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皇帝也提出要求,「朕要亲自祭拜老睿王。」
就这个要求让新睿王很清楚,该是摊牌的时候了。此时此刻,不容再迟疑,若是让皇帝看见了那睿王墓的规模,肯定不会罢休。
本来老睿王工于计谋,早就想好了皇帝亲自祭拜的这一天可能来临,另外在现在的睿王墓不远处,修筑了一座假坟,就当作是睿王的墓,来欺骗世人。
但是这个新睿王心一狠,决定走险招,不用假坟,他决定直接带着皇帝到隆恩殿上去祭拜,然后……弒君!
毕竟睿王墓是他睿王家的地盘,地形、地势他很清楚,他可以妥善安排,在四周的制高处,例如实城上方安排神箭手,射杀皇帝和他的人马;或者是将皇帝和他的人马关进隆恩殿内,直接放把火烧了!
他心想,只要能将皇帝杀了,然后对外宣称皇帝遭到逆贼遇刺身亡,再让皇帝那两岁小儿登基,依照睿王府在朝中的势力,一定会由他来担任摄政王。
睿王想,这一次,他不会像他爹一样,乖乖做了将近十年的摄政王,然后一无所获的交出权力,他要仿效赵匡胤废掉周恭帝柴宗训自立为帝。
若没有他们睿王府刘家,现在的皇帝能坐稳这个天下吗?
天下该是他们刘家的!
行刑这一天,裴策与向群坐着囚车,直接从大内运出,运往了睿王墓;两人脸上毫无惊恐,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命运。
囚车先到,就到了睿王墓内的隆恩殿,两人被带下了囚车,身上穿着囚服,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隆恩殿上已经备妥了祭祀用的各类祭品,还准备两口金盆。
睿王人已经到了,就站在一旁。「等会儿你们人头落地,就用这盆来装你们的血,然后混泥,给家父的坟筑金刚墙。」
向群看着眼前这人,回头与裴策对望一眼,两人眼里都是笑意,向群又回头看向他。「你一点都不担心吗?皇上就要来了,你不怕皇上看到这里的状况吗?」
睿王哈哈大笑,神情看起来狂乱异常,似乎濒临疯狂,「我会怕?当初会造这坟,我们心里就有数了,这是我刘家的开国皇陵!」
裴策严肃的看着他,「你比不上你爹,你爹好歹还懂得收拢人心,你以为现在朝中大臣还会支持你吗?」
若是睿王府私造帝陵、勾结北蛮,党同伐异之事摊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睿王党还撑得下去吗?还有多少人敢自称睿王门生?
睿王不禁大笑,似乎真的一点都不害怕,他以为自己的计谋天衣无缝,这样无知,连向群与裴策都替他觉得可怜。
就在此时,皇帝到了,一旁的侍卫高喊,「皇上驾到一一」
皇帝带来的人马不算多,只有十几个侍卫。
这让睿王更是笃定,今天、这里,就是皇帝的断魂处,想他在四周所布下的兵马、安排的杀手,就足以将所有人都解决。
皇帝下了龙辇,看着这四周的景象,脸上没有一丝不豫之色,至少皇上内心的不快没有显现出来。
方才一路走来,经过神道,看着那一尊又一尊的石像生,走过汉玉牌坊,来到这里的隆思殿,向后望去,后方似乎就是宝城宝顶,虽看不见封土,但大概可以猜测那里就是睿王墓。,
果然,就如同向群和心宝所言,这墓确实是帝王规制。
想来讽刺,他是当朝天子,十二岁继位至今已有十余载,国民生计艰难,他对于造自己的陵寝一事一再推迟;可这摄政王竟在国有幼主、民间灾荒频仍之际,耗费巨资造了这墓。
先别说什么僭越帝制、狼子野心,如此无视民瘼、一意孤行,也是天理难容。
侍卫守在皇帝身旁,「皇上,请小心。」
「上去吧!朕就不信,这个睿王比朕还有资格坐这个天下!」皇帝一派轻松,一点害怕也没有,就这样步上了台阶,眼前就是隆恩殿,依照帝王陵寝制度,先皇的陵寝均会建造隆思殿,供将来的皇帝与皇族后裔祭拜。
站在隆恩殿前,向群与裴策都跪下了,只有睿王不跪,皇帝当然清楚他要摊牌!
