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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欲 第4章(2)

  这几天,他出门前,把吃的张啰得完美,荤素齐备,他的兔子跳上铺木宽廊吃啤酒火腿,在草地上啃食蔬果鲜花。

  “你吃了?”汤舍屁股装了弹簧地竖立,快步走到墙垣下他新辟的小花圃。昨晚,他在归途的花店买了一株玫瑰,于午夜时分种下,忙到凌晨东方天际微白,造好宝座般的花圃,独护娇艳玫瑰。

  “花呢?”只剩一根青梗插在上里!汤舍回头瞪着兔子。“花呢?你真的把它吃了?”

  兔子蹦跳过来,跃进花圃中,乱跳一通,彻底毁坏花根。

  “你要死了!”汤舍一把拎起这只疯兔子。

  兔子蹬蹬蹬,四肢蹬个不停。

  “没看到青梗上长着刺吗?”汤舍怒骂。他明白了,在这露台造玫瑰花圃根本不可能,抓着兔子,他进屋。

  把兔子丢在起居间,他遥控落地门关阖,迳自进卧室梳洗更衣。

  四十五分钟后,他未食早餐,也不像过去的七日那样试着做一套贡茶利尼瑜伽,便带着兔子出门。

  行经零号码头,岸畔船艇又举行新酒试饮了。

  她昨天打了他一巴掌,今天最好冷静冷静。

  两人不见面是理想的状况。喝酒也各自吧!

  这次的试饮有点正式,每个人都穿了礼服,虽非隆重的那一类,倒也是衣香鬓影,华丽有余。

  海鸟收拢翅膀静栖船艇桅杆,先是一只,没过两分钟,孤单不再,三只鸟飞降,落合四影,齐声扬啼,叫来第五只鸟,第六只鸟,多部鸣唱晨之音。

  风中还有柔懒乐音,不像佣美香颂,不像沉郁蓝调,乍听两者兼具,忽而又无,是新调,悠徐地、悠徐地,一种欢快慢慢扩散着。

  后现代感十足的试饮吧台,是舷梯口吐出来的舌头,味蕾高脚椅一张张,坐着把就当早餐的男男女女。他们喝了酒,满脸喜悦,飘恍地神游,不是把酒当早餐,而是透过酒精延续昨夜美梦。

  “请、请——”吧台里的燕尾服男士调了一杯新酒饮。“试试这杯,务必尝尝——”劝饮的表情很诚恳,就怕饮料又鬼。“这难舍的yu/望腻味,教您难忘。”

  “难舍的yu/望?”

  “是。特调。保证让您难忘的难舍的yu/望。”

  果然一个不正常怪酒名,喝醉听来一定是“男人的yu/望”、“汤舍的yu/望”!

  坐上吧台椅,接过男士递来的酒,品啜一口,眯了眯眼。“那我的yu/望呢……”

  yu/望停格在昨晚,像梦境。

  望月描染一幅温馨、柔情窗画。若非窗边人影动了,那或许只是温馨柔情的梦境。

  汤舍是个男人,莫霏是个女人。汤舍说他性与爱能分开,性用做的,爱用谈的。他和莫霏相处了七天——实算分秒超过七天很多——每天他当她的左手右手,虽说她右手完好健康,他仍是为她做尽一切。

  “我没有做尽一切,负责未有彻底……”

  月圆的星期四,他把事务所的工作带来她屋子里进行,传发拖迟好几天的电子档文件,送外卖的餐车准时到达。

  窗外偏光闯进来撞在壁炉烟罩之上兔子跳出来劈柴的报时机械钟。钟是汤舍送的。她受伤,他送钟给她,真不知是什么意思?

  莫霏盯一眼在这月圆日挂上的钟,劈完七根柴的兔子跳进树洞,树枝指针上的绿叶翻飞成用餐时间。

  “我订的晚餐来了。”汤舍站起,把薄纸般的电脑放在空下的单人蓝绒沙发,看着一样坐在窗边的莫霏。

  她喝着酒,瞥看钟,又瞧盼窗外,身体静躺在藤摇椅里,好像很无聊。

  汤舍拿开她的酒杯,往窗台摆。“要不要玩游戏?”取过沙发上的电脑放到她大腿。

  她下巴微仰。“什么游戏?”反射性发问。

  他斜勾一边唇角。“自己摸索。”指指她的腿,踩一下椅脚弯轴。

  “Rocking——”鬼叫一声,才甘心走开。

  “无聊。”莫霏咕哝,稍放双脚抵地,让摇椅止歇,头颅循着汤舍移动的身影转忘过去,听见关门声,换个方向,视线透出窗外。

  汤舍像个屋主,走在花园里。庭园灯亮起,杂糅未退霞光,镀了他一身金红烁紫,壮丽帝王色,他昂首阔步,未免太自在?

