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要送她回家,她却坚决不接受,刚才那场作戏般的走位……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像入了魔,走进幻境,倚在他怀里,却有一种奇异的契合感。
她觉得自己很安全,心灵很平和,那从未有过的宁馨感让她迷醉。
为什么会这样?南宫肇只是她的朋友,她有爱人、有未婚夫了,她要嫁的人叫夏侯封,偏偏……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当时就是昏头了。
她不敢再面对南宫肇,匆匆与他告别,回到家就拼命给夏侯封拨电话。
但是他始终没回电,该死的,什么公事要搞一整晚?
她一边拨电话,一边想着与夏侯封和南宫肇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如果夏侯封是太阳,南宫肇就是月亮。
人群中,夏侯封永远是那最闪亮的一点,吸引无数人目光。他的个性也像太阳,灼热的、放肆的、张扬的……强势打开她的心扉,攫取她的感情。
跟夏侯封在一起,她的生活充满刺激,时时刻刻都有趣;所以她最爱找他一起玩,却鲜少主动邀约南宫肇。
但南宫肇却始终不曾离开过她的生命,不是他死缠不放,而是……命运吧!每回她与夏侯封起争执,只有南宫肇有办法让大家和好如初。
夏侯封永远有一堆外务,为了弥补云芸,只好不停找南宫肇帮忙,陪她逛街、陪她吃饭、陪她看电影、陪她……做好多好多原本该是夏侯封跟她做的事。
记忆至此,她猛然发觉,她虽然在跟夏侯封交往,但真正陪在她身边最久的人居然是南宫肇。
甚至她与南宫肇看过的电影、一起吃过的餐厅,都比跟夏侯封多。
这代表什么?她与夏侯封的爱情璀璨似流星,虽光彩万丈,却转眼即逝。南宫肇却是那月亮,淡淡地在一旁散发着银色光芒,除非人们抬头,不会发现一抹银月高挂天际……
“夏侯,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芸一颗芳心又烦又乱,但拨夏侯封的手机拨到了天色将亮,仍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没有道理啊!再麻烦的工作也不至于一做就是整夜吧?
云芸一直等,到了早上八点,夏侯封的手机还是没人接听;她狠下心,一通电话拨到了夏侯家。
奇怪的是,夏侯家说夏侯封还没回家,还要她别太操心,他一、两天不回家很正常,天天回家才奇怪。
她只好继续等,等到九点,拨电话到夏侯封的公司,却得到一个更不可思议的答案——昨天,广告公司老板和客户等了夏侯封一小时,他却爽约,根本没到。现在老板气炸了,正在想要不要开除他?
天哪,这是怎么一回事?夏侯封没去婚纱公司、没回家、也没到广告公司;那他去那里了?
云芸现在唯一想到的只剩南宫肇;她习惯了,有麻烦事解决不了,又找不到夏侯封,那就找南宫肇,他一定有办法!
虽然昨天还想着要跟南宫肇保持距离,毕竟,她一个要结婚的女人,绝不该突然对另一个男人产生莫名情愫。
但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无法用理智控制,完全属于下意识。
而这十几年来,她又常有找不到夏侯封的时候,只有南宫肇是无论刮风下雨、天南地北,只要一通电话就能找到的人。
果然,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听到那边传来南宫肇惯常磁性、微带低沉的平缓嗓音,云芸的泪禁不住就流了下来。
“呜,南宫……”她未语先泣。
“小芸,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
“我……夏侯不见了,我找不到他……”
“好端端的,夏侯怎么会不见?”南宫肇很难相信,夏侯封又不是水蒸气,太阳一照就消失。他也不是三岁小孩会走丢,都二十三岁的大男人了,又有一身柔道功夫,哪这么容易出意外?“你先别哭,慢慢说,你和夏侯是不是吵架啦?”
“我们没有吵架。”云芸抽噎着将夏侯封爽了她的约,又没去广告公司,更没回家的事说了一遍。
“怎么会这样?昨天夏侯打电话给我时明明说,他是临时有公事要耽误一会儿,又怕你闷,才要我去婚纱公司陪你的啊!”
“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还说会尽快解决那个客户,赶到婚纱公司跟我拍照;但是一直到十点他都没到,我打他手机也没人接,也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了……南宫,我该怎么办?”
“先别紧张,”南宫肇也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突发状况,想了又想。“夏侯失踪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报警也是不会被受理的,不如……你想一想,有什么地方是他平常喜欢去的,我们到处找找。”
“如果找不到呢?”她担心夏侯封是不是被绑架了?但夏侯家并不富有,绑匪绑他做什么?