皇帝脸带笑容,大喊着,「摄政王,朕来祭你啦!」向前走,跨进了隆恩殴内,殿门顿时关闭。
殿前平台上,两个刽子手上前,对着向群与裴策的脖子,准备要砍下去!
向群与裴策跪地,两人彼此对望一眼,就在刀即将吻上脖子之际,向群左肩一动,原先将他五花大绑的绳索竟然松了!或者该说这断臂救了他一命,原先该绑牢的绳索,因为手臂断了,也绑不牢了。
身子一侧,他一转身,一脚将身后的刽子手踢开,接过从刽子手手中落下的大刀,一把划开裴策身上的绳索,接着挥砍一刀,击倒了另一名刽子手。
裴策也捡起一旁的大刀,虽然是他是文官,但有着向群和靖王这两个好兄弟,他的拳脚功夫也不能太差。
睿王就站在一旁,没有走进隆恩殿随皇帝祭拜,但是他阴恻恻的看着向群与裴策,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你笑什么?」
睿王没有说话,向群立刻感觉到诡异,就在此时,裴策惊讶不已的喊着他,向群眼神一转。
天啊!隆恩殿竟然冒出黑烟,烧了起来!
睿王哈哈大笑,向群来不及顾他,立刻冲到殿门前,要救出那困在里面的皇上,这个睿王果然跟他们说的一样,打算弒君!
这一切都是他们计划好的,处斩本来就是假,他们事实上是要逼睿王府现出原形!所以他们早就安排了一切,只是皇上亲临不在他们的意料中,这是皇上自己坚持要来的。
不知是什么机关让殿门几乎无法打开,向群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裴策也是,两人不知如何是好。
向群心急,站在正殿门前,怒吼一声,奋力一挥掌,对着大门就是一击,彷如地震般,大门不断震动,但依旧完好如初。
看着大火开始燃烧,隆恩殿两旁的配殿都已被火焰吞没,向群的心更急。
这时靖王也赶到了,他大怒,与向群两人合力出掌,连手想要破坏大门。
「一,二,三,出掌!」
大门震动得更厉害,经过一阵天摇地动,终于将门打开,两人冲了进去,正好看见皇帝立在黑烟中,对着正殿中的牌位祭拜着。
向群、裴策还有靖王,冲到了皇帝身边,将皇上拉着就走,皇上手里的酒还来不及倒地,就被带到了殿外。
睿王看着,不禁心里一慌,但他赶紧冷静,他还有神箭手可用,不急……不能急……
将皇上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向群他们几乎都被黑烟给熏黑了,倒是皇帝还一身安好、一派轻松,手里拿着那杯酒,不能在牌位面前酹地,只好到殿下方酹地。
酒杯交给一旁的人,「摄政王毕竟为国为朝做了许多事,可惜啊!名利熏心,教子不严……为了权位,连战火都可以点燃,耗尽民脂民膏,造了这只有空壳的坟,还怕让人发现!摄政王,你一辈子聪明,怎么就敢在这一关过不去呢?」
睿王冷冷笑着,他不多说,手一挥,似乎想向那安排在宝城宝顶上的人下令,要他们对着目标开始放箭。
可是,没有反应!
睿王以为对方没看见,手再一挥,还是没反应,他心里终于开始急了,都到了这一步,怎么能出错?皇帝没死,一切都白玩了!
皇帝没死,他就不能跟他爹一样也当上摄政王,然后当上皇帝、废幼主,自己当皇帝……所以皇帝得先死啊!眼前这群人统统得先死!
向群冷哼,「不用叫了,他们全部都被制伏了。」
睿王一惊,回过头看向那宝城上方,他看见了那些他安排在那里的箭手一个个摔下楼,站在楼上的都是天子卫队的人。
「睿王,你还不认输吗?」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这么好运?怎么可能……」他与北蛮挂勾,进逼边疆,让皇帝不得不出兵,然后掌控天下兵马的他拒绝派兵,让皇帝非得派出自己的亲信部队,他想借此削弱皇上的军力,巩固自己的势力,可是他没有成功……
现在他安排的一切又没成功,怎么可能?他们已计划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成功?
