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祭坛站着一个陌生道士,神色凌厉的瞪着自己,忍不住心慌,看向四周想像欧阳瑞求救,却没见到他的身影,更是感到惶恐。
古向安绝对不会没有经过他允许便擅自做这种事,这表示欧阳瑞真的默许了一切?
一想到此,她内心深处不由得冒起一股寒意,没想到前几日还是那么关心她的人,竟会这么对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事,需要被人如此强横无礼的对待?
司甄甄以为欧阳瑞不在场,但其实他是站在暗处,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切。他内心的挣扎始终没有停过,越来越无法肯定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真要现在这一个冬喜儿被驱赶离去,就只因为她来路不明、有可能会威胁到他安全?
那如果她根本就没有害处,一切只是他们多虑了,“她”被驱离冬喜儿的身子后又能到哪去?
是继续载外头飘荡,还是……就此魂飞魄散,天地间再也找不到?
邱道士开始焚香念咒,低沉的嗓音念着没人听得懂的咒语,檀香味渐渐在四周弥漫,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夹杂其中,不知到底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
念完咒后,他拿起摆放在祭坛上的一碗黑狗血,突然大喝一声泼在她身上,“何方妖孽?还不快快离开!”
“啊——”司甄甄吓得惊叫出声,腥臭的黑狗血洒在她身上,呛德她几乎不敢呼吸,又难受又害怕。
她附身在冬喜儿身上的事被发现了?这个道士怎么发现的?所以……欧阳瑞也已经知道她并非真正的冬喜儿了?原来是这样,他的态度才会不一样……
不过她算是半个神仙了,所以一般的驱邪方法对她没有任何用处。
偏偏她也不能泄露自己真正的身份,因为考验尚未完成,只知道要是赶走她就没戏唱了,用处无论如何都要否认到底,决不能招认自己不是冬喜儿。
“我不是妖孽,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快点放开我!”她又开始挣扎起来。
邱道士难以置信的瞪着她,她碰到黑狗血,却一点事都没有引这可是他降妖伏魔这么多年来从未碰过的事情。
一旁的古向安也面露错愕,没想到连邱道士都奈何不了她,难道她的能耐比邱道士还要强?
欧阳瑞见她被洒黑狗血后依旧安然无恙,原本沉重挣扎的心像是瞬间找到了出路,又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这一切或许全都是场误会,而这个邱道士恐怕也只是个四处行骗的江湖术士罢了,根本就不是真的有法力,只是想骗钱。
邱道士再从祭坛上拿起做过法的桃木剑来到司甄甄面前,神色凌厉,“我就不信你真有办法一直霸着这个身子不放,怎么赶都赶不出来!”他觉起桃木剑往她身上砍下。
她惊惶的看着桃木剑即将落下,忍不住惊呼出声,“不要……”
“住手!”
欧阳瑞慌忙从暗处冲出来,阻止邱道士再继续行动,“够了!一切到此为止,本王不准你再伤害她!”
司甄甄一见他出现,万般委屈全都化做泪水,止不住的滚滚滑落下来,“王爷……”
“你们还压着她做什么?”欧阳瑞愤怒的命令护卫们,“赶紧替她松绑!”
邱道士着急得阻止,“王爷,万万不可心软,千万别内她哄骗了。这妖孽太过恶劣,但贫道也不是只有一种驱邪方法,贫道会想尽办法将她——”
“本王说够了,难道你还听不懂吗?”欧阳瑞厉声打断他,“黑狗血你也洒了,她一点事都没有,不久已经证实她是冬喜儿,而不是像你所说的被什么不明魂魄附身?”
“或许是黑狗血的力量不够强,贫道还可以——”
“好了!本王已经不想再听你解释,命令你就此收手!”
欧阳瑞强硬的态度让邱道士也跟着恼火起来,反过来质问他,“难道王爷不担心她终究会危害到你?”
“既是本王做出的决定,任何后果,本王当自行承担。”他不再犹豫的回答,“无论现在这个冬喜儿和以前的冬喜儿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是不是被附身,本王都不再介意了,本王就要现在这个冬喜儿。”
在刚才那一刻,他终于领悟,他想要现在这个开朗活泼的她,要这个会惹他又气又恼,哭笑不得的她,他不希望她回到过去那冷冰冰的模样。
一想到现在的这个她有可能会消失,他突然间感到十分害怕,他不想失去她,无论如何都想保住她。
不管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的性于是因为失忆,或是真的被其他魂魄附身,他都不管了,只要她能够维持现状,事实到底如何,他一斤更不想去追究。
谁都不准动他的冬喜儿,他再也不允许任何人动她一根寒毛!
