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元宵吃什么汤圆啊?但主子发话,长日漫漫,与其去担心旁人什么时候要来坑害自己,不如把心思拿来疼爱肚子。
这话说得对极,果果拍双手赞成。
这段日子小姐消瘦不少,鹅蛋脸变成小瓜子,是该补一补,否则日后回京,老爷、太老爷、夫人、太夫人和小少爷们不知道要多心疼,养那么多年的肉说消失就消失,多可惜。
“果果,你就不能换换口味,老是红豆泥、芝麻,吃不腻?”
五福把书往旁一摆,走到羽黄身边,她把汤圆当成药丸子搓了,一颗颗浑圆晶透,还没下锅炸呢,就让人咽口水。
“不然还能包什么?”果果问。
“要不,包点肉末香菜之类的,做成咸汤圆。”
“就怕外皮都炸焦了,里头的肉还没熟。”
“先把肉给炒熟了再包试试……”
“那得用多少油啊。”嫣红道。
倒不是府里拿不出那点油,就怕这样吃一顿,腰围不知道要粗几寸。
“若是不下锅炸,用水煮呢?”紫裳问。
“也成,汤里再放些红葱、青菜,吃起来就更不腻味了。”
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正讨论吃食时,外面一个小丫头进屋禀报,说道:“李正妃和耿侧妃领十几个人过来。”
十几个人,大阵仗呐,李氏是个聪明人,怎么会蹚这浑水?是狗急跳墙还是想先把耿氏扫落马,再来对付自己?又或者……她对这个计策有十成把握,认定她逃不掉?
不知道,人心难测。
第一次她觉得男人是种绝顶透彻的混蛋,为什么要立下规矩把一群女人给关在同一个屋檐下,看她们斗个你死我活,好玩吗?
嫣红出门把人迎进来,果果、碧丝把桌面收拾干净,羽黄连忙给几位主子上茶。
五福态度自若地看一眼道姑,视线相接间,她丢给五福一个几不可辨的笑意。
五福调开视线,问:“两位姊姊有事找妹妹,尽管派人来说一声便是,怎还亲自过来?”
几个女人已经撕破脸,面上的客气丢光,这些日子五福不再低调,该正面迎战的,一次都没少。
例如前日在园子里相遇,耿氏讥讽她功夫好,把男人的心给全揽了。
五福不阴不阳说道:“是啊,姊姊羡慕吗?如果姊姊想学几招,妹妹倒是可以抽空点拨一下,免得姊姊日日面对空闺、心气难消。”
耿氏气得动手要把她推进池塘,幸好她家紫裳不是吃素的,力气比娇贵千金大上一点点,因此进池塘当美人鱼的变成耿氏,水虽然只到她胸口,但她满头满脸的烂泥,逗趣得紧。
离去前,五福笑吟吟地好心提醒,“姊姊别玩太久,受了风寒可不好,回去记得熬两碗姜汤。”
她承诺过四爷的,从现在起,他们不是伙伴而是同生共死的一体,所以她不允许自己软弱逃避,她努力学习应战。
“妹妹这话说得严重,上回妹妹到姊姊那里作客,四爷差点没把我们给吞了,要是再来一回,怕我们姊妹俩不被四爷给赶出去。”李氏也不客气,对着五福话说得尖刻。
“皇子妃这话说差了,难道罚跪是皇子妃的待客之道?”嫣红出声讥讽。
五福微微一笑,原来主子强了,下人也会跟着趾高气扬?这是好事,有人并肩作战感觉比较不孤单。
“嫣红,快给皇子妃道歉,满府上都知道姊姊心地宽厚,怎会让客人罚跪,不过……既是宽厚,罢了,姊姊定也不会与你计较这点小事。”一句宽厚,五福把李彤桦给张罗了。
“你到底在满嘴胡说什么?”耿氏不耐烦插话。
“妹妹哪里胡说,难道耿姊姊的意思是说李姊姊不宽厚?其实李姊姊心胸狭窄得很?耿姊姊千万别想差了,姊姊不教我们到屋里立规矩,以至于姊妹相处的机会变少,感情多少疏远一点,可姊姊绝对不是心量狭隘、肚肠狠毒之辈。”
谁说李氏狭隘?谁想差了?她这栽赃未免栽得太光明正大。
五福不给耿氏反驳的机会,接道:“四爷说过,希望一家和睦、后宅平安,谁都别想着害谁。上次不就是个小小误会吗?明明是常嬷嬷下的手,传到外头就……妹妹回想起来,心里还觉得对不起姊姊呢。”掩嘴,五福轻笑两声,呕得李氏眼眶泛红。
