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点什么来听听,你不是最会找话题吗?快讲一些转移我的注意力。”
要听她说话?真是难得。一时之间,汪乐琪不知道该说什么,挥动双手努力想找话题,“我,我一直有一个问题……可以问吗?”
“说。”
“你们赵家的小孩,是不是都有个‘英’字?赵英杰,赵英英,赵英全……听说其他没在医院工作的也是这样,为什么你的名字最特别?难道院长真的比较喜欢你?”
“这是我母亲帮我取的名字。”提到这个,赵秉睿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她姓纪,在五岁以前,我叫作纪秉睿。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要我回到赵家的意思。”
“她过世后,我被接回去,老头要我改名叫赵英睿,我死也不肯,不但砸了当时他书房唯一的一部电脑,还剪了他所有领带,我威胁他要是敢改我的名字,我就把从前他写给我妈的情书拿给他老婆看。”
呃……还满像他的作风。
“原来你从小开始,就很难相处了。”
“还好,我只是在家里不爱说话,跟他们讲没两句话就会吵起来。”
“他们会欺负你吗?”他是所有兄弟中年纪最轻的,身边又没有母亲,在那样的大家庭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他们不敢,因为我有四只德国狼犬。”
“难怪你连睡觉都抱着它们。”汪乐琪大笑出声。“换作是我也不敢欺负你啊。后来呢?它们有生小狗吗?”
“没有。”他顿了下,收起原本的笑容,“它们死了。”
“为什么?”
“空气栓塞。”
空气栓塞?狗儿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空气栓塞?那不是因为过多空气进入血管,导致血管堵塞,血液无法流动,若流经肺部,会导致肺栓塞,流经脑部,则造成严重中风……
狗不可能自己拿针筒戳自己,难道是人为的?
车内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汪乐琪胸口一窒,看着事隔多年,已经能平静说出这件事情的赵秉睿。换作是她,若是失去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宠物一定会很难过,何况,下手的人,还很有可能是他的亲人。
“是谁做的?”
他沉默没说话。
“你是因为它们才选择念兽医的?”
“部分是。”
“那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意思?”
“奶奶希望你之后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还要继续待在医院吗?”
“你……”赵秉睿看着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又突然打住。
是啊,告诉她做什么?他原本是打算等奶奶愿意放他自由后,将会不顾所有人的意见离开医院,到外头开一间兽医院,当年他在考医学院的前一年,早已把兽医系的课程修完,有一张兽医执照,只是他一直没跟任何人说。
最近他和志然已经私底下在进行,地点看好了,医疗器材也准备下订单,等时机一到,立刻就能跟赵家所有人脱离关系,去过他的日子……
这件事要跟汪乐琪说吗?为什么要告诉她?有那个必要吗?
“怎样?”看他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汪乐琪不禁歪着头催促他。
“你……吃饭了没?”
“还没,要一起去吃吗?”
于是他将车子停在路边一间日式关东煮摊位前,只是将近宵夜时间,小摊内挤满了人,他们等了一会才有位子。
“真意外,我以为你会去那种很贵的餐厅。”
“为什么?”
“因为每次跟赵英杰吃饭,他不是带我去吃日本料理就是吃法国菜,害我有一阵子不太敢跟他出去,你们医生赚很多是不是啊?去那种地方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常跟他去吃饭?”
“之前比较常,后来比较少了,毕竟每次去都他出钱,我也会不好意思啊,可是要我请他……哇!那一个月的薪水就去掉三分之一了,所以我就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也就没继续跟他吃饭了。你这样问,难道你很在意?”她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他,想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一点什么讯息。
赵秉睿眉一挑,“我只是觉得奇怪,他听说话都听饱了,哪还有心情吃饭?”
“你怎么这么说?”她故意把嘴巴缩小,“我也是可以很安静的。”
“是吗?”他哼笑,完全不相信。
“那来赌赌看啊,我一个星期……不,三天……不不,嗯……一天,我可以一整天不说话!”
“一天?你撑得了那么久?”
“可以,你少看不起我。”
他嗤笑一声,摇摇头,分明不相信她。
“赌赌看嘛。”
“要赌?”他抬头看她,一双眼睛像在计算什么似的,嘴角更是挂着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
汪乐琪这才注意到自己和他靠得这么近,心脏忍不住漏跳了一拍,虽然他留着一头长发,胡子又不常刮,可他跟外科主任说每天都会洗头洗澡好像是真的耶……
因为除了消毒药水的味道,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有股香香的味道,而且,若是除去碍事的胡子,仔细一看,他笑起来的样子……还满迷人的嘛。
“要赌就赌。”逼理智回笼,她大声说。
“赌什么?”
“只要我一天不说话,你就……”呃,当小狗汪汪三圈?不好,做她一天奴隶?听起来不错,不过她不敢,还是要他请她吃一顿好料的啊……
“只要你一天不说话,我就跟你交往。”
汪乐琪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他居然开出这种条件。这,这她连想都不敢想的好康,他竟自己开口了!
“你,你……你说什么?”
相较于她的激动,赵秉睿淡淡的重复,“只要你一天,二十四小时,不说话,我就跟你交往。”
“交往……”以手捧站脸颊,汪乐琪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只要一天不说话……
她就可以当他女朋友了耶。
“但是,如果你做不到,以后我要你安静下来,你就得安静,一个字都不能多说,明白吗?”
“呃……”
“怎么?这样很难吗?”
“我只是在想,你这么讨厌我吵你啊?”不管输赢都希望她闭上嘴巴,看来他已经忍她很久了。
赵秉睿没说话,听见脚边的笼子传出喵喵喵的叫声,他把小猫抓出来,喂了一些鱼饼干。LUCKY吃完后,喵喵叫了几声便趴在他的腿上休息,而汪乐琪每次想趁机摸摸它,都因它凶猛的爪子而打消主意。
“它那么凶,你带去医院,它不会抓伤奶奶吗?”
“不会,它只会抓你。”
她瞪着一双眼睛,充满不解,“为什么?”
“因为它讨厌你。”
“那你会讨厌我吗?”
讨厌她?除了嫌她吵以外,他并不讨厌她,不然,怎么会跟她下那样的约定,不过看她一脸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表情,他忍不住动了坏念头。
“你不是说过,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宠物吗?”
“……”
隔天早上,汪乐琪一如既往兴匆匆的跑进赵秉睿的诊疗间,只是奇怪,就见他公事包搁在一旁,白袍也被随意丢在桌上,人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昨天回家后,她越想越不对,怕他说话不算话,她花了半小时打了一份合约书,目的就是要他画押认供,本来还想一大早来卢他签名的,可没想到扑了个空。
放在桌上的蛋饼和豆浆也快要凉了,他该不会跷班吧?正打算打手机给他时,门开了——
“你在这里干么?”罗丝岑没好气地看她一眼,随即便拿起赵秉睿的公事包与白袍。
“呃,赵医生呢?”
“你不知道吗?”罗丝岑抬起下巴看她,一脸骄傲。“奶奶今天清晨过世了,秉睿现在在病房。”
奶奶过世了?汪乐琪心口一揪。
那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