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七姑娘来了。”杨氏见二媳妇又接自家妹妹来家里小住,心有不悦,但也没表现在脸上。谁家没几个穷亲戚?只是不喜杜氏接济娘家,就算要接济,她是杜家大房的女儿,杜澄香是她庶出五叔的孤女,自有祖父母作主,要她一个出嫁女多事?
杜氏带着杜澄香见礼,许氏起身朝二嫂笑了笑。
“许久不见杜七姑娘,愈来愈出挑了,眉目如画,温婉可人。”
“三弟妹好眼光。”
杜澄香羞了,“大姊……”
杜氏拉着她在圆桌前坐下,自有丫鬟送上热茶,微冷的双手握著热茶碗,真舒服。
杜澄香不是第一次来,依然不自在,看着一桌子的糕点蜜饯,也只有过年时一起聚在杜家老太太屋里时才有的丰盛,但大多是自家炒的瓜子、栗子或炸麻花、肉油饼,外头买的也只是饴糖、冬瓜糖、绿豆糕之类的,以是吃食多了就有过年的气氛。
而长兴侯府,有专门的点心厨子,很多她没看过的精致糕点、酸甜蜜饯,也有她听大姊描述过却没吃过的。
怪不得大姊每次回娘家都趾高气扬,连祖父祖母都捧着她。
杜澄香还记得去年迎娶世子夫人所发的大喜饼,大姊送了十二盒回去,她和她守寡的娘也分得半个喜饼,枣泥核桃口味的,是她们娘俩吃过最好吃的糕饼。
喜宴那日,她向大姊说起这事,大姊却轻飘飘丢下一句,“我们都吃腻了。”还告诉她喜饼是福全堂饼铺做的,世子夫人占一半份子。
杜澄香没想过女子可以有这么多私产,而她们娘俩几乎针线不离手,才能吃饱穿暖。她不敢跟世子夫人比,但同样是杜家的孙女,大姊却青云直上,从书香门第小富之家高攀至富贵侯府。而她,不知前程在哪儿。
见大姊很自在的喝茶吃点心,腕上的金镯子晃得杜澄香眼晕。想起娘亲用自己陪嫁压箱底的空心金镯子,到金铺换了一支桃花金簪给自己妆点门面,杜澄香又欢喜又愧疚,娘亲一个商户女嫁给书香门第的庶子,看似高攀了,其实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爹是么儿却是不受宠的庶子,又早夭,娘亲只有她可依靠了。
祖父母和大伯为了名声,不会亏待守寡的娘亲,但也只是过得去而已,寒冷的冬日别人屋里有两个炭盆,她们娘俩只有一个。别人屋里的炭也不够用,但人家有爹掏钱另外买回来,她们整日窝在炕上做针线,不敢挪地方,那会冻得连针都拿不住了,娘亲的眼睛都熬坏,她必须嫁得好,杜家才会善待她娘亲。
杜氏自己忙碌了一上午,指挥丫餐婆子做这做那,对比这一屋清闲的女人,戚觉自己才是劳苦功高的那一个;说话也有底气,笑容可掬地道:“也不怕祖母和娘说我多事。我实在心疼我七妹,可怜她差点被我三和三婶卖了。”
众人看着面如芙蓉,却带着几分娇怯软弱的杜澄香,打扮得够朴素了,即使她已经穿上她最好的衣裳,还不如姜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体面。
周清蓝好奇道:“发生了什么事?做伯父的怎敢卖了弟弟留下的孤女,名声不要了?家里的老人也不闻不问?”
杜氏差点被噎住,她只是提一下开头,杜澄香不是好好的坐在这儿吗?
