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厉勍晓伸出一掌。
他厉勍晓可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可去的人物,项穹苍越想赶他走,他越不如他的意。匆匆忙忙地想赶他走?这其中很有古怪。
“眼看要过午了,不管怎样我都是客人,请我吃顿饭可以吧?”
这简直是赶鸭子上架,还脸皮厚到极点。
项穹苍实在忍无可忍,总而言之,这个为老不尊的舅舅就是要缠着他就是了。
“用膳,可以,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正靖王府可没什么好招待国舅爷的。”
“不妨、不妨,你吃的我也能吃。”
“那就请国舅爷稍待,我让人去准备准备。”
“应该应该。”
不过,厉勍晓一看项穹苍健步如飞地往内室里钻,嗯嗯嗯,虽然于礼不合,及正都是一家人,他倒要看看屋子里头让项穹苍给藏了什么?
“国舅爷?”凤栖一手挡住厉勍晓的去路。
“你是哪根葱,敢挡我的路?”
“国舅爷,小人不是葱,小人是替王爷献策拿主意的师爷。”
“我知道你,本国舅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你家王爷。”
“这就是了,国舅爷往这边请。”
“我比较喜欢这个门。”他执意要往内室去,谁能耐他何?
凤栖笑容可掬。“内室都是眷属,许多大人送来的美人也都住在内院,女人家吵吵闹闹怕扰了国舅爷,还是请您移往宴客厅的好。”
“看起来想巴结靖王爷的墙头草也不少嘛。”厉勍晓笑得叫人起鸡皮。
皇城的角力竞争真是无一刻休止啊,每一着棋都要小心地下,几大豪门早就使出浑身解数安插自家的眼线,能多一分胜算也是赢面。
他会在这勾心斗角的政治圈圈里搅和多久?
厉勍晓挑起了眉,“我如果坚持要走运道门呢?”
这么蛮横的客人还真是少见,“这……国舅爷如果坚持,凤栖也无话可说。”
“那就给我滚边去!”
“喂,不要欺负我的人。”沉冷的声音出自去而折回的项穹苍。
唷,这么护短,连一个家将也不许人欺凌。
他原以为自己只是想在项穹苍身上图些乐趣,却越来越发现不想放手。
抬眼从铜镜中看见一张薄施脂粉的脸,点翠嵌宝福禄簪,小巧别致的飞风金步摇,东珠耳环,一袭茄花紫卷枝花的瑞锦,金锁圈,潇湘腰带底下系着蝙蝠荷包,头发抹上香油,乌黑亮丽,来喜儿把身子转了转,她洁净的脸有着久违的光彩,脸摸了又摸,差点认不出来自己。
“姑娘,这粉抹上不要随便去擦,花了脸可就难看了。”婉如眼中的轻蔑遮掩得很好,可态度就怎么也谈不上恭敬了。
来喜儿一觉醒来,从床榻上起身,婉如已经等在外面要替她着装,她几乎是浑浑噩噩地被挖起床,分不轻东南西北就被整顿了一番。
“这些胭脂水粉、头饰珠钗你可得小心别弄丢了,要不,看你拿什么来赔?”
“啊,这样啊……”她有些不自在,又用指头搔了下头,这下刚梳好的头掉了一小撮下来。
“姑娘。”婉如以为来喜儿存心跟她作对,被指派来伺候王妃她满心不悦,她想伺候的人只有王爷一人。“要不是王爷吩咐我得来伺候你,老实说婉如并不想来。”
讲话真坦白。其实不说她也看得出来。
“婉如好歹是王爷的丫环,至于王妃你,我想王爷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像你这么卑微的人能受宠多久?你有点自觉好不好?”
像这种歪瓜劣枣的女人不会得宠太久的!
来喜儿也不想被伺候,粗手粗脚不说,那敌意如影随形,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真糟。
“真是难为你了。”
“知道就好……”
“放肆!”一道令人心寒的声音响起,推门进来的不是别人,是一脸黑沉的项穹苍。
“王……爷。”咚地,目中无人的婉如跪了下去。
“本王让你来伺候王妃,你居然在这里作威作福?”
“王爷,奴婢没有!”她还做垂死挣扎。
“奴才!你在外面造的谣本王爷都当做没听见,你若一直安守本分倒也罢了,对王妃不敬,谁也救不了你。”
“王爷,不要啊!”
“出去!”
