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我还在想是哪个来宾如此不顾形象大刺刺的讨论餐点?听这熟悉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凡创设计”那两个吃货。”
吃货,网络用语,泛指对“吃”很执着的美食爱好者。
闻言,夏昕娉转身,又惊又喜。“晓源?”
美丽的姜晓源是“花漾婚礼顾问公司”的负责人,挺着大肚子,仍然艳光照人,她穿着花漾制服,甜美的连身洋装掩盖不住自信的光芒,也添加了许多不属于晓源的可爱。
大清也吓了一跳,凡创和花漾是稳定发展的合作厂商,关系不在话下,但晓源因为怀孕,已经鲜少出来活动了。
“唷唷唷,宋大律师夫人怎么有空下凡工作呢?”大清开心归开心,不忘嘴坏亏个两句。
姜晓源也不是软柿子,反击像吃饭一样简单。“唷唷唷,我说大清叔,哪怕是仙女也是要下凡透透气的。”
“什么叔?什么叔?!本人芳龄三十有八,哪是什么叔?”
杨大清跳脚抗议,两个女人忙着叙旧不理他。
夏昕娉摸着姜晓源的大肚子,她们是姊妹淘,这动作一点都不突兀。“你怎么会出现?宋律师怎么舍得放人?”
姜晓源勾着笑。“人摆在家里闷都快闷熟了,宋子言再不让我出来工作四处晃晃,我一定会得产前忧郁症。”语气虽说无奈透顶,却掩不住满满的幸福。
“宋律师也是一片关心,虽然有些霸道。”
“何止是“有些”?唉,有道是关心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姜晓源的律师老公是爱妻俱乐部会长,他眼里、心里摆着的只有亲爱的老婆,如果这世上有魔法,他会毫不考虑把老婆变成钥匙圈挂在腰上随身携带,堪称爱老婆的典范。
一旁的杨大清接话:“唷,这么说来,今天这个场面是你搞出来的?”语气可是很佩服的。
姜晓源双手一摆,一切是这么地理所当然!“呵,成果还不错吧?不过呢,我倒是要好好抱怨了,我看过婚卡,昕娉不公平啦,你帮他们设计的比帮我设计的还要漂亮耶!”
夏昕娉大笑,和好友的手紧紧相握。“我当你的抱怨是赞美,就大方收下喽,我答应你,等宝宝出世,满月卡一定比今天的请帖还要可爱、还要漂亮!”
“那就先谢了,昕娉出手,我完全放心。”
怀孕初期至今,姜晓源形同被禁足,好不容易孕期进入稳定的第六个月,家里大老爷总算同意放行,让她出来透透气。
今天遇到好久不见的好朋友,三个人都很兴奋,话题是一个接着一个,甚至端着食物聊到餐桌上,她不宜久站是一,孕期胃口大开是二,自然愿意陪好友吃大餐聊是非。
至于今天的婚宴则由姜晓源一手训练出来的徒弟监控调度,新人也是好客之人,当然欢迎所有协助他们的工作人员坐下来享用餐点。
今天的食物真是美味极了,和好朋友聊天也很开心,很久没有这样放松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忧郁,早被夏昕娉抛到脑后丢得远远的,她大口吃肉,豪迈喝酒,用力赞叹食物的美妙,同时也尽情说笑,完全展现最最最“夏昕娉”的一面。
不过有时呐,老天爷就爱戏弄一下下喽,创造那种巧遇的震撼和火花——
夏昕娉绝对想不到,当她正忘我地大开杀戒之际,某道犀利的眼神不曾从她身上挪动过——
雷聂冷冽的黑眸打量着前方桌位的女人,甚至在瞥见白皙小脸上那抹愉悦的嫣红时,深邃的眼底闪过异常的温柔。
她穿着简单,和华丽扯不上边,一件米色洋装,乌亮长发随意披散,淡雅的妆容,身上没有任何珠宝配饰,动作潇洒率直,在这个丽影缤纷的婚宴里,她像只闯入凤凰群的小白鸽。
她的朋友叫她“心萍”或“小萍”?虽然不是楚昕婷,但如果化上妆,穿上华丽的礼服,她的模样就是楚昕婷,他的未婚妻。
这世上可以找到相同长相的人吗?
即便相似,但个性呢?也会有相仿的性格?
