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将这颗蛀掉的牙齿连根拔掉,维琤决定彻底把所有关于蔚呈韬的东西全部归还给他,彻底与他划清界线。
这天下班后,维琤约了蔚呈韬在医院路口的便利商店见面,要将他遗留在客厅的领带还给他。
本来她也想将养在水族箱里的那两条接吻鱼一并归还给他,免得他三天两头打电话或传简讯问候它们的状况。
那两条鱼好歹也陪了她三年多,要送还给蔚呈韬说不感伤是骗人的,但谈恋爱就是这样,当两人爱得浓情密时,见到他送的小宠物、小礼物,会感到加倍甜蜜开心,难过时,它们则提醒她的痛。
后来两人达成协议,等他搬好家后,她就把鱼送还给他。
远远的,维琤瞧见穿着衬衫和西裤的蔚呈韬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即使在拥挤浮动的人群中,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他来,就算被他伤害过,她的心仍旧不争气的为他而悸动。
每当夜深人静,寂寞悄悄来访时,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的想念他。
见到蔚呈韬逐渐走近,维琤敛去眼底的迷惑,沉下脸,一副淡漠疏离的姿态。
“嗨,等很久了吗?”蔚呈韬噙着歉然的笑容,注视着她。
“你的领带。”两人隔着一步之遥,她将手里的提袋递给他。
“谢谢。”他接过提袋,低声地说。
“等你找好房子,我就把鱼还给你。”她没好气地说。之前他要去美国参加外科训练时,完全没关心过那缸鱼该怎么办?由谁负责养它们?
结果现在一回到台湾,就开始关心那两条宝贝鱼的状况,三不五时央求要看鱼,再不然就是要求她传照片给他。
“那就再麻烦你了。”蔚呈韬客气地说。
“嗯。”她轻应一声。
“这个星期过得好吗?”
“还可以。”
“联谊计划进行得顺利吗?有没有遇到适合交往的对象?”
她轻瞪着他,没好气地数落道:“经过你上次的恶搞,谁还敢跟我联谊呢?大家都以为我跟前男友纠缠不清!”
思及上周末他的恶行恶状,维琤就一肚子火。
她从联谊会场离开之后,洪子华就向“恋爱勿语”的主办人夏可郁投诉她感情生活复杂,就算她再三澄清自己已经和蔚呈韬分手了,但夏可郁还是语重心长的建议她不要来参加联谊活动。
毕竟会去参加婚友社的人,大部分都是抱持着寻找结婚对象而来的,谁想把时间耗在一个跟前男友纠葛不清的人身上。
“对不起,我只是想帮助那些男生更了解你而已。”他黑黑的眼眸掠过一抹狡黠的凛光,无辜地说。
“算了。”她懒得跟他计较下去,怕又牵扯出一堆有的没的。
“那你等会儿应该没有约会喽?”他试探地说。
“关你什么事?”她柔瞪他一眼,听他这么讲,感觉自己好像很没行情似的。
“帮我一个忙吧!”不等她拒绝,他走出骑楼楼外,伸手招了辆计程车,等车子停妥后,他替她拉开车门。
“干么?”她困惑地问道。
“先上车再说。”
她几乎是被蔚呈韬推上车的,他向驾驶座的司机报出一个地址后,车子便陷在拥挤的车流中,缓慢地前进。
两人并肩坐在后座,维琤感觉两人靠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闻到他衣角飘散出的淡淡的药水味,还有他干净肌肤带着的皂香味,如此亲近的距离,又让她的心不争气地漏了一拍。
“我们要去哪里?”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用“我们”这个词感觉太亲昵了,他早已经不属于她了。
好几次,她都想问蔚呈韬关于他未婚妻的事,她很好奇他会爱上什么类型的女孩?他们的恋爱故事是怎么开始的?
是因为他的未婚妻没有随他回到台湾,所以这阵子他才一直兜转在她这个前女友的身边吗?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他笑得有点神秘。
“该不会要介绍你的未婚妻让我认识吧?”她试探地说。
“不是。”他转头凝视着她美丽的侧脸,犀利地地看穿她的想法,摇了摇头,否认道。
每次看她隐忍着想问他关于“未婚妻”一事,那副想吃醋却没法吃醋、明明很在乎却又伪装淡漠的表情,他就觉得好可爱。
这个小傻蛋,似乎一直没有发觉他口中的“未婚妻”就是她啊!
究竟是他伪装得太好,还是她的恋爱神经太过迟钝,怎么可能会有一个订了婚的男人,还一直兜兜绕绕在分手的女友身边呢?
