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
“送入洞房。”
入洞房了、入洞房了,某个急色|鬼迫不及待,步伐过大,走得有点快,差点把迈着小碎步走的新娘子拖跌倒了。
她回扯了一下红绸,表现得太明显的家伙才笑呵呵地往回走。
“阿笛,我太开心了,你终于是我的了。”晚上有媳妇儿抱,不用老惦记着,深怕他一转身她就把他给忘了。
“哼!”为鲁莽找借口。
“好好好,别发恼,我一定等着你,你慢慢走,我不催你。”她的脚真小,难怪走不快。
看着绣上鸾凤和鸣图纹嫁裳下微露的小鞋,皇甫少杭还无聊地用大手比划了一下,发现还没有自己手掌长,他讶然之余暗自乐着,他家阿笛是小脚婆,脚小得适合放在掌心耍玩。
拜完堂后便是进入喜房,但是护国长公主府占地甚广,又是九弯十八拐的回廊,这一走就把新娘子累得气喘吁吁,一进房便往床沿一坐,谁来拉她都不成,两脚酸到不行。
虽然皇甫少杭有自己的逍遥侯府,但他想着父母两人在家,还是住一起才热闹,就连迎娶新妇也在护国长公主府中,没打算搬出去。
以前在庄子时不时就往山里转,跑久了身子骨也锻链出来,走上一整天也不觉得累,可是回了黎府成了大家闺秀,别说上山采药了,她连在自个院子多绕几圈都会被说嘴,说她不够端庄、不够体面,果然是乡下来的,一刻也坐不住……
对此她毫不在意,但不想娘亲听了不开心,久而久之她就少动了,以静态活动为主,看看书、画两笔雨打残荷,再弄些药自娱,一日就过去了。
“阿笛……”
“我渴了,先给我一杯水喝。”什么都不让吃喝,说是多有不便,把她憋死了,又饿又渴。
“好,我倒给你。”花轿里又闷,她肯定渴坏了。
看到鼻孔朝天仰、向来目中无人的小霸王居然和颜悦色的给新娘子倒水,一旁的喜娘吓得脸色发白、四肢僵硬,石化的身子根本动不了。
她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呀!因为她看见不该看见的诡异现象。
“把喜帕掀了吧,盖着喜帕不好喝水。”凤冠好重,压得她颈子仰不高,水都喝到下巴了。
“嗯,你等我。”皇甫少杭拿起红绸布上一边镶金一边镶玉的喜枰将喜帕挑开,一张淡妆轻扫的小脸展露眼前,美若天仙。
而喜枰的一金一玉为金玉良缘,可讲究了。
“啊!重见天日了……”终于见光了。
“胡说什么,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被囚禁多久呢!”皇甫少杭笑着往她鼻头一点,眼露宠溺和情意。
黎玉笛也笑了,是笑苦差事好不容易结束,不用再忍。“盖着这玩意很不方便,我好几回差点踩到自己的裙子,眼前的视线被遮蔽,听得见人声看不到人,心里憋得慌。”
“就这一回,以后不会了。”他顺势坐了下来,修长手指往她细嫩的脸儿一抚,一如想象的滑嫩。
黎玉笛失笑地一睨。“你想我嫁几次呀?”
“只要是我,你想嫁几次都行。”闻着女子体香,他都心猿意马了,两只手开始不安分了。
“牛留给我。”一想到无数的牛料理她就嘴馋了。
一提到牛,双目倏地一冷的皇甫少杭冷冷扬唇。“好。”
“人家那么用心给我添妆,我不收不好意思,牛肉可是好东西,牛骨头熬汤很补身,牛角切下来雕花制成工艺品还能卖钱,你看人家多有诚意,那些牛起码有上万头。”数大就是美,十分有爆发力。
古代的牛多为耕牛、水牛,肉质比起肉牛差多了,可一次要找齐上万头牛也不容易,连她都不得不佩服那位郡主,不惜砸下重本也要破坏婚礼的进行,最好让牛群踩死她,那就更完美了。
“牛有毒。”瞬间暴毙,可见毒性之强,中毒而死的牛肉不可食。
黎玉笛说的话像在绕圈子。“是毒也不是毒,它没有丝毫毒性,就算吃下肚也不会致命,可是若散在空气中,接触到大面积的皮肤,便会在眨眼间锁喉封脉,喘不上气了不就暴繁而亡?”
