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乱成一团的康永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找得快发疯的妻子竟然在距离他公司不到三条街的鞋坊工作,而且还怀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可是被他心急地一抱,她没有喜,只有惊,吓得全身绷紧,不小心动了胎气。
他的老婆,他的孩子耶!他居然不知道自己当了爸爸,要不是陪啰嗦的老妈去买鞋,他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个儿升格当老子了?
太可恶了,不过宿醉了一夜而已,一醒来,不仅被好友们恶整,塞了个戴顶假发的胖小子到怀里,嘲笑他爱抱胖胖的奶娃,老婆还不知何故不告而别,让他找不到人。
现在好不容易把人找到了,她却用一副陌生人的眼神看他,躲他躲得远远的,坚称不知他是何许人也。
真是狗屎,她居然不认他,还一脸害怕,希望他不要靠得太近,说什么他们之间没有熟到可以又搂又抱的程度,岂能有逾矩的行径!
但是这一切都比不上她怀有身孕的消息来的震撼,死不认夫也就算了,竟然还带球跑,这笔乌龙帐他跟她有得算。
“医生,她现在的状况是正常的吗?体重会不会太轻了?她以前白白胖胖的很健康,可这会怀个孩子反而‘消风’了,该不会是这小鬼消耗她太多养分,才让她瘦得像根竹竿……”
我才没有瘦得像竹竿,只是胃口变差,长不出肉而已。
一旁的莫筱亚很想告诉身边这位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的先生,但是他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还叽里呱啦地跟医生扯个不停,全无他人介入的余地。
她是当事人都不急了,他一个“外人”急个什么劲?好似她是不久人世的重症患者,不管她怎么驱赶就是不走,硬要陪着上妇产科,详细“拷问”医生的专业。
“年轻人,别紧张,我讲慢些,你听仔细了,我不晓得孕妇之前的身材如何,不过从她来我这里产检后,除了胎儿的发育稍微慢了些,大致上没多大的问题,你大可放宽心。”
开口的医生五十多岁,已届退休年龄,他翻动着病历表,比对电脑上的检查资料,说出令家属安心的话。
“我问的是母体,你不觉得她太瘦了吗?一点肉也没有,像是风一吹就飘走了,你是不是该开些药补充她的体力?”瘦成干扁四季豆的纸片人,她怎么对得起他。
其实康永泽一肚子的火气全是对自己的不满,身为人家的老公,却把老婆养得像只瘦皮猴,他的罪过最大。
“我不瘦……”
小小的蚊呐声很容易遭到忽视,想伸张主权的美丽孕妇被晾在旁边,但她的纤纤柔荑始终被包握在一双大掌中。
“药不能随便乱吃,尤其她现在还怀孕,如果担心她营养不良的话,可由食疗下手,食补不伤身,但得少油少脂肪,避免太凉的食物……”医生慢条斯理的解说。
“什么叫太凉的食物?”康永泽从没这么“好学”过,不住的追问。
“多喝温开水,少饮生冷饮料,咖啡、可乐等刺激性饮料也尽量少碰,还有……”在那双有些狠戾的黑眸注视下,医生说得比平常多。
“脚抽筋?还有水肿……嗯、嗯!睡眠品质变差、全身酸痛、频尿……”像是在记笔记,他拚命往脑子塞东西,记牢医嘱。
“这位先生……”你可不可以把手放开,我们真的不熟。
这回莫筱亚才一启唇,两道冷冷目光随即一扫。“你给我闭上嘴,少开口,等我问完医生,再跟你算账。”
他嘴上说着狠话,粗暴得像准备虐妻的日本大男人,可作出的举动却和脸上的凶样相反,一见妻子因空调太强而冷得缩颈,他立即移动位置挡住出风口,以身体的热度煨暖她,还强迫一位候诊患者将身上的薄外套卖他,给妻子披上。
他只怕她冷着,伤风感冒,别人的死活不在他关注范围内,唯有他心爱的小女人值得他费心照料。
虽然孕妇本人矢口否认自己和眼前龟毛到极点的男人有关系,但是医护人员一致认定两人是夫妻,因为他的关心和在乎不像是装出来的,一个男人爱不爱他的老婆,从他的言行举止可以清楚看出一斑。
“咳、咳!先生,孕妇的心情也是相当重要的一项,通常怀孕的女人情绪较不稳定。”医生暗示他别对妻子太凶,语气要和缓,而且孕妇才刚动过胎气。
脾气欠缺控制的康永泽忍着冲口欲出的咒骂。“我姓康,康先生,是她丈夫。”
“是的,康先生,我们了解你的担心,但你不用太心急,尊夫人目前的身体状况并无大碍,只需要好好调养几天。”适当的休息才能确保母亲和胎儿的健康。
“我要一间头等病房,最好的医疗团队,二十四小时医疗照护,钱不是问题,我要我的妻子和小孩获得最好的照顾。”他不允许老婆再出一丝纰漏。
习惯下命令的男人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声令下就不准别人违抗,从检查到办住院手续,他没让人有拒绝的余地。
