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冷风从枝头上刮过,几只寒鸦嘎嘎鸣叫,加深了人们心头的沉重。
容貌娇妍的女子拿起一把木梳,缓缓梳理自己的头发,二十八、九岁,本该风华正盛,如今却已形容枯槁、满面风霜。
她有一头又黑又亮又浓密的长发,皇上喜欢抚摸它,说它是最上等的丝绸,为此,皇上还曾经赐给她一匹月光锦。
月光锦是贡品,后宫里只有她和皇后娘娘得到这份厚赏,她忘不了那天,春风得意的自己,惹来多少眼红目光。
她以为的,以为皇上真心爱她、宠她,会一辈子呵护她。
她总想,真心难得、有情郎难求,皇上那样疼爱自己,他们该一生一世的不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听她辩解?为什么不让她澄清自己?那是阴谋、是陷害呀,为什么不听她说?
泪水在眼眶凝聚,缓缓滑下她惨白的脸庞。
她是徐常在,原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她长得非常美丽,美得令人无法忘怀,皇后曾用长长的指甲套儿勾起她的下巴,审视半天后,缓声说道:“这样一张媚君的脸呐,我该拿你怎么办?”
许是因为她的容颜,皇后从不让她近身服侍,而她也本分乖觉地隐藏自己,她耐下性子,安静地等待二十五岁到来,等待被放出宫中,与家人团聚。
然而,她的命运转变,是因为褚玥。
抬起头,她望向眼前的俪人,褚玥,她和初进宫时一样,风姿半分不减。
那天选秀,褚玥进宫,她是褚将军的女儿,长得美艳、动人心魄,她与后宫女子的柔媚不同,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而她高超的琴艺无人能匹敌,听说她弹琴的时候,空中雀鸟也会为她停留。
这样的女子进宫,瞬地吸引皇上所有关注,皇上夜夜流连栖凤宫,一个小小的贵人,在短短的数月内升为妃子,那是后宫女子从来不曾有过的荣耀。
于是她被带到皇后跟前,皇后对她说:“尽你最大的能力,把皇上留在慈宁宫。”
几天后,她成为皇帝的女人,她成功地为皇后将皇上留下,千恩万宠,百般呵护,她飞上枝头,成为皇帝心中的眷恋,并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宠爱不减。
她曾问过皇上,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为什么不为她晋位?
皇上笑了,回答道:“听说过木秀于林吗?”
她不懂,她没读过书,于是皇上耐心地为她解释,他说:“最好的珍珠就该藏在鱼目里,我舍不得你被欺辱。苹儿,难道有我的疼惜还不够?”
是的,后宫一年里有多少女子莫名其妙死去,在后宫生活多年,她很清楚不能说、不能传的秘辛多了。所以她相信皇上爱她,要她平安地在后宫活着,皇上要她的一世陪伴。
皇上爱她,所以不但允许她生下熙风,也让她亲自教养孩子,依她这等位分的宫嫔,原是没这种福分的。
皇上为她违了例制,这难道不能解释他的真心吗?
熙风聪明懂事,与自己贴心,师傅教他读的书,他转过头就教导自己,他说:“娘,你得多读点书,才能把父皇的心给留下。”瞧,那时熙风才六岁,就能说出这样的话,谁敢说他不是天资聪颖?