杜澄香感觉自己像是被围观的猴子,很羞耻,大姊有必要当众自曝家丑吗?大姊轻描淡写的,戳得却是她的心,苦涩的滋味在胸口烧灼著。
杜氏就是想勾起姜老夫人的同情心,在她看来,得到实际的利益最重要,敏威的少女心什么的;她早就忘了。
“我家三叔父是祖母亲生的幼子,最得祖母钟爱,也最争气,我爹和二叔皆是秀才,三叔却是同进士。光宗耀祖,自然能为他的儿女谋求不错的亲事。”杜氏说起自家三叔,没有多么尊重,同进士好比如夫人,有点尴尬,三叔还怕吃苦受罪,一直留在工部做虞衡司主簿。人称杜主簿,从七品,死也不肯外放,在家里舒服。对外的说法,自然是做京官比做地方官体面云云。
不过科举之路本就艰难,一个同进士在官场并不显眼·也足够在杜氏家族抬头挺胸,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杜氏道:“去年大嫂进门前,三叔相中了兵部武选司向大人的嫡次子向远,年十八,刚补了禁卫军旗手卫的差事,给宫里看大门,但只要自己上进,向大人又会钻营,几年后将向远往五城兵马司调动并不难。”
长兴侯府也是武将世家,姜老夫人一听就明白了,“不是高门大户,占的却是兵部武选司的肥缺,家境殷实,向二郎又有正经差事,是个好人选。”
杨氏道:“你三叔家只有一位嫡女,我记得五姑娘?”
“是,五妹、六妹、七妹的年岁相差不到一年。”杜氏道:“六妹是四叔的女儿。”四叔、五叔皆是庶出,命运却大不相同。四叔的生母是纪姨娘,是皇商纪家的旁支,非常富有,而且是祖父年轻时逛元宵灯会自己相中的真爱,貌美如花,娇柔妩媚,而且有钱,每年纪家都会送一笔银子来,所以四叔家吃的好、穿的好,连祖母都不好给纪姨娘立规矩,后来四嬏进门也比其他媳妇过的轻松。
果然,娘家有钱或有权,才是女子的护身符啊!
杨氏道:“五姑娘的喜事尚未落实?”
正题来了,杜氏缓缓道:“我们都以为向远是三叔三嬏为五妹精心挑选的良人,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过年的时候三婶当着大家的面说是要为七妹作媒,男方家境富有,父亲在兵部任职,是嫡次子,说的正是向远。”
姜老夫人和杨氏互望一眼,这其中有古怪。以杜澄香的出身,是匹配不上向大人的嫡子,,配庶子还差不多。
周清蓝道:“这不是好事吗?杜主簿还是心疼弟弟留下的孤女。”
杜澄香咬咬唇,不好直说三伯父对晚辈一向高傲自大、目无余子,三伯母很少正眼看她一眼,又怎会将上好的良缘让给她?
周清蓝见她一脸委屈也不敢说,意味深长地注视她,“你不喜欢这亲事?”
杜澄香低头,“我没资格说不喜欢,是大姊疼我……”
杜氏怒其不争,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如何教老夫人喜欢?
“七妹是未出阁的姑娘,不好意思说,我却忍不住要以下犯上,埋怨我三叔三婶太不厚道。原来那向远在腊月冬日和朋友出去跑马,被马摔了,还被马踩了一脚,右腿废了,日后能下地也是个瘸子,仕途尽毁,再无前程。三叔三婶心想两家尚未下聘,想毁约,向大人自然不肯,放出风声说杜家的姑娘要给向远冲喜,三叔三婶急了,便想将七妹妹推出去挡灾,这……这不是欺负人吗?”
令杜氏心寒的是,祖父祖母知晓后竟然默许,不肯为杜澄香作主,五婶只会哭她死去的丈夫,丝毫不作为,她才会看不过去的接杜澄香来侯府避一避。
姜老夫人等人心想这就对了,向远折翼,此生无缘官场;只能当个平头老百姓,杜澄香就配得上了。
其实在杨氏看来,向远到底是向大人的儿子,家境优渥,杜澄香不介意嫁个瘸子,向大人和向太太不会亏待二媳妇,丰衣足食的日子不比在杜家好过吗?日后再诞下麟儿。好好教导儿子上进,未必不能挣来诰命。
但是这是人家一辈子的事,谁也不想揽事上身。
杜氏自曝家丑,一是不想给三叔三婶留面子,二是澄清她不是无缘无故收留七妹,免得婆婆不悦。只要杜澄香能在侯府住下,她就想法子撮合姜停云和七妹。
目的达成,杜氏转移话题,她也爱说闲话,将一盘羊奶糖推他七妹面前,一边道:“荣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早产生了一位千金,洗三礼没办,怕孩子受凉,不知满月礼办不办?说起来又是霍世子造孽,外面的女人不论香的臭的都拉回家,那种女人天生不安分,就算有了身孕,谁敢保证孩子是霍世子的?霍世子又不可能成天守着那女人,为了一个孽种把元配气得早产,大嫂啊,你表姊是莲子心中苦,太可怜了!”
