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诊断结果吓坏了所有人,没有太医敢再为徐凌澜治病,也因为徐凌澜无法赶路,因此暂时在驿馆停留。
夏兰期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她仔细回想,好像从出发开始,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都没看到徐凌澜身影,他肯定是从那时开始便发病的。
“姑娘,徐大人犯病,您要不要去探望徐大人?以表关心。”芙儿试探地问道。
夏兰期回头瞪她,“你傻啦,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我急巴巴的跑去做什么?”她蹙眉撇了撇唇。“看情况再说吧!若有好转我再去探望。”
芙儿不敢说若无好转呢?
三日后,端砚红着眼眶来找夏兰期,这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徐凌澜可从未派小厮给她传过话。
“大人想请夏姑娘诊脉开药膳方子。”
夏兰期反应很大,差点蹦起来,她不悦的板起了脸,“不是有陆宛飞在吗?为什么要找我?我充其量只是未过门的平妻罢了,徐大人身子不适,应由陆宛飞这个即将过门的正妻出面不是吗?而且她的针灸不是很厉害吗?连整个泉州城的人都能救活了,徐大人的病症对她来说应当也是小菜一碟!”
好啊徐凌澜,平常都护着陆宛飞,出了事才想到找她,而且要她治的还是可怕的麻疯病,真真是居心叵测!
“陆姑娘已给大人针灸过了,可是却不见效,因此大人才想请夏姑娘开药方,试试药膳方子,大人说的,夏姑娘好歹是自己人,定然不会像那些太医似的见死不救。”端砚频频拭泪,似乎极是忧心。
夏兰期义正辞严地道:“什么自己人,不要胡说,本姑娘还没过门,是清白之身,回去转告徐大人,男女有别,我不方便去为他诊治,请他见谅。”
这番话不只让端砚拂袖离去,连芙儿都想说,见谅个鬼,主子这分明是大难来时各自飞啊!真是绝情。
之后的几日,端砚又来哀求了几次,夏兰期仍是不为所动,她一次都没去探望徐凌澜,只听说他病得很重很重,可能会死。
芙儿听闻嘴快说道:“姑娘,若徐大人死了,那姑娘就成寡妇了。”
夏兰期像被针扎似的跳起来怒斥,“什么寡妇?本小姐又还没嫁给他,怎么能算得上是寡妇!”
这回可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她可不是穿越来做寡妇的,要她做寡妇,休想,她绝不做寡妇!真做了寡妇肯定会被其他族人笑死!
芙儿见主子面色阴晴不定,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倘若徐大人死了怎么办?姑娘即便不会成为寡妇,也会担了个克夫之名……”
夏兰期紧紧抿着唇,眼里闪过一抹厉色。寡妇?克夫?可恶!她要的是一辈子荣华富贵,不是这些可怕的标签!明明先前她所窥见日后的片段中,徐凌澜分明就会有一人之下的地位,深受将来的皇帝重用,怎么会成了短命鬼?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奴婢听说陆姑娘整日以泪洗面。”芙儿叹气道:“徐大人似乎真的病重得连陆姑娘的针灸也救不了,驿馆里还有人说要为徐大人准备后事了。”
夏兰期沉默了片刻,她连夜写了家书给她爹,她要退亲,让她爹立即上徐府去退亲!
然后她派芙儿立即将此事告知给端砚,芙儿虽然不齿主子的行为而不想去,又不得不去传话。
芙儿将话带到后,换端砚去给徐凌澜传话。
小厅里,徐凌澜闲适的品着茶,哪有一丝病容?