熙风说,要在后宫脱颖而出,就必须比别人更勤奋认真,于是夜半无人时,他秉烛夜读。
有次她被玥贵妃欺负凶了,暗自垂泪,自怨身分低微,熙风心疼,便说:“娘,您放心,熙风会努力,让您当上皇太后。”
她惊吓了,急急捂住他的嘴巴。这话千万不能说,她把皇上的“木秀于林”道理说给熙风听,她告诉儿子,最美的珍珠就该藏在鱼目里。
尽管如此,她心里却是得意骄傲极了,儿子多护她爱她呀。
熙风从小就与众不同,皇后所出的大皇子熙棠、三皇子熙庆,以及升为贵妃的褚玥所出的二皇子熙华、五皇子熙明……满后宫里的皇子,有谁能够和她的熙风相比?他七岁会写文章、八岁会做诗,宫里的太傅总夸他“天生奇才”。
有这么聪明的儿子,皇上怎能不骄傲?他手把手教导熙风写字,逐字为他解释书里的道理。看着皇上握着熙风的小手教导他,看着他们之间的亲密,幸福把她的心给填得满满。
她以为,自己会这样幸福到老,却没想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日是皇上寿诞,所有的皇子、公主和嫔妃全去贺寿,熙风做了一阕词,她花两个月一点一点慢慢绣成一幅画,每个落针,她都想像皇上拿到贺礼时的笑容。
可惜她的位分太低,不能参加那样的盛典,只能让熙风带着贺礼出门,但她可没闲着,她泡了澡,让自己从头到脚都染上淡淡香气,她备下一桌子清淡小菜,想为皇上解腻,因为皇上允诺要与她共度今晚。
她怀着兴奋之情等待皇上来临,她又复习了诗句,准备表演给皇上看,她是那样地开心,满脑子全是心爱的男子。
事情是怎么样开始的?
是了,是从一股甜香起的头,甜甜的香气之后,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她心知有异,想冲出房里,但更快地,门被人打开,定睛一看……她松口气,是皇上!
有皇上在,她便什么都不惊不惧。
皇上来了,比预期中早了许多,他是因为她而提早离席?这个念头让她眉飞色舞、心情愉快。
皇上有几分醉,许是在寿宴上喝多了吧。但她还是给皇上斟酒,是她亲手酿的桃花酒,酒香浓冽,芬芳扑鼻,是皇上的心头好。
喝酒自然要乱性的,为了雨露均沾、为了平衡后宫,便是再喜欢,皇帝都不能天天来看她,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皇上选择与自己共度,他对自己的爱,还需要质疑?
褪去衣衫,他们成就一夜春梦。
这样美好的事,她不懂,为什么一觉醒来,成了丑陋?
身边的男子换了张脸孔,她不知道他是谁,只晓得他不是皇帝、不是她心爱的男人。而皇后领着玥贵妃和一群后宫嫔妃站在她床前,一阵混乱之后,她被送进冷宫。
脑子混沌、心迷糊,她不断自问,怎么会这样?
那时、那刻,心头唯一清晰的是熙风的哭声,他哭着求皇后娘娘明鉴,哭着告诉皇后娘娘,母亲是被人陷害的。
一声清脆的巴掌,她看见玥贵妃打在熙风脸上的掌印那样地鲜明……她转头望向皇后娘娘,她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冷冷地像是结上千年寒霜。
她怨皇后娘娘,为什么不查明真相?她不是皇后娘娘重要的棋子吗?娘娘不是要靠她,才能把皇帝留在慈宁宫吗?娘娘会替自己想办法的吧,她不会就这样放弃自己对吧?
待在冷宫数日,她始终相信自己很快就会被放出去,她相信皇上与娘娘会想尽办法救自己,但托盘上的白绫与鸩酒,消灭了她所有的幻想。
“你要梳多久?你以为还能靠那头青丝重新赢回帝心?”玥贵妃冷冷的声音传来。
徐苹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她从来不敢正眼看玥贵妃,她尊贵、自己卑微,多年来狭路相逢时,她总是跪地迎接,不敢抬头,更不敢与她对视。
徐苹淡淡一笑,原来人在退无可退的时候,就会生出无比勇气。
“笑什么?”玥贵妃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徐苹是皇后的人,一直以来,皇后利用她夺走不少皇帝的注意力,如今她成了废棋,不知她死后,皇后要到哪里再找出一枚这么好用的棋?
“你赢了。”徐苹的声音冷静,看着玥贵妃的目光更冷静。
“我从来没输过。”玥贵妃骄傲地抬起下巴。
“既然你是赢家,为何处心积虑陷害我?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常在,根本威胁不了你,不是?”