司甄甄讶异瞧着他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无法不感动,明知她有古怪,他还是选择相信她,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
她突然感到有些愧疚,但真相却说不出口,毕竟她的确不是冬喜儿,不值得他相信
古向安没想到主子会做出这种决定,同样想劝阻,“王爷——”
“向安,你所该做的事就是服从本王得命令,其他的你不可逾矩。”欧阳瑞悍然打断他的话。
见主子态度坚决,古向安只好将没说出口的话全都吞回肚里。反正说了也是枉然,主子既然已下决定,便不会再改变了。
此时,司甄甄已被松绑,恢复自由身,欧阳瑞从地上讲她扶起来,“邱道士,该给你的报酬本王还是会给,劳烦你跑这一趟了。”
“王爷,你会后悔的。”邱道士虽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口头警告。
“就算真会后悔,那也是本王的事,不劳道长费心。”
该说的话已说完,欧阳瑞径自带着司甄甄离去,将送邱道士出府的事交给古向安处理。
直到将她带回她的房门前,他才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此刻的模样。
她胸前净是暗红色的黑狗血,持续散发着血腥味,眼眶红肿,眼角的泪痕未干,看起来万般可怜,更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再落下泪来。
他忍不住懊恼,她会变成这副狼狈样都是他造成的,若不是他允许邱道士对她作法,她也不会被吓成这样。
“我很抱歉。”他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痕,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不该因为你的性子和从前不同就怀疑你,让你遭受这种羞辱。我向你保证,以为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就算她永远恢复不了记忆,他也认了,或许这就是上天巧意安排,让她变成现在这副开朗的个性,他才会突然间收到她吸引,感觉到她的重要。
他是第一次这么想要留下一个人,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他有种预感,若是错过了她,之后自己肯定会后悔莫及……
司甄甄从没见过他以如此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低下头,免得自己的心慌意乱被看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欧阳瑞知道她又开始害羞了,不禁轻笑出声,但他没在这个节骨眼上逼迫她面对他,毕竟她刚才收到的惊吓不小,是该好好休息,安定心声。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让她接受他的心意,并不急在这一时,为了得到她,他愿意耐着性子慢慢来,免得弄巧成拙。
“赶紧回房打理自己,然后安心休息吧。”
“嗯。”他愿意主动放她进房,那是再好不过了。
她动作迅速的进到房内,将门关起,知道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暂时安心下来。
可惜放松没多久,她又开始苦恼了,他对她的态度不变,对她越好,她越无福消受,越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因为她终究会离开这个身子回到天庭去,和他在也没有任何瓜葛……
心,竟在这时些微的抽痛了,只要一想到自己终会离开他。她便感到万分不舍,甚至还有些难过。
不行!快点冷静下来,她不该为这种事难过的!
她摇摇头,努力甩掉这些不该萌生的情绪,牵挂越多,到了最后,她会越舍不得回去。
她早已不属于人世间,不能舍不得,她本就不该在这里,迟早都得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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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道士对冬喜儿作法的事情,欧阳瑞下令府内所以人都不许再谈论,他不许听到有任何留言传出去,违令者感触王府大门。因此众人嘴巴都闭得非常紧,绝口不提这件事,只是他们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奇怪,像是在怀疑她被附身之事到底是真是假。
幸好几日后,大家对她的芥蒂就慢慢消失,因为说实话,他们也都比较喜欢现在的冬喜儿,宁愿相信她的性子之所以改变是失忆所致,和什么附身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众人态度的微妙转变,司甄甄都看在眼里,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这段时间做人还算成功,他们才会如此容易的重新接纳她。
当然了,古向安依旧例外,现在他大概是整座王府里唯一还在怀疑她来历的人,始终对她有戒心。
不要紧,只要欧阳瑞不怀疑她,她也就不怕了。
不过说到欧阳瑞,他的改变倒是让她感到非常棘手苦恼,都快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咦?这……这难道是张大娘做得甜饼?”
司甄甄在欧阳瑞的书桌上见到一盘眼熟的圆饼,不只饼的样貌很熟悉,连散发出的香气都让她感到怀念,搵到那淡淡的甜味,她的口水都忍不住快流下来了。
“本王该说你是眼睛利还是鼻子灵呢?”欧阳瑞轻笑一声。
“所以,真的是张大娘做的?”她眼睛瞬间一亮,肚子里的馋虫也跟着苏醒,好想马上拿快甜饼塞到嘴里。
她那嘴馋的样子太过明显,令他莞尔不已,这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爱吃甜食,“你要吃就拿去吃吧。”
“真的?可是这是王爷您的……”
“本王不吃甜食,你尽管拿去。”
“那奴婢就不客气了。”
她开心的漾起笑,完全没想到欧阳瑞吃不吃甜食,负责府内膳食的张大娘岂会不知道,又怎会帮他准备他根本碰都不碰的甜点。
其实,这甜饼的确是欧阳瑞特地命张大娘准备给她吃的,他偶然知道她喜欢张大娘做的饼,没有多想便命张大娘每日都准备,让她知要想吃就随时吃得到。
他从没讨好过女人,也不知到底该怎么做,只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总之能讨她开心,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差错。
司甄甄嘴馋的马上伸手拿快甜饼往嘴里塞,露出一脸幸福满足的表情,像是吃到什么绝无仅有的人间美味。
一边吃着甜饼,一边偷偷瞄向欧阳瑞,之间他嘴角微勾带着笑意,正在翻看书信,就不知是信里的内容逗他笑了,还是她嗜吃甜饼的馋样让他觉得可笑?
