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折腾,伍冬鸳已经累坏了,在丫鬟的劝慰下,她才不情不愿的在寝房隔壁的偏间休息,离去前还再三叮咛,有什么动静都要马上告知,千万不得耽搁。
欧阳延彻受伤可是大事一件,隔日消息很快就传入宫里,除了有太医驻留在谨王府随时照看以外,皇上也特别派人前来慰问,并严令尽快逮到凶手,绝不让凶手逍遥法外。
欧阳杏缇听到消息后也立刻前来探问,但欧阳延彻陷入昏迷,尚未有苏醒的迹象,她留在王府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回到皇宫,静待消息。
伍冬鸳与丫鬟们一同轮流照顾欧阳延彻,努力喂他服下汤药,但是一连过了好几日,欧阳延彻始终没有苏醒,这让伍冬鸳越等越不安,就怕他昏睡得越久,越难醒过来。
“太医,王爷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呢?”伍冬鸳心急的询问着,希望太医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这下官也无法肯定,咱们只能尽人事,然后……听天命了。”太医非常委婉地说。
“如果王爷一直昏迷下去,是不是……他就再也无法醒来了?”伍冬鸳不死心的继续问。
“下官只能说,王爷昏迷得越久,对他来说就越不好,其余……下官真的无法断言。”
听太医的语气与回答,伍冬鸳也明白欧阳延彻的状况非常糟,她的心越来越沉重,不知如何才能帮助欧阳延彻。
她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偏间休息,却怎样都睡不着,只能坐在椅子上苦思、焦虑,满面愁容,憔悴了不少。
巧莲认为再这样下去,恐怕欧阳延彻还没苏醒,伍冬鸳就先病倒了,她担心地劝道:“小姐,就算睡不着,您还是躺上床闭眼歇会儿吧,要不然您的身子终究会撑不住的。”
“你不必劝我了,王爷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无心休息。”伍冬鸳无奈苦笑。
“不行呀,是人就该休息,除非成了仙,要不然谁撑得住?”
“若我真有办法成仙就好了,这样我就能施法救……”伍冬鸳顿了顿,猛然惊觉。“对了,宁姑娘!”
连医术高明的太医也对欧阳延彻的伤势感到棘手,她这个不懂医术的人更是束手无策,但她可以去求宁姑娘帮忙,只要宁姑娘愿意出手相助,那就肯定有希望!虽然不知道是否能得到回应,但没有试过,又怎会知道结果?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试试——
一打定主意,伍冬鸳立即带着巧莲出门,到宁姑娘庙为欧阳延彻上香祈福,与其待在谨王府内枯等,她宁愿去寻求这一线生机。
她跪在正殿前,双手合十,闭眼诚心祈祷,巧莲则陪伴在她身后,照看着她的状况。
虽然今日并非初一、十五,庙内还是有不少信众,善男信女来来去去,唯独伍冬鸳一直跪在这儿,一跪就超过半个时辰,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
她不停祈求,希望宁姑娘能让欧阳延彻顺利苏醒,只要他能醒过来,要她折寿十年、二十年她都绝不会有第二句话。
就这么一心一意的祈求,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她感觉不到自身的疲惫,甚至四周的声响也逐渐离她远去,脑中只剩下她内心不曾间断过的一句句祈祷,一直重复再重复……
“唉,你们这一对还真让人头疼,该称赞你们真不愧是夫妻,很有默契的用同一招逼我出现吗?”
“呃?”
熟悉的嗓音传来,伍冬鸳立即睁开双眼,果然见到身穿绿衣的宁姑娘再度现身,表情看来有些困扰。
此时殿内的情况与上回一模一样,安安静静的,没有其他人影,犹如到了另一处空间。
伍冬鸳好不容易才盼到宁姑娘出现,急忙恳求。“宁姑娘,我求求您,救救我相公吧,受伤的应该是我,不该由他来承担这个劫难!”
上次出意外的人是她,这次也该是她才对,如果无论如何她都无法逃过此劫,她也就认了,但她绝对无法接受改由欧阳延彻来替她承受。
“我早已警告过他,真要重来一次他就得付出代价,事情会演变至此,全是他的选择,怪不得任何人。”
“您警告过他?什么时候的事?他曾经来见过您?”伍冬鸳困惑地问。
“其实有些事情,他并没有让你知道。你可曾怀疑过,自己明明死了,怎会再度睁开眼时,只是所有事情重来一遍,过去的错误就像一场幻梦似的?”宁姑娘此刻的笑意带着些许神秘。
“我是曾感到疑惑,但这难道不是……上天的好意安排?”
