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这么慢,是舍不得吗?”
“怎会舍不得,只是在想咱们要不要先去永觉寺瞧瞧,家主如今暂住在那儿。”
“你想去就去呗!”想开了的平子语如今就像飞出了笼子的鸟,欢快恣意得很。
她已为平家牺牲过一次了,如今的她只属于自己,再不属于平家,所以对平时很畏惧的家主,也没该有的敬畏。
平子甄颔首,领着平子语正要迈出凤家大门,“嗯,是啊,想去就去呗!”可惜的是,想留却不能留……
“你这个女人究竟想去哪里?!”喝斥的声音传来,听起来距离有些远。
平子甄浑身一震,蓦地回头,就见凤连城昂然地立于正堂石阶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们。
尽管心中酸楚难忍,眸中也泛起了一阵阵的酸意,但她仍昂着头,朝着不远处的凤连城说道:“离开。”
“该死的,你还有哪里好去!”
平家已经被抄,平家的族人好一点的勉强还有个栖身之所,至于平宛和平子丹,她们早已无家可归,寄居在永觉寺中,如今除了他的身边,她还想去哪里?
“天下之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
“你不准动,你给爷等着!”凤连城又吼,哪里还有向来保有的优雅从容,笔直地冲向平子甄,在她面前约十步远之处停下。
原本站在一旁的平子语很自觉地往旁边退了好几步,留铲他们两人四目相对。
可不是她不讲江湖道义,而是那男人一瞧就知道是在盛怒之中,她可不想去捋虎须。
反正她这个姊姊本事好,偌大的平家让她这么一声不吭地弄倒了,想来对付一个世子爷自然也不在话下,何况谁不知道世子爷十分在乎六姊姊,为了她,暗地里做了许多事才能弄垮三皇子,这般在意爱重她,又怎可能真的伤了她呢!
凤连城终于伸手握住了平子甄那有些单薄的肩膀,咬着牙说道:“你哪里都不凤连城终于伸手握住了平子甄那有些单薄的肩膀,咬着牙说道:“你哪里都不准去!”
“我……不能留下。”她哑着声说,语气之中全是无奈。
她不懂为可他还要出声留人,他难道不知道,从她注定一生无子开始,他们之间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吗?
“你就是得留下!你说说,哪有像你这样的人,大刺刺地要求我以身相许以偿救命之恩,现在我帮你做完事,你就拍拍屁股走人,你这女人有没有良心啊!”凤连城没好气的一串数落,脸上铁青未褪,眸中的怒火熊熊燃着。
方才匆匆赶来时,他恨不得掐死她,可现在瞧见她的泪眼之后,却又舍不得了,只想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这种又气又怜的心绪几乎要将他弄疯^他的那一番数落,平子甄愈听眼睛睁得愈圆,“我……”有|这么颠倒是非的吗?
“你什么你?你就是得负责任,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敢走,我就天涯海角追缉你!”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可这威胁听在平子甄的耳里非但不恐怖,还让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崩塌了一角。她咬着唇,“或许这辈子我身上的毒都解不了,那我们便不会有孩子……”
“没有孩子便没有,那是什么屁大的事?”凤连城粗鲁地说道:“咱俩之间抱都抱过了,亲也亲过了,虽然还没圆房,可你就是我的女人,天大的事都有我顶着,我有发话让你走吗?”
怎么她的顾虑到了他的口中,好像真的都不怎么重要了?但这是他的想法,那老太君呢?老太君会怎么想?老太君容得了她?
“过来!”说话的同时,他长手一伸,已经将她牢牢地抱在了怀里,“事情都是商量出来的,有你这样不商量就想着跑的吗?”他嘴里咕哝着,可环着她的手却揽得越发紧了。
她的泪滑落,“商量也没用,我或许不能生了……”
“不就是毒和几味药吗?你就这么看扁我,我好歹是康平王世子,哪天皇上开心了,我就是康平王,你就是王妃,你还怕我找不来那几味药吗?他没好气地又是一通数落,但手却温柔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不安。
“可是若真不能生呢?”她边哭边问,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再聪明、再理智的人也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啊!平子语自小讨厌平子甄,就是因为她从小虽装傻,却一直是个小大人的模样,她从来不曾见过六姊姊哭闹,如今倒是瞧见了一回,却是在一个男人的面前。
突然间,她羡慕起平子甄,虽然自幼孤苦,但瞧瞧这王府里的人,仆人们就别说了,光说她这个姊夫,便是连六姊姊不能生都还这样哄着、抱着,若非打从心底爱着,又怎么可能做到。
虽然这不只是他们小两口的事,府里的凤老太君头一个难说服,可他还是赶来了,还不顾这儿是大门前,就这么抱住六姊姊,令她好生羡慕啊!