先前他要是在书房内,都不爱被人打扰,有事才会唤人进来,所以她和古向安及其他丫鬟都是在门外待命,但最近他却一反常态,总要她跟在身边,就连在书房内,他也要她在他视线所及之处,她才因此这么跟了进来。
甚至他在她面前也多了不少真心的笑容,不像之前总会嫌她笨、蠢、呆,常露出一副受不了她的表情,就连笑也是嘲讽的笑。
现在这样的他还她真的好不习惯,得更努力把持住自己的心,不能因为他对她好就不小心陷入情感漩涡里,给自己带来麻烦。
她只能祈祷他是一时兴起,或是因为“误会”她被附身,叫邱道士来对付她而心生愧疚,今日才会特地对她好一些,等他的愧疚感没了,也肯定会恢复正常,拉开主仆之间的距离。
欧阳瑞的视线还是放在书信上,却突然问道:“你偷瞧本王是在想什么?”
“呃?”她没小袋偷瞄会被他发现,一心虚,嘴里还没咬碎的饼块竟不慎被她给吞下,卡在喉咙嚟不上不下,她顿时被噎得忍不住咳出声来,“呜……咳咳咳……咳咳咳……”
“这么了?”他马上从椅上起身,端起桌上的茶杯,“快把茶喝下,顺顺喉。”
她接过茶杯,一古脑的赶紧将茶喝下,好不容易将卡在喉咙中的饼块吞道肚子里,“咳咳……呼……终于舒坦了,我还以为我会被饼给噎死……”她上辈子是被马给踩死,这一次下凡,要是因为贪吃甜饼给噎死了,不笑掉天庭众神仙的大牙才奇怪。
知道她已经没事,欧阳瑞也跟着松口气,却又忍不住气恼起来,“你是饿死鬼投胎吗?没人和你抢,你也能吃饼吃到把自己噎着?这是让人一刻都无法放下心。”
“若不是你突然冒出那句话,我也不会被吓到,然后下慎吃着呀。”她不平的辩解。
“你肯定心里有鬼,要不然怎会被吓到?”
被欧亚若一针见血点到要害,司甄甄顿时气虚起来,眼光左右游移,就是不敢看他。
“冬喜儿,看着本王。”他沉下嗓音命令,知道她又在逃避。
她只好硬着头皮面对他,努力保持冷静,但脸颊的红热还是泄露出她的害羞。
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越来越悸动的心,只因他一人而混乱。
真的是因为冬喜儿的原因,她才有这种脸红心跳的反应吗?她已经分不清了。
还是……骑士从头到尾,就只是她司甄甄一人的情绪,跟冬喜儿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是从她附身到现在,冬喜儿几乎没有任何反应,虽然一魂一魄依旧留在体内,却也像是不存在一样。
难道只是她自己不愿承认,她其实早已对他……
欧亚若看着她脸蛋又泛起红艳之色,那娇羞的表情似乎散发出一股气息,引诱着他,希望他能够“欺负”她……
他眸光一黯,原本想要说的话全都抛诸脑后,此刻他所想所做得,就只有一件事——
不知她的唇尝起来滋味如何?会想她所嗜吃的甜饼一样甜甜的,让人一尝就上了瘾吗?
他微哑着嗓音,低声哺道:“你的嘴角有饼屑。”
“真的吗?在哪?”她讶异的伸手想要摸向嘴角,但手才一抬起就被他给握住,没让她有机会摸到自己的唇。
“你自己瞧不见的,我帮你。”他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头一低,瞬间便围上她带着饼屑的嘴角,伸舌含去饼屑,也尝到了她唇上的滋味,果真如他所想的那般甜美。
那股甜淡淡的却余韵无穷,让他一吻上就舍不得移开,真想就这么一直吻下去。
他不吃甜食,但若是这样的甜蜜滋味,他很乐意一尝再尝因她而上瘾。
司甄甄错愕的傻愣住,脑袋一片空白,嘴角温热的陌生触感深深震撼了她的心,害她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吻了她?他怎能吻她?就算是欺负人也该有个限度吧,他怎能做出如此无礼的事情?
呆愣良久,她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心慌意乱的伸手推开他,不让他在继续轻薄自己。
欧阳瑞没料到自己被推开,脚步踉跄了下,重心不稳差点就摔倒,“喜儿……”
她捂住红唇,头也不回像是在逃命似的飞快离开书房,早已顾不得她这么做和擅离职守没两样,完全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
“喜儿——”
后头焦急的呼唤声声入耳,她却不敢回应,脚步依旧没停。
直到回了自己房里,她才停下来急急喘气,心头的狂跳却怎么也止不住,思绪跟着一片混乱起来。
不对,这不是欺负,是他对她有好感,甚至萌生了情意,才会做出如此逾礼之事。
但这是不该发生的,他不能喜欢她,而她,也不能对他动心。
除了她不是真的冬喜儿之外,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不容她沾染人世情爱,要不然就会犯了天庭的规矩。
她该怎么办才好?若是再继续和他相处下去,她有预感,情况会变得更糟,更难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