独立的卫浴设备、四十二寸液晶电视、人高的双门冰箱、一台音响,提供网路和专属话机,各式设备一应俱全。
环顾了超豪华的宽敞病房后,为之咋舌的莫筱亚非常傻眼,有些不真实的不知该说什么,久久难以回神。
直到医护人员走后,她才惊觉这一室空荡太安静,静得让人很不安,病房只剩下他们两人,其他人都被赶出去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呃,这位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倏地放大的男性脸庞近在眼前,她冷不防地倒抽了口气。
“奶娃,你再装作不认识我试试看!无缘无故离家月余,你以为我有多少耐性。”要不是她用疏离、惊惧的眼神看他,他一定会用力地抱住她,尽情蹂躏她诱人的樱桃小口。
久不食“肉”味的康永泽此刻是满心期待,想对亲爱的老婆那样又这样,可是看到她的眼神,又顾及她有孕在身,只好暂时先克制住,只用眼睛“吃”她。
“我不是奶娃,我叫莫筱亚。”莫筱亚想解释,她不习惯人家一直盯着她看,好像她是一块上等肥肉。
康永泽有点小抓狂的低吼。“我知道你的名字,用不着自我介绍,我不会连自己老婆是谁都不清楚!我没有健忘症,‘奶娃’是我为你取的专属小名。”
一见她明显消瘦的脸颊,他乌黑如墨的深眸流露大大的不满,不高兴她白嫩丰颊不见了,脸蛋变小。
“可是我有。”她小声的说,怕激怒一身戾气的男人。
“你有什么,健忘症吗?健忘到忘了回家的路,不晓得谁在你肚子里下种,连自己老公也忘得一干二净。”他很火大,忍不住大吼,可却有更多的心疼,光看她瘦巴巴的身材就知道她过得不好,有可能被人欺负。
“我、我……呃,失忆……”她说得吞吞吐吐,双手不自觉地捂住耳朵。
虽然她的记忆库并没有康永泽这个人,但却潜意识的做出反射动作,预料到会有震耳欲聋的轰然雷击。
“我就像傻子一样到处找人,每天在报上刊登‘寻人启事’,不敢太早回家,拚命工作加班,就怕面对没有你但又充满你影子的家,你……等等,你说什么,失忆——”他先是一怔,继而愕然,然后两眼冒火,由喉咙深处喷出一团烈焰。
“我……那个……据说出过车祸,所以关于以前的种种全都不记得了。”她忘记很多事,包括她自己。
“车祸?!”康永泽的心口一紧。
莫筱亚不经意地抚着耳后一块粉红色小疤。“嗯,他们说我被车撞了,可是我想不起经过。”
撞她的人肇事逃逸了,是一位路人好心送她去医院,救治的医生看她有失忆的情况原本要通报警方请求协助,但那一刻她突然好恐慌、好恐慌,接着她便趁那位好心的路人拿着她交给他的钱去缴急诊费用时,跑出医院。
为什么她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然后被车撞?为什么她会觉得伤心,好像被什么重要的人伤害了,她无法面对?为什么即使失忆了,她的心还是好痛,没有痊愈的迹象?
她心里有很多没有解答的疑问,可是没人可以回答。
就算是他也答不出来吧?她想。
“你……你是笨蛋呀!居然连人被撞了也不晓得,你一定要蠢成这样吗?有没有哪里受伤了?伤得严不严重?哪个王八蛋撞了你,我开卡车辗他全家!”他忿忿不平的大骂,眼神凶狠的像要杀人。
看他气愤得快爆青筋,莫筱亚突然有些想笑。“我没事了,只是忘记以前的事。”
“连我也忘了?”他臭着脸,语气不善。
她又觉得害怕了,瑟缩地一点头。
“我是你老公。”他声音很沉,像是在威胁她敢想不起他试试看。
“我不认识你。”她拉紧被褥,唯恐他出手打人。
康永泽怒极地一抹脸,重重地往她床沿一坐。“我们睡同一张床,你肚里怀着我的孩子,我把你当心肝宝贝宠着,而你竟然敢说不认识我!”
“康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你可不可以先离开,我再慢慢回想,你在这里,我的心理压力好大。”他看起来不是好相处的人,给人很深的压迫感,她真的和这样的男人是夫妻?
“不行!”他一口回绝,神情倨傲又霸道。
“可是我跟你不熟,我们同处一间病房总是不妥。”她局促地想着理由,不想跟个“陌生人”独处。
康永泽站起,专制的拉来一把椅子坐在病床旁,两脚张狂的摆放在床上。“记住,你是我老婆,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你,从现在起,你给我乖乖地休养安胎,少说些让我发火的话,不然我就考虑是要掐死你,还是用口水溺死你。”
“嗄?!”怎么这样,她这算不算被软禁?
莫筱亚的脑子一片紊乱,千头万绪理不清,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对这个自称她老公的男人所有的蛮横行径,她无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