“不能生,咱们就从旁支过继一个过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一点也不在乎。
“可是祖母——”
“我怎么了?你中了毒,我可是关怀备至,可有给你一点脸色看?你这丫头自个儿疑神疑鬼,把咱们祖孙俩当成那种没良心的人了!”
伴随着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凤老太君苍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气。
她气呼呼地走来,声若洪钟,替自己喊冤,惹来了几个正好经过的老百姓好奇地张望。
“祖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现在背着包袱要走又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王府忘恩负义,知道你不能生养就要赶走你,还是说你觉得我们就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一心只盯着你的肚子瞧8”
老人家火力全开,一句句质问弄得平子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望着凤老太君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转头看向门外愈聚愈多的百姓,最好只好将目光看向凤连城,希望他能为自己解围。
可是凤连城才不理会她,只是兀自等着,希望祖母再开口骂骂这女人,好骂醒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头想什么?你就是怕城儿以后会用这个借口纳妾,是不是?”
听了这话,平子甄在心底赞了一声姜是老的辣,果真一语便猜中了她的心思,害她忍不住红了脸。
“我这就告诉你,方才城儿就是来找我说这事,他告诉我他想留下你,但这辈子只怕咱们家的香火就会断在这儿,就算真要续香火,也只能去抱养。”
听到凤老太君的话,平子甄瞪大了眼,惊愕地望向凤连城,才刚停止的泪水又成串地流下来。
她从来不敢奢望,可他却……
“现在你知道他有多看重你了,连没有子嗣也不在乎,还宁愿不闪不避地任我责打,现在……你还要走吗?”
耳边还不断传来凤老太君叨叨絮絮的声音,可是震惊之中的平子酿什么都听不见,她的眼里只有凤连城。
这个笨蛋,怎么就这么笨呢?竟然可以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她本就舍不得他,现在更舍不得了……
“你怎么这么傻?我都不记得自己对你好过……”被他搂在怀里,她咕哝着,本以为他听不清,谁知道他竟然听到了“你也知道自己对我不好,那你就更该留下来伺候我、补偿我,没孩子算是什么丁点大的事,我才不在乎。”他粗声粗气地说着,将她稍稍推开一些,然后认真地凝望着她的眸子,“以后不准再提什么和离这种狗屁事,你哪儿都不能去,能乖乖待在我的身边,知道吗?”
听着他的话,她再无迟疑,连连点头。
不走了,以后再也不走了,原来当初就是这样一份舍不得离去的心情,才让她娘即便是抛下孤苦无依的她,也想去陪她的爹爹。
原本不懂的事,此时终于懂了!因为理解,所以再无芥蒂。
她仰首瞧着他,懂了男女之情的她主动地踮起脚尖,送上自己的红唇。
凤老太君瞧着她的举动并没有出声斥责,摇了摇头便朝来时路慢慢走去,然后一边还不忘跟伺候在身旁的严嬷嬷说道:“是该选个好日子给他们俩圆房了。”
不能生吗?她才不信呢!当初所有的人不也都跟她说城儿活不了吗?可现在他不但活得好好的,还一肩扛起了王府,因此她可不认为自己抱不着重孙子!
康平王府的牌匾在灿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今日那朱漆红门一早就大大的敞开着,透着门望进去,王府的前庭摆着香案,凤老太君身着庄重威严的朝服,领着凤连城、平子甄和府中众人在案前等待着。
不一会儿,马蹄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几匹骏马缓缓地在康平王府前停下,几个太监翻身下马,一脸肃穆地步入王府。
“宣旨!”
那为首的太监在与凤老太君点头致意之后,展开了圣旨,用尖细的嗓音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康平王世子聪慧多智,造福社稷,屡建大功,朕心甚慰,命世子即日起承继康平王之位,以昭其功,钦此。谢恩!”
凤老太君欣慰地连连点头,她终于在有生之年等到了这一天,康平王的爵位得以继承了!还好当初她没有囿于世俗之见接受了这丫头的条件交换/才有了这一天在众多的恭贺声中,她抬眼扫视周围,却没瞧见那个大着肚子的孙媳妇,她眉头一皱,再定睛一瞧,便见虽然众人团团相贺,但是自家孙子也不知道何时不见了。
是领了圣旨就跑了吧!
凤老太君气得瞪眼,却也深知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孙子、孙媳不懂事,她可得圆这个场面啊!
她只好在众丫鬟的搀扶下上前与宣旨太监寒暄,还忙不迭地使眼色让人去找人。
真是一时失算啊,这几天甄丫头一直吵着要出门,她怕甄丫头伤着了肚子里的重孙子,所以没允,谁知道那胆大包天的丫头会在选在宣旨这天趁乱跑掉,她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无法无天的吧!
但……算了,甄丫头的确是为凤家立了大功了,她当真是个好丫头,不怪她,当真不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