“凡事皆有因,并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宁姑娘拉起伍冬鸳,要她站在自己身旁,随后她衣袖往前一挥,殿内景象瞬间一变,转眼两人回到了谨王府房里。
伍冬鸳看着周遭变化惊讶不已,她们俩此刻站在房间一隅,像旁观者般的瞧着丫鬟们进进出出。
床边,欧阳延彻僵直着身子,黯黯视线直落在床上,曹渊及巧莲面色凝重的站在他后头,一旁有位太医正弯着腰,像在替躺在床上的人看诊。
伍冬鸳好不容易从缝隙中瞧见那人的面容,不由得吓了一跳,因为躺在床上的——居然是她自己!
难道……宁姑娘想给她看的,是她身故后发生的事?难道在她死后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她重生?
伍冬鸳一脸困惑的望向宁姑娘,只见宁姑娘淡淡一笑,继续卖关子。“你安静看着就是了。”
太医为躺在床上的伍冬鸳把完脉,表情严肃的朝欧阳延彻摇摇头。
“王爷,王妃已经离去,请节哀顺变。”
“小姐……”顿时巧莲放声大哭,再也抑制不住,曹渊也紧蹙着眉,不得不为伍冬鸳的早逝难过。
欧阳延彻面色凝重,薄唇紧抿,身上沾血的衣裳始终没有换下,虽然在太医赶到之前,心中已多少有数,但他就是不愿面对这结果,多么希望会有转机出现。
是他太过高傲、意气用事,才让事情发展至此,害她断送性命,如果他能够早些醒悟自己太过无情,早些软下姿态,退让一步,情况是否就会不一样了?
若早知如此,他肯定不会做得这么绝的,这真的不是他想见到的结果!
您知道……城东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宁姑娘庙吗?
有一日……宁姑娘显灵了……
他突然想起她断气之前说的话,宁姑娘曾显灵过,那么他是不是也能够请求宁姑娘让一切重来,好让他有弥补的机会?
一思及此,欧阳延彻即刻转身冲出房,曹渊错愕转头,赶紧追出去。“王爷,您要去哪儿?王爷——”
欧阳延彻出了谨王府,像疯了似的在街上奔跑,一路往城东去,他不顾追在后头的曹渊,一心想着要去宁姑娘庙,在这个节骨眼上,除了求助神佛外,他已经没别的法子了,他非试不可!
他在城东如无头苍蝇般的胡乱寻找,好不容易才发现一座离民居有一小段距离的小庙,庙宇古朴,香烟袅袅,香客络释不绝。
欧阳延彻站在宁姑娘庙的大门前拚命喘气,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只歇停了一会儿,他就疾步走入庙里。
他进到正殿,直挺挺的跪在神案前方,瞧着神案上的宁姑娘塑像,过去他一向不信这种事,也不曾入庙参拜,但为了伍冬鸳,他愿意信这么一次,希望真能求得转机。
曹渊稍后才追入宁姑娘庙内,同样气喘吁吁,他真没想到欧阳延彻居然会做这种事情。
“王爷……”
欧阳延彻一心一意的跪着,丝毫不在意旁人的异样眼光,一迳地祈求宁姑娘帮忙。
请给他机会,也给伍冬鸳一次机会吧,他不想就这么结束!
欧阳延彻坚定地跪着,几个时辰过去了,前来参拜的香客逐渐稀少,外头的天色也有了暗下的迹象。
曹渊见欧阳延彻像是不要命般的长跪不起,担心他的身子承受不住,试着劝他起身。
“王爷,天快黑了,咱们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好吗?”
欧阳延彻恍若未闻,但原本直挺的身子已微微弯了下来,跪了好几个时辰早已耗尽他的体力,但他还是强撑着,不想这么快就放弃。
他一定要跪到宁姑娘回应不可,或许她还不现身就是想考验他的决心,他一定要撑下去!
见欧阳延彻就是铁了心不愿离开,曹渊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想回去多叫些人手来帮忙,却又担心自己离开后,没人在一旁看顾着,欧阳延彻要是因太过疲累而倒下那该怎么办?
又过了段时间,日落西山,宁姑娘庙早已没有其他香客,静穆的正殿内只剩神案两旁的粗蜡烛还散发着橘黄焰光,温度也跟着降了几许。
欧阳延彻犹不放弃,他早已有了彻夜长跪的打算,除非他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要不然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为什么不回应?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无论是好是坏,答应或不答应,真有那么难吗?
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拜托告诉他,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