在场的谁相信她真心为魏清馨感叹、抱不平?
闲话一张嘴,哪管是与非。
周清蓝捧著乌枣桂圆茶,氤氲的热气扑上脸来,又暖又湿。“会过去的,荣国公夫人很疼爱表姊。天塌下来有长辈作主。”
姜老夫人可看不得杜氏的嘴脸,她杜家不是正乱著吗?姜老夫人自认为最在乎长幼有序、家规礼法,她老人家年轻时疼爱次子,也不允许次子在姜泰面前放肆!杜氏想压周清蓝一头,凡事都想别苗头,在她眼里这是不安分,乱家之源,她绝不允许!只有世子这一脉立得稳、立得正,长兴侯府才能长长久久。
杜氏掩嘴吃吃笑,“我说大嫂也该劝劝你表姊,拿出正室的架势,将那对外室母女打出府去!都成了京中一大笑柄,哪家的小妾带着亲娘一道进门……”
姜老夫人咳了一声,打断她的话,沉声道:“霍魏氏的性子软和,约束不了如脱缰野马的霍世子,但荣国公夫人选中她当媳妇,怕也是看中这一点,她能包容霍世子,家里不会吵翻天。霍世子做人做事均无章法,着实令人头疼,比起来我们家的孩子好多了,像鸿文书生脾气,喜欢红袖添香,把留春收入房中,如今有了身孕,不论生男生女都抬做姨娘,到时候芳华要好好操办,给鸿文添喜气,这才是规矩人家该做的事,咱们姜家不许养外室。”
许氏低头掩住笑意。活该!平生只会量人短,何不回头把自量!二嫂没事就爱和大嫂打擂台,拿荣国公府的私事来笑话大嫂,祖母就回击她看好自家的丈夫和小妾。
嗳,大嫂可真有福气,连祖母都偏心她。
杜氏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继而心中一酸,握紧茶盏几欲将之捏碎。这老虔婆,活得愈老愈惹人厌!然而一个机灵,害怕被人看出自己对老夫人的不敬,她连忙僵笑道:“祖母说的是,相公喜欢留春,我自然也喜欢。”
杨氏淡淡道:“留春这丫头平头整脸,只能说是清秀,但胜在老实安分,你让她去服侍鸿文,自然是喜欢她乖巧,算是不错的人选。”
姜老夫人道:“没错,咱们家可容不下妖妖娆娆、玩弄手段的狐媚子!”
杜氏只能端出正室宽和大度的笑容,“我也是看留春温顺可人、知冷知热,才将她放在司房。”一想到挺著大肚子的留春,气得能吐血。
老实安分的丫头会爬上男主子的床?偏偏这贱丫头是自己派去书房服侍笔墨,被姜鸿文收为通房,没人感到意外,只有自己恨得咬牙。
以为留春外貌清秀,不如淡夏五官端丽,是安全的,谁想得到淡夏没让姜武墨看上眼,留春却笼络了姜鸿文的心,没让她喝避子汤。
果然,会咬人的狗是不叫的,杜氏只能暗恨在心。
杜澄香以为大姊说的是真心话,终于有机会开口,笑得眉弯若秋月,“我大姊最是温柔宽厚、善解人意,自幼读女训、女诫长大,家中姊妹巴不得能处处像她,三从四德,无可挑剔。”言外之意是杜家女儿出嫁从夫,丈夫喜欢的,她也一定喜欢。
许氏翻个白眼,难道丈夫喜欢杀人放火,你也帮他递刀子?
