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爹,我不可能让你冒着生命危险去做傻事。”高柏强迫自己硬起心肠,朝后头喊了声,“来人,把郡主房内的书册全部拿出去烧了。”
“是!”几个家丁鱼贯进入屋内,开始执行命令,将书册往外搬出。
“通通给我站住,这些书册是皇上的赏赐,谁都不许碰,否则后果自负!”楚棠俏脸一凛,厉声喝斥。
几个壮汉都顿住了动作,看了看郡主,又瞧了瞧王爷,进退两难,搬也不是,不搬也不是,真是下人难为啊。
“王爷……”他们迟疑的等待指示。
“搬!”高柏瞳眸微眯,肃声道。
“爹!”楚棠抗议的低喊,但在看到父亲坚决又毫无转圜余地的脸色时,挫败的跌坐回椅子上,泪水迅速蓄满眼眶。
“如果你要禀告皇上降罪于爹,爹不怪你,但这书册万不可留,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往死路走。”高柏虽然心疼女儿,但为了她好,只能板起脸扮坏人。
楚棠低着头轻泣,哽咽道:“爹,你夺走女儿的希望,才是逼女儿往死路走。”他明知道她不可能让皇上降罪于他的。
高柏微微一震,仍是硬起心肠,“从今天开始,你好好待在房内静养,一步都不许外出。阿素!”
“王爷,奴婢在这儿。”阿素连忙走上前应声。
“看好小姐,没我允许,谁都不许放她出门,否则拿你们的命来抵!”高柏沉声命令,看了眼泪流满面的女儿,咬咬牙,甩袖走出房间。
“郡主,王爷也是为您好……”阿素见主子哭得伤心,赶紧上前安慰,却见她突然擦了擦眼泪就要往外走。
“郡主,您要去哪啊?”阿素赶紧抓住她,不让她出门。
“别拦我,让我走!”楚棠挣扎低吼。
“万万不可啊,刚刚王爷的吩咐您也听到了,谁都不许放您离开,如果您执意要走,那干脆先杀了阿素吧。”阿素急得快哭出来了。
看着阿素哭丧着脸,紧攒着自己的手哀求,楚棠心一软,停止了挣扎,转身往右手边的寝房走了进去。
吁,老天保佑!阿素拍拍胸腑朝天上拜了拜,随即将大门紧紧关上,守在门外,一步都不敢离开。
楚棠开始绝食了,除了喝水之外,任何食物她都拒绝动筷,以此当作对父亲的无言抗议。
“王爷就是以前太宠郡主了,所以才会养成她这种倔强的个性。”
“是啊,自从郡主救了皇上跟百姓,立下大功之后,来说媒的几乎都要踏破门槛了,干脆好好挑选蚌门当户对的人家,赶紧把郡主嫁了才是。”
“我看郡主这样疯疯癫癫的,整天只想钻研那些旁门左道,该不会是撞邪了吧?”
“呸呸呸,别乱嚼舌根,当心被旁人听了去,惹来祸端。”
“我可没乱嚼舌根,不然你想想,为什么郡主会突然穿得那么怪异,还带着仙液出现在皇宫前,甚至还会制作仙液,这一切真的很不合理啊。”
“这……你别乱说,郡主是遇到仙人,那些都是仙人传授给她的。”
“仙人?现在大家都在说,其实郡主不是遇到仙人,是跟鬼妖交易,所以行为才会变得这么古怪……”
“是谁在这边乱嚼舌根、危言耸听?”忽地,一道轻柔不悦的声音打断了两个躲在树后的老嬷嬷的窃窃私语,让她们吓得一身冷汗,赶紧走出来跪了下去。
“王妃。”
只见一个穿着素净,没有过多装饰,浑身散发一股尊贵气质的绝美女子柳眉轻蹙,她看着两人,淡淡的道:“郡主也是你们两个下人可以随便议论的吗?”
“老奴不敢,王妃饶命。”两个老嬷嬷满头大汗的跪拜求饶。
“你们什么都敢说,又有什么不敢的?我看咱们王府也容不下你们两尊大菩萨。”琯琯朝一旁的丫鬟道:“柳青,带她们下去,送出府吧。”
“王妃恕罪啊!”老嬷嬷惊慌失措的哀求,王妃素来心软,但只要关系到自己丈夫及女儿的事就绝不宽贷。
“放心,我会给你们一笔银两,不过若是让我听到你们又在外头谈论王府里的事情,就别怪我狠心了。”琯琯睇了两个老嬷嬷一眼,随即轻移莲步往女儿房间走去。
“谢谢王妃,老奴绝对谨记教诲,不敢再犯。”听到有银两可拿,两位老嬷嬷感激的谢恩。
琯琯在心中暗叹,随着女儿绝食抗议的时间越长,不仅丈夫的脾气变得暴躁易怒,连下人都开始绘声绘影地传出一些鬼魅之说,让她更加忧心。
“王妃。”守在门外的阿素见到琯琯走近,赶紧福身行礼。
“起来吧。”琯琯摆摆手,依然美丽的脸庞带着为人母亲的关心,“今天也没吃?”