她没有否认自己的罪行。“你是威胁不了我,但你儿子能威胁我的皇儿,皇上对你是不是真心我不知道,但皇上对齐熙风……他确实是个能让父母骄傲的孩子,可惜他机警细心,又养在慈宁宫,想对他动手脚可不容易。只要你一死……”她冷冷一笑,续言道:“放心,你不会孤单太久,我很快就会把你那个骄傲儿子,送去与你作伴。”
闻言,徐苹只觉胸口翻涌,眼前隐隐发黑,她身形僵冷,肩头微微佝偻,冷汗湿透衣衫,凉凉贴在身上,是透骨的冷。
她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倒下,她必须套出实情,必须让熙风知道真相,他的母亲绝对不是那等淫荡下作的女子。
望向玥贵妃,她低喃道:“倘若熙风托生在你或皇后娘娘的肚子里,是不是情况就会不同?”
“当然,如果他是我儿子,他就会是太子,就会继承大统江山。”
她掩面轻泣。“是我贪心,我这种身分的女子,不该生下皇子的,也许生下公主,她会平安到老。”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即便藏在鱼目里,也不见得能永保安宁。
“生下皇子不是罪恶,如果他像六、七、八皇子们那样庸庸碌碌,或许可以长保平安,可惜他年轻气盛,处事过于张扬,以至于害了他自己的娘。”
“不,熙风没有害我,是我这个娘害了他,应该教他装傻自保的。但……难道他够蠢,我就能不受陷害?不可能的,你恨我、希望我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不?”她不允许玥贵妃勾得儿子自厌自弃,相信是自己害了母亲。
“对,我是希望你死!”玥贵妃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吐出。
她轻声道:“现在我快死了,可不可以为我解惑,为何陷害我、陷害那名男子?”
“你至今还不知那个男人是谁?”玥贵妃失笑。
“深居后宫,我怎么可能知道他?”
“他是安大将军、平南王。”
“安将军 他是我朝英雄,替朝廷立过无数功劳,你怎么敢……天啊!你会受天下千万百姓唾弃,他们会恨你怨你,会想……”徐苹掩不住震惊。
“将我千刀万剐 那也得他们知道真相啊,问题是,不可能了,百姓知道的事实将会是—— 安大将军荒淫好色、强占后宫妃嫔,宫妃性情坚贞、抵死不屈,一把簪子刺穿平南王喉管,保住清白,知道自己杀死我朝英雄后,宫妃万般后悔,七尺白绫自绝于世。
“喜欢这个故事吗,贞节不二呢!你与安将军的激情欢爱,哪承受得了这四个字?可恰恰因为你如此忠烈,皇上心疼,让你以贵嫔位分下葬。感动吗?听说,皇上还打算在你的家乡立一座贞节牌坊。
“不过这是对外的说词,对内嘛……后宫上下人人知晓,徐常在对安将军倾心,早已瞒着皇上与安将军暗通款曲,本以为大家都去参加皇上的寿辰,不会有人知道你们的龌龊事,谁知道瞒不过老天爷的眼睛。”玥贵妃淡淡一笑,两个故事都是假的,但两个故事都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徐苹静静听着褚玥的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敢这样操弄、竟敢如此欺瞒世人,安将军是大齐王朝的大功臣啊!
“其实,你应该感激我的,如果我不送你儿子上路,他在后宫长大,日日听着你的肮脏事、日日受人嘲笑讽刺,他会被看低轻贱、会对你心生怨恨,与其如此,你是不是也觉得把他留在身边比较好一点?”