人都有穿衣服,露出面积少,牛则不然,何况她也让皇甫少杭的人做好后续处理。
原来没毒……“阿笛,你用毒小心点,别一手抖就往我身上洒,咱们还没生崽呢!”他珍惜性命。
她闻言一笑,露出白皙贝齿。“乖,你不做对不起我的事就不用担心,你这条命我还是挺珍惜的。”
“嗯!我家阿笛真好。”他凑上前,啄了一口。
两人越说越亲热,也越靠越近,欲哭无泪的喜娘尽量把自己的身子缩小再缩小,希望他们没有发现她。
可是她听到什么,清绝秀丽的新娘子居然会使毒,还把牛给毒死了,甚至威胁逍遥侯这个京城一霸不可心生二意,要不然管他是谁,这……
娘呀!这喜钱她不赚了行不行,听了这些“秘辛”还有命活吗?谁来救救她,她不想死……
听到响动,眉头一皱的皇甫少杭抬起头,脸色当下变得不悦。“你怎么还没走?”
抖到不行的喜娘灵机一动。“交、交杯酒还没喝……”
“噢,我倒忘了这回事,斟酒。”合卺酒必须喝,一生和美,圆圆满满,夫妻白头。
“是。”抖着手,她斟了两杯酒,一杯交给新郎,一杯交给新娘,然后僵着身子往床尾退,看样子她暂时还不会死。
“退下。”多个人太碍眼,木头似的。
一听到这两个字,喜娘差点哭出来,喜极而泣。“是。”
当她快退到门口时,皇甫少杭又喊了她一声,喜娘当下一颗心快吊到喉咙口,面色惨白。
“拿去,赏你的。”
一包红封丢了过来,她一摸,里头厚厚一迭银票,她当下好听话成串的流泄。
等走出了喜房,她才发现背全湿了,还能拧出水呢!
“阿笛,喝一口就好,这酒烈。”皇甫少杭一口喝干,却只许她小抿一口,剩下的他全喝了。
“这叫烈?”古代的酒都太淡了,要蒸馏三回以上才叫烈酒。
闻言他轻笑,往她白玉般的耳肉一咬。“是烈呀!没瞧见我都醉了,可你不能醉,咱们还等着洞房花烛。”
面一红的黎玉笛难得有一丝羞意,小手轻推他。“还不出去陪酒,一会儿你那狐群狗党就来催了。”
“不去,他们没我媳妇儿好看。”他就是重色轻友。
她往他脸上一刮,羞他。“少说些花言巧语,你再嘴甜也没有便宜可占,乖乖的接客去,不然他们就来闹了。”
这群京城纨裤子弟最擅长的是吃喝玩乐,尤其会玩,闹起洞房来只怕连圣人也吃不消,一个个疯了似的。
“阿笛,你的心变硬了,居然不留我。”他明明没发帖呀!那几个下流胚子居然不请自来。
“我本来就是铁石心肠,你不晓得吗?”
