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咬着牙,手中拎着一袭布料少得可怜的晚礼服,朱心语再也忍无可忍。
好样的,老虎不发威,你还当我是Hello Kitty不成!
此刻,朱心语的美眸眯成了一条缝,忿忿瞪着前方三公尺处,一扇挂着亮晃晃的金框黑底牌子,上头写着“总经理室”四个字的高级桧木门。
虽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那个狂傲自大的男人也用不着一而再、再而三地把火往她身上烧吧?
犹记得,她才刚成为他的“手下败将”,他就以胜利者之姿肆无忌惮地使唤她,要求她陪同他出席晚会。
结果,纪展勋对她那晚在工作上出色的表现、完美的应对、合宜的谈吐完全视若无睹,反倒对她身上中规中规矩的OL套装从头嫌弃到尾,最教人火大的是,他还恶毒的挑衅,问她身上那既古板又老土的套装是不是她临时跟隔壁的大婶借来的。
至此,他们之间的战争正式引爆。
没有多久,纪展勋就以顶头上司之姿,严格地规定她,每天一早她都必须为他准备三份财经报纸外加一杯黑咖啡,到了中午则要寸步不离地随他开会、洽商;到了下班时间,她还得陪同他加班、做简报,每天都用各式各样非人的待遇让她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朱心语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趴在玻璃上的苍蝇,尽管前方一片光明,却又永远找不到出路,绝非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这还不算,那男人平日还龟毛得很,经常吹毛求疵,专做些鸡蛋里挑骨头的事,每每让人敢怒不敢言。
这也就算了,最可恼的是,他偏偏专爱找她麻烦,处处拿她开刀,逼得她一天中几乎有半数以上的时间必须不断往他办公室里头钻。
经过这段时日的折腾,朱心语每天下班回到家时已经累得跟条狗一样,往往一碰到软绵绵的床铺便倒头就睡,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岂知风平浪静的日子才过没几天,那个该死的男人又开始滥用私权,居然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来,简直是“番”到最高点!
这时,挣扎在一片怒火之中的朱心语,在心中将那个早该抓去十八层地狱油炸到烂掉的恶主管狠狠咒骂了不下数百遍。
想起今天他又不知哪根筋不对劲,蛮横地对她下达另一件“不可能的任务”,终于让她瞬间化身为一辆失去阻力的自强号,一路失控地闯进纪展勋的办公室里,劈头就是狠狠的怒斥。
“纪总经理,您的良心是被网拍了吗?”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之前,基于职责,当他要求她一同出席与客户间的应酬、饭局时,她都遵照他的安排一概隐忍下来,但这回他竟然异想天开,要求一向严谨的她打扮成夜店女王,她恕难从命!
面对眼前来势汹汹,摆明了前来向他兴师问罪的小女人,纪展勋缓缓露出一抹从容的微笑,慢条斯理地从正在批阅的卷宗里抬起眸来,一派轻松地望向她。
“你有什么问题吗?”他刻意明知故问。
“我的问题可大了!”朱心语说得咬牙切齿,“您可以解释一下,这套晚礼服是怎么一回事吗?”
瞥了一眼她手中还紧紧握着的丝质小礼服,他带着一丝得意的眸光回道:“那是今年米兰时装展中最新款的晚礼服。”话落,他又低头继续批阅卷宗,慵懒地接着道:“放心吧,我已经仔细为你挑选过了,宝蓝色与你的肤色很相称。”
听到这里,朱心语绷紧了嘴角,努力控制声音里的怒意,不想让自己在公司里失态。
“这不是重点吧?”谁要跟他讨论她的肤色与这块几乎无法蔽体的破布配不配?
“那你的重点是什么?”纪展勋问着,嗓音柔和,性感的唇角微扬着半弧,仍将注意力集中在手边堆积如山的卷宗里,无暇顾及她越涨越红的脸色。
“我的重点是,这件礼服它根本没有领口!”她带着挑剔的口吻,不悦的补充道:“看来这位设计师是失职了,竟然设计出这样失败的作品。”
听完她的抱怨,纪展勋先是愣了愣,然后一脸困惑的看向她。当他望见她一脸热红,并且对他大皱其眉的神情时,顿时忍俊不住,下一刻便放声大笑。
醇厚的朗笑声倏地回荡在办公室内,他那令人抓狂的狂笑声清晰的贯入她的耳朵,气得她整个人几乎变成一块石头,然而他却没有停下的打算,直到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为止。
活该,他竟然还敢笑得出来?