杨氏微微不悦,“世上无完人,哪有无可挑剔之人?”杜氏的心愈养愈大,今日若默认她无可挑剔,以后还能教训她、打压她吗?
姜老夫人难得跟媳妇意见一致,“容忍丈夫纳妾,善待庶出子女,只是妇德之一,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杜澄香讪讪的,她说错了什么?
杜氏瞥了周清蓝一眼,又看了看侍立在她身后的茶心,小模样儿也很标致呢,不禁笑吟吟道:“我心疼相公读书辛苦,自然要派一个贴心人去伺候。而大嫂你呢,有了身孕,怎么没主动给丫鬟开脸,谁来伺候世子爷?连淡夏都还是姑娘身呢!”意指周清蓝善妒。“大嫂年纪虽小,周家该教的也都有教吧!”
她讥刺得行云流水,是深信祖母和婆婆也这么想。
“二弟妹你……你言语无状,好大的胆子!”周清蓝睁大了眼道:“妯娌相亲,我何曾好奇过你屋里的事?你身为人妻,身为弟妹,却一再过问你丈夫的大哥有没有通房小妾,关心他无人服侍,你……你到底存著什么心?”
杜氏目瞪口呆,众人却都沉默了。
是啊,外人听了还以为杜氏对姜武墨有什么绮念,这才替他抱不平。
周清蓝摇摇头,微红了眼圈,“我背不出女训、女诫的内容,但也明白,大丈夫立身处世,不应受小妇人影响,我娘教导我不可违逆丈夫,世子若想纳侍妾通房,我不能阻止,世子若顾忌酒色伤身,我不能主动塞女人给他。”她目光平静地逼视杜氏,“一样米养百样人,二弟妹无须为世子的房里事操心。”
杜氏终于意识到什么,声音有些发颤,“我不是……”
突然一声怒喝,“你给我闭嘴!”姜鸿文掀开厚帘子闯进来,身后跟着姜武墨、姜立和。
姜武墨面罩寒霜,姜立和则目不斜视,不去看杜澄香。
他们三兄弟难得一起来请安,听守门的丫鬟说杜七姑娘也在里面,有些迟疑要不要进来,姜武墨提脚去耳房坐一坐,姜鸿文、姜立和也跟进,不料亲耳听到杜氏言语无状的挑衅大嫂,还教训大嫂怀孕了也不主动给丈夫纳小,她忘了她是弟媳妇而不是婆婆吗?
周清蓝的反问,教姜鸿文羞得无地自容,不敢去看大哥冷沉的脸,却听见大哥冷嗤
“好一个三从四德、贤良淑德的二弟妹,手伸得可真长!”
因为中举而自负满腹文章、全家最懂诗书礼仪的姜鸿文,他的发妻却不知长幼尊卑,害他丢脸,不给杜氏再胡说八道的机会,他冲进去便一通斥责,“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敢训诲大嫂,干涉大哥的房里事,你想做什么?”
因丈夫冲进来而愕然起身的杜氏,被骂得晕头转向,若是在私底下,她敢拉开嗓门和丈夫据理力争。她想做什么?她就是看不惯周清蓝过得比她舒坦!什么长嫂如母,呸!小丫头片子也能爬到她头上猴子称大王,凭什么?
可是,高堂在上,姜鸿文可以训妻,杜氏却不敢训夫,婆婆一怒会送她回娘家再教一教。真的,她头一回怀胎时,姜鸿文想要两个通房,她拒绝,夫妻吵了起来,婆婆差一点把她送走,她只能妥协。
可是到周清蓝这儿,婆婆却睁只眼闭只眼,凭什么偏心?
杜氏不知道的是,以前蒋四小姐进门,因病无法服侍丈夫,杨氏气恨蒋家骗婚,不愿委屈自己的儿子,才主动替姜武墨纳妾。要不然,杨氏才不想做一个塞女人给儿子的恶婆婆!