“噢。”她轻应一声,偏过脸,佯装欣赏窗外的风景,避开他的视线,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不主动提及未婚妻的事,她也没法再探问下去。
十几分钟后,计程车停在一座公园前,他付了车资,体贴地替她开车门,两人 一起下了车。
蔚呈韬和维琤两沿着人行道往前走,路的两侧是一整排的白千层,天光淡淡的映照在市街中上,金色的夕阳把天空染成温和的暖色调。
他带着她来到一栋比厦大楼,向大厅的管理员借了感应磁卡和钥匙之后,两人搭着电梯来到七楼。
“你究竟要带我到哪里?”她困惑地说。
“怕我把你卖了吗?”蔚呈韬轻笑道,取出钥匙,打开公寓沉重的铁门,转头对她说道:“进来吧!”
两人一起走进一间三十几坪的空屋里,白色的漆墙配上同色系的磁砖,几堵干净的墙面做出三房两厅的格局,没有摆设任何家具,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油漆味,显然刚施工好没几天而已。
环视空屋一圈,这间房子最吸引维琤的地方莫过于客厅那一整面大大的窗景,隔着玻璃帷幕,日光透进屋内,让人感觉到一种宽敞的舒适感。
她走到窗边,探头望了出去,瞧见两人刚刚走过的那一排绿荫扶疏的白千层行道树,远方则是台北的地标101,矗立在夜幕渐掩的夕阳余睴中。
她的心口一紧,一股感伤的惆怅涌上胸臆间,耳边仿佛还回荡着他甜蜜的承诺……
小琤,我要带你住进能看见101大楼夜景的房子……
要一间窗就能看见跨年夜的烟火才行喔……
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脑海,她深吸口气,感觉眼眶很热很热,有着想哭的冲动。
曾经,两人还热恋的时候,她觉得住在开窗就能见到101大楼的房子很幸福,幻想在岁末跨年的最后一刻,两人站在窗边,衬着美丽的烟火,甜蜜的倒数着。
如今吃过爱情的苦头,她终于明白,如果一段感情没有幸福的结局,只是让生命的风景多一处伤心的地标。
“你觉得这间房子的view怎样?”蔚呈韬站在她和身后,询问的语气有着藏不住的骄傲。
为了能找到这间一开窗就可以看见101大楼的房子,早在回台前的三个月,蔚呈韬就利用网路透过中介公司,看了不下数十件案子,才找到这间视野和格局都令他满意的公寓。
“什么意思?”她背着他问道。
“我刚买下这间公寓,想问问你的意见。”他故意走到窗边,指着前方的景象,压抑着想搂抱住她的冲动,淡淡地说:“我想跨年夜,在这里应该可以看到101的烟火……”
她的心头有股说不出的苦涩与愤然,没想到他居然把对她的承诺实践在别的女人身上。
他是在对她炫耀他的幸福,刻意激怒她?
抑或他真的这么健忘,遗忘了对她的承诺?
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都让她再一次受到了伤害。
“又不是我要住的,问我的意见干么?”她偏过头,凝视着他的侧脸,语气有着明显的不悦。
“你的意见对我来说很重要。”他双手插在西装的口袋里,嘴角勾起一抹迷人自信的微笑,暧昧的暗示着。
两人的视线交换了几秒后,他得意的挑眉姿态,彻底地惹火了维琤,她感觉到他是故意的,不只在炫耀他的幸福,也在变相地报复她退还婚戒给他。
“这么需要我的意见吗?”她昂起下颚,一副挑衅的口吻说:“好啊!那我这个前女友就大方一点,帮你到底好了,就当是送你的‘结婚礼物’!”
“谢谢你,我相信我的‘未婚妻’一定会很喜欢你的品味。”他嘴角扬起,俊郎的脸充满迷人得意的笑容。
她不服输地冷瞪回去,就不相信他和未来的妻子住在一间充满“徐维琤”式喜好品味的房子里,会过得多幸福,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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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半个月,蔚呈韬不用各种理由“骚扰”维琤,一会儿询问她房车的品牌该挑奥迪还是三菱好?婚戒是该选经典的Cartier抑或是浪漫的Tiffany?
客厅的沙发、窗帘的颜色、厨房里的厨具的品牌等,大自房子的装潢风格,小咖啡对杯的款式,全都问过她的意见。
维琤也赌气似的,按照自己的喜好,品味风格,一一替他挑选。
两人相处的模式,犹如玻璃缸里养的那两条接吻鱼,它们在有限的空间里,以最亲密的姿态咬住对方的鱼嘴,捍卫着自身的地盘。
而蔚呈韬和维琤,就像两头互斗的小兽,看似玩着甜蜜的游戏,却是折磨对方来体现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