说过了,五福现在不再手下留情。
与熙风和好的隔日,五福请来外头的大夫进府疗伤,她身上的伤不严重但心里的伤厉害得紧,五福吓得魂不附体、彻夜辗转,眼底下清晰的晕黑,怎么看都像个受虐者。
尽管那是四爷情动造就的祸,可五福一股脑儿全算在李氏头上。
之后,安排口齿清晰的嫣红、碧丝,在大夫回去的道上埋怨着,“主母刻薄、四爷不喜,主子无辜,夹在两人中间,还要遭人诬其名誉……”
于是,八卦以最快的速度在城里蔓延发酵,短短数日内,李氏的恶毒刻薄传得人尽皆知,之前辛辛苦苦经营的贤德名声毁于一旦。
女人战争开打,四爷乐观其成,偏宠小妾和无力治理后院带给别人的看法都一样——就是男人懦弱无能。
过去外头传着五福的坏话,五福不以为意,是因为心底清楚那正是四爷要的目的。
现在被传的人换成李氏,她可没有五福的通透清楚,那些话一句一句刮得她心痛、心恨,气急败坏却又忍不住派人出门探听。
于是恶性循环,心火激荡。
她不能动五福,只好把怒气消耗在下人身上,于是清院鸡飞狗跳闹腾得欢,温柔?贤良?笑话一场!
她一个小庶女能在李家后院混出一个四季平安,混得皇后娘娘看重,那心计非一般常人可比,她自诩聪慧无比,谁知竟会栽在曾五福手上,她不甘心!
目光一凛,她望向耿氏,心想今日最好能够成事,否则我不会饶过你。
耿氏接收到李氏的目光,说道:“福妹妹一定听说了,姊姊最近潜心修练……”
五福接下话,急道:“潜心修练?莫非耿姊姊想练出一副清风道骨,不再理会红尘俗事,倘若如此,妹妹可以成全姊姊,与四爷说说,让姊姊进道观里修行一阵子,完成姊姊的夙愿。”
这话是恐吓也是劝阻,若她肯在这个时候收手,五福愿意放她一马,否则进道观修行那可不是一阵子的事,而是一辈子。
听见五福的话,耿氏怒火冲冠,一股气在胸口处上上下下乱窜,眼里射出两道锐利。
让她进道观?哼,换了她可没这等善心,她会让曾五福在妓院里修行。
刻意忽略五福的话,她续道:“马道婆是个道行高深的,这些日子以来教了姊姊颇多,前些日子马道婆进府,发现咱们府里有一股妖气,我央求老半天,她才愿意拨空到我们府里除妖。今日马道婆在我院子里开坛祭天,竟发现妖气是从妹妹院子里发出来的。”
“所以呢,姊姊想斩哪只妖?”她望向耿氏,眼里挂起淡淡的哀怜。
“我道行没那么高,不知妖魔出自何方,这不就领着马道婆过来找找?这妖除了,对妹妹也好,说不定就是这妖魔,让妹妹迟迟怀不上孩子,要不四爷天天留宿,妹妹的肚子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怎样?妹妹好歹说句话,肯不肯让马道婆到处看看。”
“我能说不吗?一说不,姊姊怕就要把这妖魔名号安在我头上了吧!”
耿氏鼻孔重重一哼,望向李氏道:“还是请姊姊发话吧,妹妹那副模样似乎挺不乐意的呢。”
现在,李氏连作戏都不愿意了,曾五福这回狠狠惹到她,于是她开口说:“马道婆,你就到处看看吧,莲妹妹、福妹妹,你们各派两个人跟着马道婆,别让她有机会动手脚。”
这话听似公平,事实上,该动的手脚早就动好,让曾五福派人跟着,不过是让她在事发之后无话可辩。
因此果果、紫裳跟着马道婆走了。
李氏无心周旋,五福也不乐意应酬居心不善的女人,至于耿氏,她的心吊得很高,嘴角忍不住逸出诡笑,自从东西埋下那天,她就在等着今日。
她不信事情发生,四爷还敢维护曾五福,那可是关系皇后和玥贵妃的大事呢。
曾五福一死,男人能有多长情?这种鬼话她半点不信。
于是三人各自垂眉,屋里安静得令人心惊。
五福面无表情,静静看着耿氏走入死路,李氏脑海里想着各种整治人的手段,至于耿氏……她已经开始想象自己躺在四爷怀抱里的娇羞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