玥贵妃淡淡一笑,望向徐苹楚楚可怜的表情,可惜她再悲惨可怜也唤不回帝心。
徐苹摇头,越摇越大力,不行这样的,就算不为自己,她也该为天下百姓、为安将军争个清白。
突地,她奔到门前,用力敲击自外头上了锁的门扇,她不断拍打、大叫大喊。“冤枉啊,安将军冤枉、徐苹冤枉啊……”
门扇被她拍得不断震动,一下下都是椎心泣血的痛。
门外站着一个太监,定定看着那扇门,他的脸上有被灼烧的伤疤,名叫余安,三十岁上下,是个哑巴,他盯着不断震动的门扇,紧握双拳,眼底出现激动与愤恨,他用力咽下口水,一股内力冲上脑门,涨红的脸布满狰狞。
屋里,徐苹转身看着玥贵妃,怒声斥问:“你怎么可以这样?没有安将军,那些蛮族夷民,每年要残害我朝多少百姓,他为国尽忠,仁爱万民,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不应该得到这样的下场!褚玥,你怎么能够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你的嫉恨,教我朝牺牲这样一号英雄人物?安将军哪里得罪你了啊!”
为了她的私心?哼,傻子!
褚玥不否认这件事确实能让褚家得利,但这绝不是安将军被陷害的主要理由。
她的父亲兄长都是将军,只不过没有安将军那般厉害能耐,也没有他的机运,多年以来,褚家的名望始终被安将军压在下面,所以她不喜欢安将军,然而……
她冷冷笑开,回道:“徐苹,你太高看我了。安将军死,是因为他该死!”
褚玥说得斩钉截铁,让徐苹不确定起来,难道她听说的事迹……全是假的?她仰头望向褚玥。“把话说清楚!”
褚玥不介意为她开释,活着糊涂,死了总得当个明白鬼,是不?
“身为臣子本该为国尽忠,有什么值得拿来说嘴?何况,安将军怎会没做错事,他拥兵自重,大齐王朝三十万兵马全听他一个人的,你让其他的将军情何以堪?让皇帝的龙椅怎能坐得安稳?
“徐苹,你听明白了吗?安将军得罪的不是我,他得罪是皇上啊,否则我这么粗糙的栽赃手法,怎么能够瞒得过皇上?后宫不得干政,我哪来的胆子做出这番‘大事’?我的私心?还没有这么伟大。”
徐苹发狂大喊,“你胡扯,甭想往皇上头顶泼脏水,是皇上亲自告诉我的,皇上说安将军立下无数战功,大齐王朝无人能出其右,若是没有他,百姓无法安居乐业,天下无法富足安稳,今天大齐能有如此盛况,安将军厥功至伟。”
她不懂天下大事,所有知道的全是皇上说的,她亲耳听见皇上对安将军赞誉有加,他不可能心存忌惮。
玥贵妃拍拍手,笑道:“说得真好,成就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富足安稳的人,竟然是安将军,不是皇帝?倘若天下百姓想法都与你同出一辙,皇上心里酸不酸?这大齐到底是安将军的、还是皇上的?
“不过,还是得谢谢你把皇上的话全给听进去,谢谢你时不时在皇后聊到安将军时便挺身对安将军歌功颂德,要不是你说过那些话,谁能平白无故捏造你与安将军的奸情?
“徐苹,清醒吧,这一次,与其说是我设计了你,不如说是皇帝的算计,他本就打算牺牲你,夺走安将军的命。”
这就是皇室,从来不能做、不好做、不愿做的事,总会在最恰当的时间,选择那个最恰当的人,来做最恰当的事。而此时此刻,徐苹恰恰是用来做这件事的最好人选。
徐苹无法置信地看着褚玥,怎么可能?皇上是真心爱她的呀,他们之间怎么会是……猛地抬头,她怒道:“我不信你的挑拨离间,你说谎,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后娘娘,我要他们替我雪冤。”
“唉,你到底要傻到什么时候才清醒?你以为皇后全然无知吗?就算皇上不宠爱皇后,可整个后宫依然是在皇后娘娘的掌握下,如果不是皇后娘娘悉心安排,你以为安将军那么大的个儿,能被架着在整个后宫乱闯乱绕?你以为我有那么大的本事,在皇上、皇后的眼皮子底下搞鬼,却不被人知?
