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昙打开饭店房门,严莫臣一拳便朝他脸上挥过去——
快狠准,结结实实的,完全没有留情,夏子昙整个人被打跌在地上,整张脸又麻又肿,痛得他猛哈气。
“啧,饭店总裁跑到饭店房间打自己的客人,这新闻传出去不知有多吓人,凯恩集团的股票会不会一下子跌到谷底啊?”夏子昙伸手抹去唇角的血,长腿就这样搁在地上没打算爬起来。
严莫臣弯身一把抓起他的衣领,难得显现出来的怒气大到惊人,完全没有想要掩饰的意思。“你明知道丝曼怀了我的儿子,竟然没跟我说?夏子昙,你是在报复我吗?让我儿子流落在外,你就这么开心吗?”
真是……
这男人就这么爱杜丝曼吗?竟为了这女人失控抓狂到这种地步?
真是不可置信呵,连薇薇当年车祸死了,驾驶座上坐的是她的情夫,他都没有歇斯底里口不择言到这种程度,现在竟为了杜丝曼打他?还为他扣上一个可笑的罪名?啧,果真陷入爱河的男人!
“是啊,我是故意的,故意不告诉你你有一个超可爱的儿子,我是为了报复你没错,因为你把我爱的女人抢走了,她嫁给你之后却一点都不幸福,还在外头养了一个情夫,所以我要报复你,不要你跟你所爱的女人在一起过幸福快乐的生活——这样可以了吗?严莫臣,你该死的不会真要跟我说这些吧?”
夏子昙勾唇冷笑,将这几年来严莫臣对他的心结一针见血的说出来。
真是够了,他夏子昙是爱过他严莫臣的老婆,但他爱她是在她结婚前啊,这男人有必要这么耿耿于怀吗?
好吧,他承认婚后薇薇常来找他哭诉,他也心疼过她,但看在他和严莫臣是好友的份上,他一直都很谨守分寸,没对薇薇做过什么失礼的事,这样的他,为什么还得背负严莫臣对他的怨恨?
闻言,严莫臣瞪着他,完全没想到夏子昙会这样大刺刺的把那些令他心痛的陈年旧事摊到他面前,有那么一刹那,他以为自己会再挥拳而去,可是,没有,听到那些令他心痛的往事,他的心竟平静到令自己意外。
或许,他是真的恨过夏子昙,因为他妻子的心曾经落在这个男人身上,但他也知道,夏子昙并没有对不起他,如果他有,薇薇就不会再去找别的男人了。
或许,他对薇薇到最后真的是恨比爱多,因为当他听到她意外车祸而赶到现场时,却得知坐在她身旁驾车的男人是她的情夫,那情天霹雳的感觉让他好几年都忘不了。
好像想要拖一个人下水才能解除那怒气那怨气,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无法对夏子昙摆出好脸色……
“我是在一年多前来旧金山参加一场服装发表会遇见她的,当时,她身边带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根本不用问,一看就知道是你儿子,我惊愕的看着她,她很惊吓的看着我,如果不是当时她抱着孩子根本跑不过我,我想,她可能会选择拔腿就跑。”
夏子昙一笑,继续说:“丝曼后来证实了这件事,但却威胁我,如果我将她的秘密说出去,她便会把我喜欢你老婆的事公布出去,我也只能乖乖任她摆布了,我想,你应该不会希望这件事被媒体当八卦一样的上报吧?”
“再说,我一直没听谁说过人在找她,所以才没想告诉你。她说你不爱她,她也不会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如果你知道她偷生了一个你的儿子,一定会跟她抢,我不想让她伤心。”
夏子昙对严莫臣算是了解,他的确不可能让他的儿子流落在外,却也不可能因为有一个人帮他生儿子就娶人家进门,所以,他不能不站在杜丝曼的立场多想一些,毕竟,孩子几乎已经是那女人的全部。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让她再出现在我面前?”严莫臣冷冷地瞪着他。
如果不是夏子昙,他和那女人就真的要一辈子错过了。
但,关于夏子昙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件事,他却很难释怀。
“因为你说你要订婚了,而且还是为了你爸爸而打算随便娶一个女人,既然是这样,我想在你结婚以前,我有必要弄清楚你究竟爱不爱她……这对她和对你,都是一个机会,不是吗?而且,与其随便娶一个女人,还不如娶你儿子的妈,至少还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嗯?”
夏子昙摸摸肿胀的半边脸,疼得抽息,又道:“结果,你们两个一见面就火花乱射,啧,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你根本爱她爱惨了,所以我才当个间谍给你密报她住的地方,让你有机会亲自去见见你儿子,这样,你还能怪我不够朋友吗?说到底,我这算是出卖了丝曼,你要敢对她做出不像男人该做的事,我一定第一个不放过你。”
不像男人该做的事?严莫臣心一凛,皱起眉。
用儿子逼她嫁他,算是吗?
“不会已经做了吧?”夏子昙凉凉的眸朝他扫过去。
严莫臣闷着声,不语。
他没必要跟这个男人分享他跟那女人的任何一件事。
“爱一个女人就要直接说出来,老是让人猜,人家怎么猜得对?丝曼告诉我,你爱的是你死去的妻子,说你当初抱她是把她当成薇薇,你是吗?”
什么?严莫臣一愣,莫名的看着他。
薇薇跟杜丝曼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女人,只除了第一次遇见她时,他被她刻意模仿薇薇的装扮及她身上的香味也是和薇薇一模一样,而感到有点气愤与迷惑外,他从来就没把她当成是薇薇!
这女人……是笨蛋吗?
还是,他才是那个笨蛋?