她品味美食的模样,那般陶醉、那般悠然自在、那般大方赞美,所用的词汇夸大得让围着她的朋友跟着一起大笑欢快。
雷聂很不明白,这位“心萍”所带给他的熟悉感,为何胜过刚入座的楚昕婷?
“不好意思,路上塞车??”
楚昕婷匆匆入座,脸上挂着美美笑意,语气甜蜜蜜地,这可是打小训练的笑容哦,漂亮又诚恳。
雷聂不发一语,视线回到未婚妻身上,和过去所见一样,楚昕婷永远美丽得体,没有任何一处可以批评,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彷佛半个月前的午餐约会是他的错觉。
“想吃什么?”他问道。
“不想吃,没胃口。”
前方的“心萍”刚咬下一口草莓蛋糕,满足得扭动小屁股,差点跳起来手舞足蹈。
“你喜欢龙虾吗?”雷聂漫不经心地问道。
楚昕婷嘟起红唇,她背对着“心萍”,也没留意到未婚夫的测探,来参加喜宴只是应付邀约,最近好烦喔,雷聂突然很常找她吃饭,每次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说有多无聊就有多无聊……
“我不喜欢带壳的食物,太麻烦了。”
雷聂端起酒杯,轻啜着,他忆起“楚昕婷”支解龙虾的豪迈气势。
“半个月前的午餐约会,你吃了一只龙虾。”他淡淡地说。
楚昕婷垂眸,眼底闪过一抹“大事不妙”的光芒,但长年的豪门训练让她很快恢复镇定。“是吗?那是那时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只不过,雷聂何许人也?他捕捉到未婚妻那仅一秒的惊慌。
他沉默了,目光巧妙地在两个女人间梭巡,长相雷同,气质性格却是大反差——或许,他该主动揭开这神秘的巧合?
“昕婷。”
“嗯?”楚昕婷面前只有一杯温热的白开水,她对宴席上精致的餐食不感兴趣,因为活动量少,必须控制饮食才能维持体态。
“那位小姐是谁?”
楚昕婷一怔,顺着雷聂的指引回头,在看到姊姊的第一眼,惊喜地忘了戒备,居然失控喊了出来:“姊姊——”
啊,她赶紧收口,但所谓覆水难收,喊出的话同样也收不回来。
楚昕婷转回身,正襟危坐。
“姊姊?”
楚昕婷很想槌死自己,但这是事实,她也无法否认,况且以雷聂和她的关系,也不可能永远隐瞒姊姊的存在。“是的,她是我姊姊。”
“双胞胎?”
楚昕婷突然感到一道阴气寒寒的戾风扫过。
她抬头迎视眼前的男人,雷宪看不出任何表情,没人可以猜透他的心思,这点楚昕婷是清楚的,但从没像现在这么害怕过,总不会雷聂看出和他接吻的是姊姊吧……
“是。”
“我以为楚家小姐只有你一人?”
“是,因为父母离异了,姊姊跟着妈妈。”楚昕婷解释得很简单。
雷聂挑眉,似乎已印证他的猜测,被耍弄的怒火在胸口酝酿,他向来都不是好脾气的人,如果事实真如他所猜想,这对姊妹花他该如何处置?
“我想,”雷聂站起身,高大的存在感让人无法忽视他散发的深沉力量。“或许我应该见见“姊姊”,你觉得如何?昕婷?”
这下楚昕婷傻了。
只是,别说昕婷傻了;当那尊高大的身影一出现在视野范围时,也吸引了夏昕娉的目光,她这一怔,当场就有转身逃跑的冲动!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撞击在一起,她掩不住的心慌更加彰显他冰寒的气流。
就当是作贼心虚吧,夏昕娉真的站起来转身就要跑,雷聂那张黑脸摆明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她能不跑吗?
打算“利落”落跑的夏昕娉,随即离开桌位区,不理会大清和晓源质疑的目光。
只是落跑也是讲天分的,她穿着不习惯的高跟鞋,虽然没有昕婷那双杀人凶器来得可怕,但对习惯平底鞋的她来说,的确很难落跑不说,忙中出乱子,还不小心勾到一旁的椅子,她一个踉跄往前跌,下意识伸手——
“啊!”