  执起窗台上的水晶酒杯,莫霏轻饮浅啜,眼睛离开窗景,盯着腿上的电脑,萤幕显示的不是什么游戏,是她的画像,只有脸,一张像是她在睡觉又不太像的脸,眼眸半合,他把她的每一根睫毛清楚地画出来,感觉还沾着泪液,微启的唇看起来也是湿的,她何时有这样一张睡脸?或,醉脸?

  “别喝多。”汤舍完成晚餐外送交易,带着食物香味进来了。“祭家海岛农场出产的酒,素有不怀好意——”

  “不怀好意?”莫霏瞥瞅他,眼神很符合说辞。“是这样吗?”她将酒杯摆回窗台,拿高腿上轻薄的电脑,一个松手,电脑落地。

  汤舍叫都没叫一声,慢条斯理把两人的晚餐放在门旁花盆桌上,悠然走过去,捡起电脑。

  “对不起喔,汤大师,我的右手比较笨拙没力气……”嗓音甜腻得不像话。

  他说:“你不怀好意——”

  “你才不怀好意!”她被触动引信似地爆炸了。“什么游戏?你很恶劣,把我画得一脸痴愚!”她拿起酒,喝一大口,杯里空了。

  “痴愚?”汤舍皱扭双眉,要笑不笑。“你觉得自己看起来痴愚?”他把电脑对向她,让她像在照镜子。

  “这不是我。”莫霏这次抛出酒杯。

  汤舍一手接住杯子。如她自己所言,她的右手没什么力气,他不怕她砸坏电脑,只是这画他尚未完成。“等你手伤好了,拿掉难看的悬带绷带,我再补上其他部分,你就会觉得是你,而且,一定很漂亮。”

  “你真好意思说。”莫霏语气软了,娇瞪美眸。“是你害我变成这样。”

  “所以,  我已经伺候你七天。”汤舍关掉电脑,随手往蓝绒沙发丢放,再将莫霏的酒杯摆回窗台抓起地摊上的兔子抱枕,往莫霏腰后塞。

  莫霏说:“你来这边一整天,那只和孟设计师同名的兔子怎么办?”她把兔子抱枕拿到腿上。这也是他弄来的,他似乎很喜欢兔子。

  “粮食补足就没问题,归是能自理生活的兔子。”他不像说兔子,比较像在说人。

  “你暗示我不能自理生活,害你来当男奴?”她摸着兔子,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别这样。”汤舍摊手。“我乐在其中,你永远不痊愈,我也不会嫌你什么。”他笑得很坏心。

  莫霏一把将兔子往他俊脸甩。汤舍以足球员头功招式,把兔子顶回她腿上,然后哈哈大笑。

  “你希望我的伤不会好?”莫霏才笑不出来呢。

  “你非要这样讲话吗?”汤舍收住笑声,脸上逗弄的笑意无减,继续说:“撒娇的话,坦白一点,比较可爱。我保证,即使你痊愈了,我还是会天天来看你,不会让你感到寂寞,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吧——”

  这几个照护日子以来,他发现她单身独居,没有其他家人,朋友方面,除了那位他误以为是居家照护的美女,另有一群不固定脸孔的烘焙教室女士们,在他来照护她的第二天傍晚,先是四位女士穿着围裙来找她做磅蛋糕,他还帮她们修检了电路故障的烤箱,昨天,又来三个和她一起做咸派,她们要用窑炉,就命令他搬柴生火。这些女士没来的日子,她屋里有点冷清,他也是一个人住,可他觉得她才是真正一个人住。

  “你可以把那只喝孟设计师同名的兔子带来,我不介意。”她忽然说。

  汤舍回神点头又摇头。“归不是和千瑰同名。”他说着,转身去提晚餐保温篮。“你要在客厅用餐,还是饭厅?”

  在她听来是相同的。“这里就好。”她答道,美眸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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