端砚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传达道:“大人,夏姑娘的丫鬟说,夏姑娘已和大人退亲了,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让大人有事莫要再找她,她担当不起。”
听完,陆宛飞粉嫩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方法还真有效,当真让她自己打了退堂鼓。”
徐凌澜挑了挑眉毛,“相信她此后也无颜再来纠缠。”
钦差队伍班师回京,皇上论功行赏,除太子之外,陆宛飞是得到最多赏赐的随行人员,一时风头无人能及,人人都向陆祥熙道贺,言道他生了个光耀门楣的好女儿,跟着又向徐观修道贺,恭喜他得了个好儿媳,夏钦则是完全被朝中大臣孤立了,成了鄙视的对象。
因官媒大嘴巴,夏家主动退亲之事已传遍京城,原先人人还摸不着头绪,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夏家会先提退亲?以为是夏钦思前想后还是不愿女儿做平妻下的决定,这说法得到大部分人的好评,都是拇指一竖,称夏钦是个为女儿着想的好父亲,即便徐家门第再高,徐凌澜品貌再好、仕途再光明,也不愿女儿进门就被正妻压一头。
事实上,夏钦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夏兰期只留了封信说她要跟随钦差队伍去泉州医治时疫灾民,他们发现时已来不及阻拦,他和汤氏忧心忡忡,担心她染上疫病。
想不到夏兰期突然来了信,信上说徐凌澜得了不治之症,需得趁消息尚未走漏之前退亲,否则她可能会变成寡妇,若是他们没帮她退亲,她就要去寻短等等威胁。
无奈之下,他只得硬着头皮请官媒去徐家退亲,退回聘礼,理由也说得不清不楚,只说他女儿不才,配不上徐家。
听说坊间臆测他是为女儿着想所以退亲,他也没出面反驳,毕竟真相不能说。
然而随着钦差队伍回京,纸终究包不住火。
钦差队伍的人都说因为徐凌澜在路上染了重病,夏兰期怕自己当寡妇或担了个克夫之名才赶紧退亲,非但如此,还深怕自己被传染,无情到一次都没去探望曾有婚约的徐凌澜,不管徐凌澜的小厮怎么哀求她,她都不肯去为徐凌澜诊治。
女儿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实在叫他脸面无光,人人都私下议论,他究竟是怎么教导女儿的,怎么会教出如此不贤的女儿来?见死不救,对方还是自己未婚夫,简直叫人发指。
这种种议论叫夏钦呕极了,也更加忧心,从此之后没人会上门提亲了……
相较于夏钦的不堪处境,陆祥熙便显得十分的意气风发,陆宛飞在徐凌澜染病期间不离不弃的照顾,还为徐凌澜的身子担忧,哭倒在众人面前,场面令人动容,太医们赞颂她贤良淑德,大赞陆祥熙好家教。
“姑娘现在在京城可是人人赞、人人夸,而那夏姑娘就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真是爽快!”多莲兴高采烈的说道,她现在最大嗜好就是收集人们对她家姑娘的赞美了。
“还有件喜事,姑娘听了肯定欢喜。”清霜笑吟吟的说道:“玉夫人有喜了,大夫诊了脉,笃定是男胎。”
楚玉娘虽然最后是以贵妾的身分被纳进府,但陆祥熙将中馈交给了她,表示了对她的重视,谁也不敢小瞧她,府里人人称她一声玉夫人,陆祥熙若有同僚应酬也带着她,光明正大的介绍是他妾室,并不会让她见不得光似的只能居于后宅,如今又怀上男眙,陆老夫人更是高兴得不得了,直说若顺利生下陆祥熙的长子,让她扶正也不为过了。
陆宛飞闻喜讯果然喜出望外,她立即备下了厚礼和补品去看楚玉娘,有了皇上大方的赏赐,她的库房可充足了。
陆祥熙修整了松暖院做为楚玉娘和朗儿的住所,松暖院的地理位置绝佳,冬暖夏凉,园子里繁花似锦,仅次于陆老夫人的松吹院,而现在的陆祥熙也长住在松暖院,足以说明他对楚玉娘的疼爱,朗儿和他也很亲,嘴甜的唤他爹爹,他对朗儿视如己出。
楚玉娘略微显怀,听闻陆宛飞来了,她喜出望外的亲自相迎,亲昵的挽着她到寝房里谈心,拉着她的手一起坐。
“姑娘总算平安归来了,虽然知道沿途会有徐大人照料,老爷和我还是十分担心。”陆宛飞见楚玉娘脸色红润,气色极佳,显见过得很好,她笑吟吟的说道:“我这一趟远门回来,最开心的就是听到你有喜了,我就快要有弟弟了。”
楚玉娘脸颊微红,“能给老爷延续香火,是玉娘的福气。”
陆宛飞满脸的笑。“这回皇上赏赐了我许多珍贵补品,我全拿来了,你慢慢吃,几个月都吃不完,全都是保养身子的好东西。”
楚玉娘感动不已,“多谢姑娘。”
陆宛飞拉着她的手道:“不久我就要出嫁了,虽然杨氏已无法做怪,可难保她贼心不死,还会从中设计搞鬼,你需得有着防人之心,不可轻信旁人,最好将过去杨氏院子里的下人都打发出府,才能还府里一个干净。”
楚玉娘慎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姑娘的意思玉娘明白,我会慢慢找理由将杨氏的人打发出去。”
陆宛飞殷切叮碍道:“爹和祖母就有劳你了,我出嫁之后,有事随时派人到徐府传话,尤其是临盆时,由阵痛便让人通知我,我来你身边守着,确保你顺产。”
楚玉娘被她这一番发自内心的话感动了,眼眶微红地说道:“玉娘不知如何感激姑娘才好,姑娘善心,改变了玉娘和朗儿的人生,若不是姑娘,我们母子还在四处流浪。”
陆宛飞促狭地眨眨眼,“是你和朗儿有福气,你和我爹有缘,若我爹不喜欢,我怎么牵线都没有用,不是吗?”