她闷着,身体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向前倾斜,在意识到自己即将摔倒时,她眼一闭,接着身体跌入结实宽敞的怀抱中,熟悉的阳刚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死定了。
不用说,夏昕娉也知道谁正抱着她。
她抬头,惶恐不安的双眼迎向眼前的男人,与那双清冽利眸对视。
老天爷啊,您这是要杀人灭口吧……
“对、对、对不起……”夏昕娉急着站直身。
雷聂漠然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冰凉森冷的。
“想跑去哪儿?”
这话听得夏听娉一阵冷颤,他为什么这么问?
她惊悸不定地看着雷聂刀凿般冷峻的脸,她无血色的小脸,及不停颤抖的肩膀泄漏了心中正经历着惊涛骇浪。
他揽着她的腰并不打算放手,熟悉的腰线、甜甜的花香‘柔软红嫩的唇瓣,虽挂着黑眶眼镜,却遮不住眸心里的慌乱,这不单单只是因为这个意外,还有更深沉的恐惧。
雷聂抿着唇,恐惧?她是该恐惧,她不会了解耍弄他的代价。
“你在怕什么?”
夏昕娉用力推开钳制住自己的他,后退好几步,双手放在背后,拳头紧紧相握,像做错事罚站的小学生。
她深呼吸。“谢谢你扶我一把……”
在后头的杨大清也吓一跳。“吓死人了,小娉你差点跌个狗吃屎耶!是急着去拿龙虾哦?”
夏昕娉小脸苍白,万念俱灰,龙虾龙虾!臭杨大清心里只有龙虾!
龙虾?雷聂勾着笑,近看眼前全身戒备的女人,答案呼之欲出。
没有人喜欢被欺骗,尤其这个在商场上拥有一片天空的男人,更不允许被人耍着玩。只见两人隔空对视,雷聂冷寒的目光已经快将夏昕娉冻成棒冰了。
“雷聂,这是我姊姊,夏昕娉,娉婷的娉。”
事到如今,楚昕婷只好站出来,硬着头皮介绍。
“姊,这是雷先生,我的未婚夫。”
所有人都很淡定,只有知道替身乌龙事件的大清,目瞪口呆,像吞了颗鸵鸟蛋说不出话,这下精彩了。
“你好,雷先生,久仰。”妹妹都介绍了,夏昕娉也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
原来是“娉”,只是她的友人们顺口念成“萍”的读音。
雷聂冷冽黑眸盯着她,缓缓道出吓死姊妹花的话。“你们长得一模一样。”
很实际的评论,但听者有意,夏昕娉咽下喉间的梗塞。“其实不太一样,我们气质完全不同,不会被认错,对吧,昕婷。”
小狐狸很明白多说多错,她在豪门长大,有许多潜规则是用历练换来的,安静才能全身而退。
雷聂看不出任何表情,黑眸盯着夏昕娉娇小微颤的身影,他勾起笑,低沉的嗓音从薄唇中逸出——
“你们慢用,我有事先离开。”
雷聂转身,他的身形笔直有力,脚步像睨傲世人的王,逆光的黑眸显得更加深邃危险,这男人的力量让人心生畏惧。
风暴解除了吗?两姊妹相互对看。
“没事了吧?”只想当缩头乌龟的姊姊问。
“没事没事了。”心思缜密的狐狸妹妹,哪怕知道可能完蛋露馅了,也只能镇定安慰。
然而真的没事吗?
两姊妹没有看到的是,当雷聂离开设宴的欧式庭园后,立即拿出手机按了快拨键。
“唷,老雷无事不登三宝殿?”
通话另一头的是蓝克丞。
“小蓝,我要查一件事。”
“哎,说吧,我早习惯你们把本大律师当成征信社狗仔使用。”
“楚听婷。”
“查她有什么意思?南部地产大王的独生女呗,Google里一堆资料,随查随有,话说,你们最近不是“吻”得很熟?照片拍得真好呢!”
雷聂没理会好友的揶揄,接着说:“楚昕婷,我要知道半个月前和我共进午餐的女人是不是她。”
蓝克丞一怔,哦?这事态似乎严重了。“楚昕婷有复制人?”
雷聂勾起唇,笑意却没传进眼底,那儿只有急待反扑的厉光。“我倒希望有。”
“什么意思?你希望和复制人谈恋爱?”
雷聂没回答,径自结束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