“徐苹,你现在明白我与你的差别在哪里了吗?在于自知之明!你以为自己很重要,说到底,你不过是皇后掌心一颗随手可弃的棋子,你以为皇上与你情深义重,可事实上你就是皇上众多女人当中的一个!皇上何尝不宠爱我,可我心里头清楚得很,那些宠当不得真,唯有拿来换取好处、握在手里,才是真的。
“徐苹,你被骗了,你被皇上的甜言蜜语骗得团团转。皇上曾经说过,没见过像你这么蠢、这样好哄的女人,几句话就能索取你的真心真意,让你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皇上之所以喜欢你,是因为在你身边不必动脑筋,和一个简单的女人在一起,有简单的快乐。这种喜欢和皇上喜欢张贵嫔的歌声、李妃的舞艺一样,你……并不特殊!”
这番话彻底将她击垮了!原来所有的事都是假的,爱情是假的、真心是假的、信任是假的、木秀于林也是假的……那个男人没有爱过她,爱情只是她脑中的幻想。
褚玥同情地望向她,嘴边挂上一丝淡薄冷笑,这样的女人能在后宫活这么多年,不容易了,真是不明白,她怎会相信帝王有真心?在一国之君身上期待爱情,未免太愚昧。
打进宫的第一天起,自己便很清楚,爹娘不是送她进宫来掳获帝心的,而是用来替家族增添荣光的,她爬得越高,娘家才越荣耀,唯有她的儿子当上皇帝,褚家才算真正出头天!
这是爹娘的期待,也是她自己的目标。
铲除安将军,是为父兄、为皇上立功,皇帝明面上不能对她做任何赏赐,但安将军手下的兵权必会分一部分到父亲手中,那些将是日后皇儿登上大位的筹码。
“徐苹,你死心吧,皇上、皇后都不会见你,因为你不死,故事无法圆满完结,安将军的事需要有个人陪葬,好对百姓做交代,何况……发生那件事后,宫里怎还能容得下你这等淫乱女子?”
玥贵妃亲手把托盘送到她跟前,徐苹的目光落在白绫与鸩酒上,脸庞渐渐浮起一抹灰白的绝望。
冷笑一声,她的心再也热不了,是啊,是她傻了,傻得当了一辈子棋,还以为命运操纵在自己手上。
端起鸩酒,悲哀浮上眼帘,她寒声问:“会不会有朝一日,你与我下场相似?”
她的话令褚玥兴起一阵惊寒,像是有条蛇从她脚底往上攀爬似的,猛然一震,她急急摇头甩去不祥之感。
徐苹仰头喝下鸩酒,酒从嘴角滑入喉头,一股烧灼热气顺势从她的腹间往上窜,彷佛要烧穿她的肝胆肠肺似的。
疼痛、扭曲,徐苹的人生在此刻走到尽头。
玥贵妃看她最后一眼,在皇后手下与自己斗了十几年的女人,她的结局让自己有兔死狐悲的哀愁。
不忍再看,褚玥转身走出冷宫。
余安见她出门,急急低下头,不教自己脸上的伤疤惊了贵人。
“进去收拾吧,人没了!”玥贵妃低声道,脸上没有胜利的光采。
余安点头应下命令,他打开门走进屋里,却发现徐常在尚未断气,她扭曲着身子,不断挣扎地往床边爬去,但是短短的几步路成了千里迢迢,她到不了目标……泪水盈眶,她趴在地上,使出最后一分力气,嘶哑低喊着,“熙风,活下去……登上王位、为娘昭雪……”
声音戛然终止,她咽下气,不肯瞑目的双眼紧盯着床下。
余安视线瞄了床下一眼,假装没有听见床底下发出的强抑啜泣声,他弯下腰,默不作声地抱起徐常在往外走。
许久,十岁的熙风从床底下爬出来,满头满身都是灰尘,他不在乎,伸手抹掉满脸泪水,他奔出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