阿素愁眉苦脸地摇摇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只喝了点水,其他一概不碰,也不许我们在里面伺候,把我们全都轰了出来。”
这孩子……琯琯在心中轻叹了声,点点头,“我知道了,开门。”
阿素连忙将上了锁的门给打开,王爷只交代不许郡主出去,可没说不让王妃探望。
一等门打开,琯琯就顾不得端庄优雅的仪态,快步的跨过门槛走向了东厢,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阵呕吐的声音。
她的心一揪,连忙朝正探出床沿痛苦干呕的楚棠走去,弯身替她拍打背脊,担忧的问:“这是怎么回事?凤儿,去请大夫。”
“是。”一直跟在琯琯身旁的丫鬟应声便要往外走。
“不用了。”楚棠赶紧喊住她,“我没事,你先出去候着吧。”
凤儿看向王妃,见她点头才悄然退下。
“你这丫头,还这么逞强。你看看你,脸颊都凹下去了,你是要心疼死娘吗?”琯琯眼泛雾气在床沿坐下,将女儿的头温柔的放在自己腿上,低头看着一脸憔悴的女儿,心就像被刀子剐一样疼着。
“娘……”楚棠也跟着泪盈于睫,轻轻依偎着母亲,哽咽道:“娘,你替我求求爹,叫他把书册还给我,我可以乖乖地待在屋内都不出门没关系。”
“傻孩子,你爹也是为你好,别说你爹不同意,娘也万分不愿意,娘只有你这一个宝贝女儿,怎么可能见你身历险境而不顾?”琯琯轻抚女儿的秀发,柔声道:“你就听你爹的话,放下那个人吧,娘会替你找门好亲事,绝对不会比他差——”
“娘!我这一生只爱他,我、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楚棠半坐起身,羞红了脸,嗫嚅道。
琯琯怔了怔,随即痛心的道:“你怎么这么糊涂?!”
“娘,您也知道爱一个人是怎么回事,若真的这么容易忘记,您当初就不会为了爹而受尽酷刑却依然无悔。”
面对女儿的这番话,琯琯无法反驳。是啊,她当然明白爱一个人是什么心情,但当自己的女儿为情所苦时,她却又是另一种想法,不希望女儿太执着于感情而受伤。
“娘,帮帮我,我要回京波身边。”楚棠见母亲犹豫,继续试图说服。
琯琯站起身,没有回应,她内心十分挣扎,不忍见女儿如此痛苦,又不想违背丈夫的决定。
“娘……呕——”楚棠才开口,又是一阵恶心自胃部翻滚而上。
琯琯大惊,随手抽出绢帕朝女儿的唇摀去。这次楚棠不再是干呕,还吐了一堆酸水。
琯琯用绢帕擦了擦女儿略微干裂的双唇,心疼的看着自己原本美丽无双、水灵可人的女儿变成如此狼狈憔悴,她正要再劝些什么时,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整个人慌了。
“棠儿,你……你该不会是有了吧?”她颤抖着声音问。
楚棠愣了愣,回想起自己的确是有段时间癸水没来了,但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过于劳累,难道……
她脸庞瞬间发亮,充满了喜悦,双手颤抖的轻抚肚皮,亏她自己是医者,竟没发现已经有个小生命悄悄的在自己的肚子中成长,真是失职。
所以她有了京波的骨肉?
如果他知道的话,肯定会高兴的发狂吧?
想到京波,楚棠的心又是一阵酸涩,神色黯了下来,眸底却漾起更坚定的光芒,决定非要回他身边不可。
“不行,我得去告诉你爹,看这事该怎么办。”琯琯心慌意乱,就要往外走。
“娘,您不能告诉爹,爹若知道了,肯定不会让我留下他。”楚棠担心的喊住母亲。
“你想留他?若传了出去,你要怎么活?”琯琯脚步一顿,悲伤的看着她。
“所以娘,我一定要回他身边,如果回不去,我也不想活了!”楚棠坚定的说道,脸上有种炫目的美丽。
琯琯只觉得一阵晕眩,踉跄地转身走了出去。
该怎么办才好?怎样才是对女儿最好的方式?老天爷,求求您不要再折磨我的女儿,放过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