“王爷……奴婢……”
“不要让本王话说第二遍!”他杀气四溢。
“王妃……救我!”小命快丢了,终于向来喜儿低头。
来喜儿不忍,粉樱色的唇动了动,还没启齿就让项穹苍给吻了个晕眩酥麻,还捂着胸口喘气。
“大庆,把人拉出去!王府用不起这么大胆的奴才,撵出门去!”项穹苍冷声喊叫。
婉如一抖,看见躬身推门进来的大庆,顿时软了脚。
一待两人出去,来喜儿不禁要说他。“你何必吓她?”这样杀气腾腾的项穹苍有点陌生。
“我早晚要收拾她的。”
“她可是你的通房丫环,你舍得?”来喜儿轻啐。
“咦,娘子在吃醋?”他眼底的黑暗不见了,抚摸被精心打扮过的喜儿,对她细密如丝的发爱不释手。
喜儿艰难地吞吐着气息,想挣开项穹苍太过强烈的体温。
“你这样太绝了,婉如是不喜欢我,可我看得出来她的心……是向着你的。”这大宅里,有多少女人对着她的丈夫流口水,她不太敢去想。
以前在灶间少不了听那些各院的侍女炫耀自家小姐主子有多受宠,以前事不关己,她可以不当回事,如今呢?
对于喜儿试图想离开他的怀抱,项穹苍非常不高兴,他们之间的隔阂好不容易有了春暖花开的迹象,为了个不值得的丫环又生嫌隙,他绝对不能容忍。
他把喜儿重新搂回怀中,瞧着她那半嗔半怨的模样,心神荡漾。
“喜儿,你不公平,就算有一堆女人想上我的床,我就得照单全收吗?我这么不挑吗?我要的是能知我冷热的妻子,不是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
这男人……想生他的气都找不出理由来。“我想,你得给我一些时间。”
她需要时间适应这一切,适应一个不再完全属于她一个人的丈夫。
“傻喜儿,我的心里只有你,婉如她不是我的什么通房丫头,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女,我没碰过她,我最想扑倒的女人只有一个……”
看进丈夫热诚真挚的眼睛,那意在不言中的露骨,喜儿不由受蛊惑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是疼我的。”
她从来就不是善妒的女人,也没想过生命会有这种天翻地覆的改变,丈夫一直是她的天,她传统又认命,只要夫君对她好,那么,其他身外物都可以不计较,可是,一个通房丫环都这么娇气了,那些西跨院的主子们呢?
如果她的丈夫不能替她解决这些问题,她是不是得自己挺胸来解决?
生活环境似乎是变优渥了,但是,人呢?好像复杂了很多。
“我不是让两个小丫头来伺候你,人呢?”牵着喜儿的小手到长榻上坐下,大掌几乎吞没了她整只小手。
“你说平安和宁馨吗?”
“她们可是我从许多丫头里挑出来的。怎么不见人影?”
“我……让她们走了。”抬眼看夫君的脸色平和,不像刚刚生气的样子,她放胆说了出来。
本来她还想找时间跟他说,现在她摸藤顺瓜往下说:“我不一定非要侍女不可,她们年纪小小,我觉得应该让她们去学堂还是私垫识字读书才对,而不是在这里当侍女。”
“我知道你心好,但这是两回事,你想让她们识字也不是不可以,可服侍你是她们的活,不让她们伺候,你让她们拿什么月俸回家?”
这……她真的没想到,只是一厢情愿地以为……
“府里的人手已经不够了,你把人拨给我其他地方不就更拮据了?”
“你就别再担心这些有的没的,现在的我己经不是当日吴下阿蒙,以前人手不足,有一半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人混进府中,现在,我逐渐站稳脚步,不必再怕东怕西,我要给你最好的,你是王妃,下人们都要对你恭恭敬敬,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跟我在一起就好了。”
轻托起她的下巴,项穹苍神情温柔又不容置啄。
给她王妃的位置,那是喜儿该得的,要是她有了封号,那么就能名正言顺地接收他全部的一切,他要尽其所能弥补这两年对她的亏欠,只要是喜儿想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他项穹苍也会去摘下来!
喜儿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里很乱。
自己好像变成某种不得了的人了,就连她的夫君似乎也很不一样了──
“你开心吗?”
来喜儿迟疑了下,把脸藏进项穹苍的肩窝,然后很慢地点了点头。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她只要知道丈夫是爱她的那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