站在母亲的立场,儿子喜欢多几个女人伺候,媳妇就不许善妒!儿子若喜欢清静,讨厌妻妾争风吃醋,媳妇就专心生儿育女便是。
杜氏看不明白杨氏的心态,见杨氏不作为才主动生事,没想到偷鸡不著蚀把米。
致和院。
周清蓝因心情郁闷,少吃了半碗饭。
姜武墨心里更恼杜氏,哄着她再吃一块松瓤鹅油卷,环视一眼在屋里服侍的丫鬟们,冷沉道:“再有人跟你提及侍妾通房、要贤慧大度,直接命人掌嘴,发卖出去!你不方便动手的,回来告诉我。”
这是在震慑“想上进”的美貌丫头,原本在致和院服侍的如烟、如霞面色惨白,她们都是家生子,爹娘皆是有脸面的管事,自己又长得漂亮,就想更进一步摆脱奴才的身分。以前致和院没有女主人,她们不将其他丫鬟放在眼里,待周清蓝陪嫁十里红妆和心腹丫鬟嬷嬷进门,她们很快成了摆设。
周清蓝娇娇柔柔的问:“这样可以吗?”
“这些烦心的事你不用管。”姜武墨伸手扶正她发上一对石榴花样式的珊瑚珠花,语气温和道:“岳母把你教得很好,要不要侍妾通房,我自有主张,极厌恶有人越俎代庖,对我们夫妻指手划脚。”
姜武墨不能大声嚷嚷要与周清蓝一生一世一双人,传扬出去,别说爹娘不悦,外人也会嘲笑他怕老婆,抨击周清蓝善妒不贤良。
是以,他只能默默地做,不能宣之于口。
如同周定山有了小姜氏之后,再没有其他女人什么事。
在这个男人多买了十亩地就想顺便买个女人回来做妾的时代,也有男人死了爱妻便不再续弦,也有读书人不嫌弃妻子没生儿子,从旁支过继一子。
陕西按察使林大人只有一位独生女,不舍女儿出嫁,招了赘婿。
大多数的男人喜新厌旧,身边的美人愈多愈得意洋洋;假清高的便“无奈”接受母亲赐妾、贤妻让婢女做通房。
世情如此,连女人自己都不会抗议。
姜武墨受士大夫教育长大,没有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的念头。只是,一碰到周清蓝,他舍不得看她皱眉,舍不得她黯然神伤,还杞人忧天地害怕单纯善良的她被有野心、有美貌的恶毒小妾暗害。
后宅的阴私手段不比后宫少,长兴侯府算是少有的家风清正。
京里每隔几年就有某世家或公侯之家的嫡子嫡女外出失踪了,再也找不回来,都说被人贩子拐了。这其中没有古怪?永平伯养废了嫡长子,只为了给继室生的次子让路。富商黄家的嫡女破相了,自幼定的娃娃亲,由庶女代嫁,用的是嫡女的嫁妆。药材商陈大郎因独子失踪,伤心得没两年便病亡,家财由陈二郎继承二十年后陈大郎的独子回来复仇,世人才知是陈二郎把他卖给了人贩子。
财帛动人心,权势利益令人疯魔,他从来不敢小看人性丑恶的一面,妻妾之间是没有刀光的战场,生来就单纯天真的清蓝,怎堪折磨?
周清蓝就算有很多缺点,不能干,不世故,但架不住姜武墨自己喜欢啊!他愿意时时护着,处处依著,她是他的底线,谁都不能碰触。
他温柔低语,“不是要给兰花分株吗?待雨停了,我陪你去花房弄。”
“好啊。好啊。”单纯的娇花又盛放笑容。他低下唇,珍重地亲了亲她额头。
屋里服侍的人都装作没看见。
等回到书房,姜武墨的目光又凝结成冰,命人叫来淡夏,冷眼看着她姿态恭谨的请安,垂手低眉侍立,他指节缓缓敲著桌面,半晌才冷声道:“杜氏太闲了,给她找点事做。她肯定会让留春来找你说话,你就这么……”淡夏静静听着,无悲无喜,躬身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