皇帝看了直摇头,手一举,一旁的靖王看了,立刻也举起手中的一面旗,似乎是在发号施令。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轰隆声响,从天寿山的方向直冲往宝城下方的封土,似乎打中了睿王墓。
睿王看着竟然哈哈大笑……笑声飘扬在风中,更显诡异。
睿王府的人将心宝押着,暂且留了她一命,没立刻把她杀了,他们将人押回府,问王爷该怎么发落。
睿王这段日子以来像是失了神一样,显得疯疯癫癫的,但他看着心宝,却突然像是恢复了理智一样,「心宝?这次没这么好逃了……把她押到地宫去等死吧!」
心宝没说话,觉得睿王看起来挺古怪的,心神状态似乎不宁,后来睿王没时间理她,似乎急着出门,下人依令将心宝押走。
于是他们出发前往睿王墓,听说睿王墓那里管制森严,王府今天不知又要做什么事?
「大概跟向群和裴策要斩首有关。」
被五花大绑的心宝倒在车上,一听到熟悉的名字,立刻凑上前问:「你们知不知道向群什么时候行刑?」
得到了不确定的答案,心宝好失望,她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看着窗外,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也就是神道。
说也奇怪,这里她也才走过一回,竟然说得上熟悉,两回来这里都是为了死,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向群现在在哪了?行刑了吗?千万要等她啊。
车马辕辕,行走过漫长的神道,跟前净是熟悉的景物,可是却在来到那隆恩殿时,发现了不寻常的景象。
从远处望去,就可以看见隆恩殿似乎冒出黑烟,好像着了火,心宝从车窗向外看,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一一黑烟蔽天,景象十分骇人。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连睿王府的下人都有点害怕,打算绕过去,不敢直接经过隆恩殿,于是他们下车,押着心宝准备用定的,从一旁的树林走到宝城。
心宝就这样向前走,脚步有点蹒跚,她特别觉得疲累,不知为何又走上了同样的路,这一趟她特别觉得累。
或许是被绑着不好走路,她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就在她抬起头时,竟然从树林后面看到了那隆恩殿前方的状况。
那是……
「醒之,醒之一一」心宝急得大喊,她看见醒之了,醒之……醒之怎么站着?手里还拿着刀,不是要斩首吗?难道不是吗?
皇上赦免了吗?一定是,皇上宽厚仁慈,一定是赦免醒之的罪了,「醒之……」
押着她的人当然不可能放她一马,立刻将她押着,「你吵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逃吗?」
一旁有人拿条毛巾往她的嘴一塞,不让她继续叫喊,免得引起旁人注意,然后赶紧拉着人往宝城前进。
一路上,心宝不断挣扎,她想大叫,她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醒之没事了是不是?醒之是不是逃过一劫了?
醒之……可惜距离太远,向群并没有听到她的叫喊,心宝也终究离开了隆恩殿旁的树林,往宝城宝顶迈进。
终于到了目的地,宝城内有着封土,封土不就是地宫,那里还留了一个大洞,就是上回向群他们为了救她时,用炸药炸出来的大洞。
站定在洞穴面前,心宝看着,显得有些害怕,那洞穴底部距离地面好像有几尺那么高,上回老睿王的棺进了地宫后,由地面进入地宫内的通道就已经毁坏了。
「别怪我们啊!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那人将心宝用力一推!
心宝连叫都叫不出声音来,只能直直的摔入洞穴内,跌落在泥土地上,她捧得全身都痛,但好险没有太重的伤势,她奋力爬起身,嘴里依旧塞着布,怎么都叫不出声音来。
「呜,呜呜……」她试图发出声音,但成效不彰,当然没人听到,她好气馁。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她一颗心还是挂在向群身上,他现在没事了吧!应该没事了,刚刚瞧见他已经可以站着,手里还拿着刀,似乎是在保护着谁……
仅只一眼,看出看不清楚,心宝还想多看几眼,只是现在她又回到了这几尺深的地穴中,身后就是差点要了她的命的地宫。
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