她对人天生没热情,要慢慢相处才累积得出情感,要不是他死缠活缠缠她缠得紧,加上脸皮厚度无人可及,他也不能抱得美人归。
追妻不怕辛苦,不要脸就对了。
看她板着脸扶着凤冠,皇甫少杭好笑又心疼的帮她取下,“等下我叫你的丫头进来把妆发卸了,酒宴没那么快结束,你梳洗一番先眯一下,养足精神等我回来……夜战。”
他故意说得一脸狠色,眼中却含着脉脉情思。
头一轻的黎玉笛臊红了脸,啐了一口。“没羞没臊。”
“对了,明天吃全牛宴。”深怕自己走不了,皇甫少杭硬是换了个话题。
“好,我能吃半头牛。”意思是给她多留些。
他相信,她的食量……非同小可。“饿不着你。”
皇甫少杭刚出喜房未久,一桌丰盛的菜随即送到,分量给得很足,十人共桌绰绰有余。喜儿服侍小姐梳洗后,黎玉笛换上舒适的家居服,洗净铅华的白净小脸一见满桌的菜就乐了,筷子一拿大快朵颐。
黎玉笛在吃食上从不委屈自己,也许在庄子上饿怕了,因此养成能吃就多吃的毛病,反正靠她自制的消食丸怎么也吃不胖,正好大吃特吃,把以前少吃的全补回来。
不过她也只是一开始苦了一点而已,后来学了医伙食就改善不少,再加上陷阱设置得多了,餐餐有肉吃,她只是为自己的贪吃找个合理借口,说服自己继续吃。
人一吃饱就想睡,她也不例外,原本只是小歇打个盹,新嫁娘太懒不得夫家缘,谁知一睡就睡到天色暗了,丫头喜儿也没叫醒她,等她闻到浓重酒味醒来时,床头坐了一个男人。
“阿笛,是我。”见她下意识要洒毒,笑声低哑的皇甫少杭赶紧出声,新婚夜被毒倒在喜床,可有得笑话了。
“你怎么不唤醒我?无声无息的坐在床边,我猛一张开眼见到个黑影,还以为贼儿胆大包天,连你的女人都敢偷。”背着光,她着实吓一跳,一时没看清楚是他。
“我的女人?这句话说得好,我爱听。”他笑着往她身上压,两眼亮得惊人,看不出醉了没。
黎玉笛推了推他。“去洗洗一身的酒味,熏人。”
“阿笛帮我。”他拉着她的手,放在面颊磨蹭。
“你多大的人了,连净身也不会,上了战场你在泥巴里打滚遮臭呀!”她做了个掮鼻的动作,表示他是臭男人,把自个的男人逗得哈哈大笑。
“我是你的丈夫,濑女人,快起来,给你家爷刷背。”他故作凶狠样,大掌捞起珍珠白的脚掌挠痒痒。
“啊!放、放手……咯咯……你使坏,小……咯咯……小心我一针让你……咯……雄风不振。”作弊,不公平,他使诈,以她的气力哪强得过一个习武之人!不能下毒她就吃亏了,任他予取予求。
脚在人家手里,笑得直打滚的黎玉笛根本躲不掉,一阵阵痒意不断由脚底板传来,她笑不可抑。
“洗不洗?”多小的脚,真像白面馒头,小巧可人。
“洗,我给你洗不就得,放……放开我的脚。”她最大的弱点便是怕痒,脚底和腋下。
“乖,我的好娘子,我的好夫人,我的亲亲……”他边说边亲,蹭得小媳妇也一脸酒味。
“皇甫少杭……”她要被熏醉了,赶紧抗议。
“走,鸳鸯戏水去。”黑眸幽深的皇甫少杭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臂弯,小两口偎得紧。
喜房后头是相连的浴池,以十六扇花鸟图形屏风隔开偌大的池子,约有半个屋子大小,池底铺着七彩卵石,色彩缤纷,池子四周则是由大小不一的太湖石铺砌而成,可当枕石也可坐,水深及腰。
池子由浅到深,浅水处只到小腿,以阶梯式慢慢往下,直到足以站人的深水处。
“不许把我往深水处抛,我腿短。”有自知之明的黎玉笛搂住丈夫的颈子,就怕他恶趣味一起捉弄她。
“不许?”