楚玉娘羞涩道:“老爷确实对我很好。”
陆宛飞叹息道:“我爹是个可怜人,被杨氏蒙骗了近二十年,如今有你在他身边,我很放心。”
楚玉娘反手握住了陆宛飞的手道:“姑娘放心,玉娘如今已把这里当家了,必定竭尽所能守护陆府、守护老爷。”
陆宛飞这厢和乐融融,另一边的徐府却是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徐老夫人得知了夏家退亲的理由,顿时气得心肝疼,直嚷着岂有此埋,要去找夏家理论。
徐观修难得有情绪,沉着脸色劝阻道:“母亲无须动怒,小心身子,如今都已退亲,两家已无干系,理论再无意义。”
“我真没想到夏姑娘是这种人,贪生怕死,太可耻了。”罗娟玫这会儿也后悔先前一个劲儿的帮夏兰期,如今搞得她里外不是人。
这么容易放弃,她就不明白当初夏兰期那么积极做什么了,不惜送她昂贵的饰品,又勤来走动,讨好了徐老夫人和颜氏,费那么大的功夫,却只因为徐凌澜染了病就打堂鼓,陆宛飞都打死不退不是吗?又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瞧瞧,现在徐凌澜活蹦乱跳的,夏兰期逃得那么急像话吗?她怎么不学学陆宛飞那份不离不弃的精神?活该现在人人瞧不起她。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那种女人不要也罢,若进了咱们徐家也是丢咱们徐家的脸罢了。”颜氏话锋一转,说道:“既然和夏家解除婚约了,那现在好办了,赶快再和陆家把婚期定下来,当日一并纳葆儿为妾。”
原先的婚期已因泉州之行错过了,要重新看吉日,因为姜葆儿要给徐凌澜做妾,姜家送了十万两的银票过来,手笔之大,让颜氏很是满意,银票都收了,自然要快点让姜葆儿有个名分好对姜家交代了。
“婚期已定,便是在五日之后。”徐凌澜冷不防的说道。
“五日?”所有人都惊呆了。
徐凌澜淡淡说道:“婚事一切均已备妥,若不是遇上泉州疫病,我和宛飞早已成亲,如今速速将她娶过门才是正理。”
颜氏随即附和,“也好,就这么决定,你说的不错,什么都是现成的,只要人进门就行了,三日回门,你理当陪宛飞回去,不过也要照顾到葆儿的心情,待你们回来之后你就陪葆儿回门,以示公平。”
徐老夫人斥道:“不要贻笑大方了,哪有陪一个妾回门的道理?”
颜氏当然知道没这个道理,可姜家正兴冲冲的翘首以盼的等着接待徐凌澜这个乘龙快婿,要引荐给亲友好友炫耀炫耀,还预计要摆个流水席,大宴宾客,所以她非得促成此事不可!
不然十万两银票可要打水漂了。
颜氏不以为然的哼道:“即便是律法也能通融人情,何况葆儿又不是别人,是自己人,凌澜若要陪她回门,旁人又能说什么?”
徐老夫人一拍桌子,喝斥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有我在的一天,绝不容许这么荒谬的事!”
徐凌澜勾了勾唇角,懒洋洋的说道:“祖母无须和母亲争执,孙儿只会娶宛飞一人为妻,不会纳妾,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这一生,只有宛飞一人。”
颜氏惊诧道:“你在说什么?你答应了要纳葆儿为妾,这事说定了,怎可反悔?”
他神情淡然的很,“口头之说,未曾下聘,不成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