走出饭店,阳光和昨日一样灿烂,是个非常适合出游的好天气。
严莫臣想起了那个女人,也思念起自己的儿子,在经过刚才和夏子昙的谈话之后,他如释重负,多年来的结在一瞬间解开了,不管是对薇薇的,还是对那女人的,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
他仰起脸,微眯起一双蓝眸,感觉风在脸庞上拂动的温柔。
这一刻,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心里真正最平静的一刻,无风无雨、无恨无怨,想到自己可以真正拥有幸福,心都快要飞起来。
只是……她应该还在生她的气吧?
或许……此刻的她是把他恨透了吧?
可能骂了他一夜,或者,哭了一夜?
想着,严莫臣凝了眉,想也不想的拿起手机便拨起电话给她——
手机响了好久,没人接。
他改拨她住家的电话,一样,响了好久,结果,接电话的是小家伙,一听到他的声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了?沅儿?快告诉爸比!”他边说边跑去停车处取车。
“爸比、爸比,妈咪她……叫不起来……一直都不起来……怎么办?好像发烧了,妈咪的身体好热……”
该死的!
“不要哭,沅儿,爸比很快就过去找你们,妈咪不会有事的,乖乖在家等爸比,听见了吗?”严莫臣哄着儿子。
同时,他已经坐上车,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车子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病床上的她,满脸泪痕。
高烧四十度,他冲到家中抱起她时,她全身都滚烫不已,半昏迷的状态中,见他,还伸手推开他,别开了脸。
但那仅仅维持几秒钟,然后她就一直昏昏沉沉的。
他取来她的手机找到保姆的电话,请她过来帮忙照顾沅儿,抱着她上了车便一路飞奔到医院。
他握紧她的手,想起了四年前,他也是这样心情纷杂的坐在医院里陪伴着她,当时的他满心愧疚,当时的他,第一次发现他对她的爱、他对她的在乎、他对她的不舍。
如今,四年后,一样坐在医院里,一样愧疚,他似乎总是在伤害这个女人,可是,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放手。
“丝曼……”他第一次这样唤她。这个明明曾经跟他很亲密的女人,却又同时那么的陌生呵。
他跟她,相遇的时间那么短,分离的时候却那么长。
情,定在那一夜,那激情又放纵的一夜,一辈子都忘不了。
可,激情不适合他,他要跟这女人过一辈子,细细长长的编织着专属于他们俩的情爱,到老了也可以在一起。
昏昏沉沉中,杜丝曼轻轻睁开了眼,看见严莫臣紧紧握住她的手,搁在他颊畔,闭着眸,那样冷峻的一张脸呵,四年过去,完全没有老一些丑一些,一样可以让她心跳又心动。
似乎感应到她的注视,严莫臣张眸,看见她醒了,露出了今日难得一见的微笑。“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下意识地把被他握住的手抽回来。
“沅儿呢?”
“我请保姆到家里来帮忙照顾了,不必担心。”
“你怎么知道保姆的电话?”
严莫臣一笑。“你的手机里面谁的电话都有。”
包括他的。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存有他的手机号码却一次都没有拨给他,他也是,好像只要把对方的手机号码留着,那个人就会一直存在似的,很可笑的用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
杜丝曼觉得有些窘,淡淡地别开眼,她看着另一只手的手臂上打着点滴,眉头微微皱起。
“我感冒了吗?”她很不喜欢针头刺在手臂上的画面,而且她的手好麻。
“高烧四十度,你把沅儿吓坏了。”
听起来,好像她是个不尽职的母亲。
她冷冷的反击。“这四年来我第一次生病!”
“却病到昏迷不醒,连打电话求救的意志力都没有。”严莫臣凉凉的数落她,自动略过自己为她心急如焚的心情。
这女人,永远都不会明白,她有多令他担心。
四年前的那一夜,四年后的今天,看到她这样苍白的躺在病床上,他气闷的都是自己。
“我知道自己不会有事的。”事实是,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会烧得这么厉害,昨晚只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再加上这男人说要跟她抢儿子,逼她嫁给他,她才会哭了一夜沉沉睡去。
“如果你出事了,才三岁的沅儿怎么办?你没想过吗?”
“严莫臣!你现在是在怪我没能力照顾你儿子吗?”她气呼呼的瞪着他。“我一个人把他生下来,再痛再苦我都撑过来了,刚出生时他一直在生病,常常半夜我带他冲到急诊室,看到他打针时哭得哇哇叫,我的心也跟着痛起来,就算我再怕打针,我还是要硬着头皮紧紧抱住他,让护士可以帮他好好打针,他哭我也哭,再不争气的这样的我,也十分自豪自己是个好妈妈,你凭什么这样怪我?”
她哭了出来,因为生病了,所以有点歇斯底里着,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抓狂的情绪,这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要不是他可恶的出现了,还说要跟她抢儿子,她也不会变成这样!
严莫臣瞅着她的泪,伸手帮她抹去。
“我没有怪你,丝曼。”他温柔的对她说。“你做得很好,一直都很努力的做任何事,不管是当女人还是当妈妈,你都是最好的。”
什么?杜丝曼愣愣的着看他。
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这样的情况,有我在可以更好,我不怕打针,所以儿子可以让我抱去打,半夜要冲急诊室,我开车你抱小孩,不管你们两个谁在哭我都可以帮忙哄,如果有我在,今天你就不会烧到四十度却只能待在床上昏迷不醒,让沅儿这么担心他的妈妈……只要有我在,一切都会变好。”
现在是怎样?
他是故意要惹她哭吗?
为了跟她抢儿子,他就这么不择手段?拿他的温柔来诱惑她?
“那又怎么样?只要我愿意,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代替你,可以为我做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