他邪气的一笑,接着“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啊——皇甫少杭,我……咕噜,我要杀了你……”她的眼睛、她的耳朵……进水了。皇甫少杭潜下水,给小媳妇当椅子。“哎呀!阿笛的腿真的很短,像水中刚长出的美人腿。”
“不原谅你,再多的赞美词也没用。”她好久没泅水了,有一点惧水症。
当年被抛下船的原主已经溺毙,换了个芯子的黎玉笛为了救人又差点死回去,所以她对水有一种畏惧感,水浅还好,水一深就出现蚊香眼,因此她尽量不盯着深水区看。
“阿笛,你好美,我要吃了你。”他将她压在石头上,一手托高她的细腰,俯身舔吻雪白皓颈,以牙轻啮。
“混……混账,不发一语横着来,你……你上山打老虎呀!”她以为他会缓着来,谁知直接进入主题,让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低笑, “那你就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母大虫,我不打,养着你。”
“你才是大虫,我都被你弄湿了!”她刚洗好的三千青丝又湿答答的,夜里不好弄干。
“湿了好,才好共享鱼水之欢。”
“……你这下流话跟谁学的?”哼!一群纨裤子弟,不学无术,不干正经事时尽做些风花雪月。
“无师自通。”男人天生就会。
“呿!”自大。
“醋桶。”味真大。
“你才是。”她才不吃醋,顶多有点……小心眼。
“我是。”他不容许别人多看她一眼,谁敢嘴上不干不净说上一句,他揍得那人满嘴找牙。
皇甫少杭真揍了,迎亲时那个多嘴的看着他妻舅讲了一句“你媳妇儿长这样呀!”于是他借着敬酒时回敬人家,把人灌得七八分醉,再假意扶他,然后按着人家后脑杓往柱子撞,一颗牙就飞出来了。
怎么手劲这么大呀!原来他吃味了。
妻子和小舅子长得相像是因为他们是双生子,但五官、轮廓因男女有别而渐渐没那相似,一个俊逸,一个清雅。
她噗哧一笑。“洗你的身,不许弄我。”
“我干净了,咱们洞房吧!”他迫不及待。
黎玉笛往他脑门一拍,让他清醒点。“不能在这里,明儿一早燕喜嬷嬷还要收元帕。”他咕哝着,“这么麻烦。”
“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由不得你说不。”她觉得挺好的,至少证明清白之身,日后少些这方面的风波。
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在情浓时再任性也是娇俏可人,浓情一旦转淡,当初的种种美好都成为尖锋相对的过失。
永远不变这是一句神话,没人做得到,感情是要细水长流的经营,烟火般的绚烂只在一时。
“自个清楚不就得了,哪来的臭规矩。”他的女人有他护着,谁敢摆脸色他就给谁没脸。
“三师哥,咱们先说好了,我虽然虚岁十五了,但毕竟还未满,圆房可以,可是不能太早有孩子,我的身子还没长好呢!至少要等上三年。”十七八岁怀孕还是太早了,但是成亲三年未有孕,只怕满京城又要风言风语。
她最不习惯的是这时候的送妾风俗,谁的门第高就送谁,还有上司硬塞给下属的,谁家有女儿、侄女、外甥女、收养的义女……凡是容貌姣好就能送,也不管河东狮吼不吼。
“成。”他二话不说。
“三师哥,你真好。”霸气之人才有的胸襟,黎玉笛心里欢喜得很,顿时少了纠结。
他勾引似的咬着她耳朵。“好是互相的,阿笛要怎么谢我?太肤浅的礼我可不收。”
“以身相许如何?”她把身上最后的肚兜解开。
皇甫少杭眼眸一深, “本来就是我的,阿笛耍赖。”
他很喜欢喊她阿笛,感觉很亲昵,她只属于他一人。
“那你轻一点,听说很疼的。”破瓜之痛因人而异,但是以她的小身板来说肯定很痛。
黎玉笛瞄了一眼,骤地抽了一口冷气,不只是痛,会痛死吧!尺寸和她的不怎么合。
“好,我慢慢来。”他轻哄着,但身体紧绷。
“到床上。”虽然水里能减缓疼痛,但……忍一忍吧!何况还有元帕问题。
“嗯!”
皇甫少杭水也不擦的抱人出浴地,满地都是两人滴下的水。
而他说的慢慢来根本是哄人的话。
“疼……”黎玉笛疼得圆润的白嫩脚趾都蜷起来了。
“阿笛,我忍不住,下一次一定慢……”
下一次还有下一次,男人的话不能当真。
喜烛成双,泪垂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