“那就只好报警了。”如果所有夏侯封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逼,仍寻不到他的身影,代表真出事了,除了报警,也无其它选择。
“好,那……”云芸咬着唇,想请南宫肇陪她去找人,又不知如何开口,这样成天麻烦他,真的可以吗?他们的关系会不会太复杂了?明明她与夏侯封才是一对,偏偏,她最常相处的却是南宫肇,孤男寡女,总难免瓜田李下之嫌。
“你在家等我,我跟公司请个假,然后去接你,我们一起去找人。”南宫肇却主动说出了她的心愿。
她突然发现,他真的好了解她,不必她开口,他就能把她的心事看得一清二楚。他是怎么做到的?
昨夜,在婚纱公司,他那双灼灼发亮,像正在燃烧的眼眸再度闪过她心扉;要拥有怎生的热情,才能让一个男人那样去看一个女人?
她不是傻瓜,到现在还觉察不出南宫肇的秘密。他对她有情,可他从不说,而现在,她已经跟夏侯封订了婚,是否该更与他保持距离,不要给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南宫,我……”她想说她可以自己去找夏侯封。
但是他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小芸,我半个小时后到你家,你先梳洗休息一下,待会儿见。”他挂断了电话。
“南宫……”她望着只余嘟嘟音的话筒,心里的感觉越来越复杂了。在这样麻烦的时刻,南宫肇能陪在她身旁,无疑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但继续与南宫肇纠缠下去,他俩之间要如何收场?
也许今生今世,她是欠定了他情债,她已经是夏侯封的未婚妻,就注定与南宫肇无缘了……
*
南宫肇到云芸家的时候,并非空手,他还拎了一包早餐。
“你还没吃吧?蛋饼、豆浆加玉米浓汤,你先吃一点,我们今天可能会很忙,你要维持住体力。”
她看着那散发着香气的塑胶袋,心头涌起一股暖流,童年往事历历在目。都多久了,他还记得她的喜好,他怎能如此用心?
“怎么了,不喜欢吃?还是担心夏侯,没心情吃?”他把塑胶袋塞进她手里。“不管怎么样,你想找夏侯,就得把自己身体顾好,你若病倒,谁去找夏侯?”
“我……”这到底是怎么一笔糊涂账?她、夏侯封和南宫肇认识了十余年,她没想过南宫肇会对她有男女之情,他也没说过,直到现在……她和夏侯封都快结婚了,却突然让她发现他的心情,这不是捉弄人吗?“南宫,我……我下个月要跟夏侯结婚了。”
“我知道啊!”他拍拍她的肩,目光坦然的望着她。“我还答应了夏侯当伴郎呢!本来他还要我兼司仪,不过我这个人从来就不太会讲话,上了台,拿到麦克风,恐怕我的舌头就要打结了,所以不管他怎么威胁,我还是拒绝了。”
“可是你……”她想说,他是不是太傻了?做这样的事不是给自己伤口撒盐吗?
“放心吧!我会是个很称职的‘伴郎’的。”他特地强调“伴郎”二字。没人比他更清楚,他天生就是配角,做不成主角。但为了可以更近地看她幸福美丽的笑容,他甘愿。
在他清澈的目光注视下,她突然觉得心好痛,是她和夏侯封拖累了他,她不知该如何才能回报他付出的一切?
“傻瓜。”他扳过她的肩膀,推她进屋。“没事不要胡思乱想,容易长白头发的。”三个人的恋情本来就注定不会完美,一个人苦,总比三个人一起痛好。
进了云家,屋子照样空荡荡的,安静得连根针掉下去都听得到。
南宫肇让她坐到沙发上,问道;“伯父、伯母又出差去了?”云家是做生意的,云父、云母都是工作狂,两夫妻常同时出差,将云芸一人放在家中,几乎已成了惯例。
云芸点头。“对啊!一个去了阿拉拍、一个去了法国。”至于她,反正也习惯了一个人看家。如果无聊,她就找夏侯封和南宫肇出去玩,总不会闷到的。
南宫肇已迳自走进厨房,拿来一只玻璃杯,替她倒好豆浆。
“快吃,吃完我们去找人。”他连台北县市的地图都带来了,上头画了几个圈,是过去他和夏侯封常去玩的地方,不过夏侯封和云芸交往后,两个男生单独相处的机会就减少了,所以需要云芸补充更多的资料,好更全面地寻找夏侯封。
看着面前的豆浆,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她闷闷地端起豆浆喝了一口,眼眶不觉一酸,第一次发觉豆浆带着涩味。
南宫肇一边看地图规划寻找路线,一边问;“你有没有再打通电话到夏侯家问问?”
“问了。”这事儿不提不恼,一提起就让她不痛快。“但是他们一点都不着急,根本一点感情都没有。”
“呃……”要他怎么说,夏侯封在学校是孩子王;但对家人面言,他从头到脚就是个叛逆大王,一、两天不回家跟吃饭喝水没两样,家人怎么会着急?“我想伯父、伯母不是对夏侯没感情,只是觉得他离家的时间还不久,不需要太担心。”
“但他从来不曾这样一点消息都不留就消失不见啊!”夏侯封个性不安定,爱四处跑来跑去,但不管去哪里,总会记得给她捎个口信,以免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