朱心语以一双喷火的眼睛狠狠瞪着他,没好气地威胁道:“如果纪总经理以为我会屈服于这件愚蠢的礼服,那么很抱歉,今天我可能要令您失望了。”
这个沙猪男,该死得令她无法克制!
在她的瞪视之下,纪展勋非常努力控制住不再大笑出声,但还是被她发怒的模样逗得很乐,他敢说,她的脸已经热烫得足够请消防车前来灭火了。
“不会吧?”他止住笑声,但眉宇间仍略带笑意,一本正经的说:“我所认识的朱心语,自信心可不是只有这么一丁点喔。”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妄自菲薄。”纪展勋敛起笑意,眼神变得温和,眸中的热力更是有增无减。
眉一挑,她斜睨他一眼,“这是另一种羞辱吗?”
“放轻松点,心语。”轻轻搁下手中的卷宗,他突然站起身,无声地横过办公桌走向她,俊朗的脸庞上带着一抹迷人的笑。
“喂、喂……你、你想干嘛?”讲话就讲话,干嘛靠过来呀!
当他以一臂之遥的距离在她面站定之后,一股原始的女性恐惧感使她略微缩瑟了一下。
朱心语这样的反应令纪展勋笑了。
他先是含笑望着她,接着几乎是有点狡猾地伸出双手迅速捧住她持续发热的脸颊。
“听我说,生活若太过紧绷或压抑,是很容易让一个女人加速衰老的。”他轻声说着,语调刻意显得热情且轻松。
拜托,是谁让她的生活变得太过紧绷、压抑?
瞪着眼前的罪魁祸首,朱心语的眸子再度眯成了一条缝,直到他突如其来的又吐出一句恭维。
“别浪费了你与生俱来的魅力。”纪展勋站直身子,欣赏着她得天独厚如白玉雕琢似的雪白肌肤,赞赏道:“知道吗?你拥有一张漂亮细致的鹅蛋脸,鼻梁小巧直挺,嘴唇红润可爱,每一处都充满无懈可击的美感。”
喔,想不到狗嘴也能吐出象牙来?相当不容易呀,与他共事这段日子以来,这是他所说过最像“人话”的话了。
正当朱心语这么想着,只见纪展勋又滔滔不绝了起来。
“只可惜啊,好好的一张脸,你却要刻意丑化它,就像这副耸到爆的厚重黑框眼镜,你能告诉我它是怎么一回事吗?难道它还有防小人的功能,要你非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将它戴在脸上?”边说,他甚至边动起手来,摘下她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并建议道:“来吧,你应该换上隐形眼镜了。”
当然,如果她愿意放下一头如云般的秀发,放弃那终年矗立于她头上,耸到不能再耸的阿婆式包头,那么她绝对会是所有男人眼中唯一的焦点。
但天不从人愿,眼前的小女人似乎仍坚持捍卫她那一成不变的呆板发型,因为她已经拍开了他那想更近一步“攻顶”的手,一脸忿忿不平的回嘴。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别笑死人了!“就算你是总经理,并不代表我就得按照你的意思,把自己塑造成一只花蝴蝶。”
朱心语终于向他挑战,眼里闪烁着怒气。
“不好意思,流行时尚我不懂,交际应酬我也不会,至于逢迎拍马、鬼话连篇更不是我的强项,如果纪总经理要的是一个‘全能’特助,我不介意您现在就把我换掉!”
气氛凝滞,空气僵硬得像是可以用刀子划开,她所吐出的每一个字皆十分刚硬,但他不以为忤,只是淡淡的一笑。
“身为业务部经理,你就那么没有挑战精神吗?”纪展勋笑眯起一双眼睛,故意给她一记挑衅的眼神,质疑道:“我着实好奇,当初你是怎么创下那些业绩的。”
“就算你今天再怎么讽刺我也没用,你另外找人吧!”说完,她朝他伸出手,示意他将眼镜还来。
这时,纪展勋的眸中突然多了丝诡异的神情,故意问道:“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很抱歉,我没有当交际花的兴趣。”
这个可怜的家伙,已经黔驴技穷,走到极限了,居然还想用激将法来算计她?呿,当她是第一天出社会啊?
想扳倒她,哼哼,再去磨练个十年吧!
“那真是遗憾了。”
只见纪展勋啧啧轻叹了几声,似欲将手中的眼镜还给她,却忽然听见啪一声,一道塑料制品断裂的声音在他掌中无预警地响起。
接着,他努力装出一副惊慌的模样。
“哎呀,刚刚我不小心把你的眼镜弄坏了,真是不好意思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