舒全把身上所有的银子掏出来,凑足一千五百两银子,交给荣戎。有了这些银子,要在县城开家铺子已是绰绰有余。

  “你是当我死了吗?要银子为什么不跟我开口?”一直被晾着的东伏羲不爽了“你带银子出门了?”舒婆娑的问话灭了他的威风。

  东伏羲弱弱地答,“我这不是一接到消息就匆匆出门了吗……”何况他是谁,他一个世子出门带什么银子?他这张脸去到哪,哪个不识相的店家敢跟他收钱?

  舒婆娑不想理他,但是他还不打算放弃——

  “要不,我让黑一他们凑一凑,我的亲卫出门会带银子的。”

  舒全和王喜眼观鼻,鼻观心,一个想的是,邀天之幸,这不是他的主子;另一个想的是,为什么他会摊上这样坑人的主子?

  舒婆娑只能暗中替黑一等人掬一把同情泪,跟着这样的主子,出门吃喝拉撒要自掏腰包,甚至还得替主子暗中付帐,不过东伏羲跟她说过,这银子不会让他们白给,回了府自会让他们销帐。

  被东伏羲打了岔,她淡淡带过,不以为意。

  “要是有任何难处,就往京里给我送信,要不让全叔传话也行。如果太想我,就上京里来,京中的宁馨长公主府,随便拉个人问都知道。”

  荣蕙不舍地拉住舒婆娑的手,“姊姊……”唤了声,便哽咽了。

  “傻丫头,有什么好难过的?等你和你哥哥把铺子开到京里来,还愁我们见不着面?”

  舒婆娑用指腹轻轻拭了荣蕙的泪珠,摸了摸她双丫髻。

  这些日子舒婆娑和荣蕙处出感情来了,但是她无意把荣蕙带进长公主府,因为荣蕙单纯,且也不是长公主府的奴仆,兄妹一块留在县城替她打拚鸡排事业,才是对她最好的路。

  荣氏兄妹送舒婆娑上了马车,挥别之后,看着马车绝尘而去,直到没影了,兄妹这才转身回家。

  在众多村人的好奇眼光中,荣戎没有看见半个自家亲人的影子。

  今天花氏这事一闹,大房的人恐怕是吓破胆了,花氏与周氏被放回去后,一家子龟缩在家,连探头也不敢。

  谁都不知道,东伏羲在舒婆娑和荣蕙临别前说体己话时,已经听完黑一的汇报,知道花氏与周氏对舒婆娑的态么和极尽搜刮之能事。

  他很简单地留下一句话,“毒哑了事。”

  哑了,看那张嘴能到哪里去说人是非,道人长短。

  之后,黑一趁众人准备离去时,摸到荣家大房屋顶,却听见一屋子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舒婆娑骂得十分不堪。

  嗯嗯,这是柿子桃软的捏,不敢说他们家世子爷半个字坏话,想着郡主性子软,好拿捏,所以骂她下饭吗?

  要是将这些回禀给世子,这一家子的小命岂不是全都保不住?

  他黑一没什么优点,就是心肠软了些,为了救他们一命,他很干脆地对荣家大房一家十几口全都下了哑药,往后看他们还怎么说人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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