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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当白月光 第八章 贪心祖母插手亲事(1)

  “什么?替我订下一门亲事!”

  皇甫少杭说过的话犹在耳际,隔不到三日,敬贤堂那边来了一位嬷嬷,不得其门而入,只好隔墙喊话,传达老夫人的决定。毕竟没分家前,二房无权做任何决策,只能听当家主事的。

  乍然一听此事的二房夫人张蔓月错愕地说不出话来,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要不是女儿伸手扶住她,在她虎口处按压了几下,她真要一厥不醒,吐口心头血让仇者痛了。

  还好女儿习医,这才及时挽回一场憾事。

  可是她仍面有郁色,心怀忧思,好好的天日怎么会平地起风雷?她已经少和“那边”有接触了,为什么还把算盘打到她女儿身上?

  越想越坐立难安的张蔓月拉着女儿的手不放,唯恐她一个错眼女儿就被抢走,老夫人的手段越来越下作,从她身上捞不到银子就打起她女儿主意,为什么有这种长辈,简直卑劣,无耻至极!

  二房的男人此时都在灵海书院,黎玉箫、萧玉笙两兄弟一早就跟着父亲坐马车前往书院读书,清风斋中就独留母女俩清闲过日,他们都以为有一墙阻隔,大房、三房过不来,总不会再借故生事了吧!

  可是谁晓得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们越是平静,别人越看不过眼,即使没事也要找些事拨弄拨弄,而二房如今最看重的正是长女的婚事,一过十三便要开始议亲。

  “笛儿别担心,娘就算豁出一条命也不会应允这桩婚事,太欺负人了!”眼眶泛红的张蔓月义愤填膺,不甘心二房的一再退让得不到谅解,反而让人得寸进尺。

  不像母亲那般气愤的黎玉笛蝶睫微垂,若有所思,“娘,你知道祖母为我找的是什么人家吗?”

  一拭眼角,她眼中泪光闪动。“还能有谁,不就秦家那几个不学无术、好吃懒吃的浪荡子,一辈子没出息也就算了,还拿着媳妇的嫁妆挥霍,吃喝玩乐养伎子……”

  一说到伎子,她忽地停口,想到女儿已十三岁,有些话还是不能随便出口,免得脏了女儿的耳朵。

  “秦家?”哪个秦家?

  “你祖母和婉姨娘的娘家。”她无奈又伤心的说着。

  当年的事她说不恨是骗人的,当她知晓丈夫和其他女人有过一夜情后,她的天是塌下来的,当下有想死的念头,她不能接受口口声声心中只有她的丈夫居然与他人有染,两人之间几乎决裂。

  而后得知是婆婆的作为,加上丈夫痛哭失声的跪在面前求她原谅,并发誓不再见那女子一面,两夫妻抱着哭,将此事揭过,以为在与儿子将近撕破脸的情况下,老夫人会有所收敛,不再妄想插手儿子儿媳的房中事。

  老夫人硬将秦婉儿抬进门,还摆酒宴客说她将为儿子娶平妻,但两夫妻不同意,因此闹了一阵子,又有张家人上门打砸,然而秦婉儿的肚子越来越大,不给个名分实在不行,所以双方各退一步,让她当姨娘。

  但是老夫人的作法着实令人气恼,她以妾当妻带着秦婉儿进进出出,参加各府邀约,对正经媳妇却是不闻不问,彷佛没这个人似的,多次在人前妄称秦婉儿为媳妇,引来不少非议。

  “喔,祖母姓秦呀。”她倒忘了这回事。

  黎玉笛一向不喜矫揉造作的秦婉儿,因此对她的娘家人不感兴趣,连提都懒得一提,只隐约记得和祖母是姻亲。

  原来是一家人呀,倒让她给疏忽了。

  “笛姐儿放心,娘不会让你嫁到秦家,谁敢逼你娘跟他拚命!”为母则强,为了女儿的将来,目光坚定的张蔓月有豁出去的决心,即便背上“不孝”之名也在所不惜。

  “娘,我信你,别气坏了身子,这事还悬乎得很,祖母无法一手遮天,咱们再从长计议。”

  当事者老神在在,丝毫不以为意,她只觉得好笑和可悲,黔驴技穷的老夫人也出起烂招了,想藉由她的婚事逼迫二房。

  实在笑不出来的张蔓月一脸愁色,没法像女儿一样看得开。“你不晓得这件事的严重性,一旦交换了庚帖,这门亲事就算定了,你不嫁都不行。”

  “大不了悔婚,上门退亲,女儿年纪尚幼,拖个三、五年看谁耗得起,而且‘意外’这种事也不难发生,秦家想年年挂白幡我倒是能成全。”逼急了,她一年毒死一个,有了刑克之名看谁敢娶。

  黎玉笛向来自认不是行善之人,别人的生死与她何关,祖母真私下为她订亲,一纸婚书还偷不来吗?皇甫少杭可不是吃素的,他手底下随便出动一人便能轻易盗来。

  要不,心狠一点,真的下毒来个干脆,看谁不顺眼先毒谁,死不死无所谓,闹个鸡犬不宁,个个没得高枕眠,偷鸡不着先蚀把米。

  张蔓月一听,脸色微变。“说什么胡话,这事能当儿戏吗?一旦被退亲,对你的名声有多伤你知不知道?将来想找个好对象多难,一辈子留下污点……”

  “又不是嫁不出去……”黎玉笛低声咕哝,心里浮起老以师哥自居的皇甫少杭,心口有丝异样浮动。

  “你说什么,嘀嘀咕咕的,你娘烦得头发都快白了,你倒似没事人一般,你这胆子比天大的个性到底像谁?”唉,她愁得一个头两个大,没法吃,没法睡,女儿倒好,风平浪静地好像事不关己,一个看戏人而已。

  “娘,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事儿不用放在心上,会有办法解决的。”看来她得下下狠招了。

  此时得意地盘算着能从黎、秦联姻之事得到多少好处的老夫人忽然打了个冷颤,手中的一碗茶差点翻倒。

  没来由的,她感到寒意阵阵,连底下垫着的褥子都有冷气往上冒,冻得她心神不宁,心头慌得莫名。

  “不行、不行,这事还得找你爹说说,不能让老贼婆算计到我们头上!秦家想娶,咱们不嫁,娘找你舅舅们打上门,不信秦家人不怕!”有娘家人当靠山的张蔓月底气足,一开口就是武人之家的蛮横。

  一想到外祖家那几位性情真又鲁直的舅舅,黎玉笛忍不住笑出声,战场打磨下来的真汉子,一出手非死即伤,秦家那一窝软蛋要是招架得了,她学乌龟爬京城三圈。

  “娘,多揍几拳,替咱们出气,要不是秦家人在背后出招,咱们怎会被逐出家门,在什么都没有的庄子一住便是好些年,夫妻离散,骨肉分离。”这个仇还没讨回来呢!秦家人又来送死,真当软柿子好捏。

  黎玉笛垂下的目光中微泛冷意。

  想到这几年受到的苦难,恨到不行的张蔓月怒气冲到头顶,“好,让你舅舅们把秦家给拆了,看你祖母怎么赶回去阻止,她不是一直顾着娘家人吗?我看这一回她拿什么来护!”

  不是不怨,而是强忍下来,顾念全局,不想让夹在中间的夫君为难,可是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老夫人一事不成又生事的行径真的惹毛护女心切的张蔓月,她气呼呼地走出去,一副要和人一决雌雄的样子,不死不罢休。

  武人之女的气魄,宁死不屈。

  看着母亲被花丛遮住的身影越走越远,黎玉笛面上的柔和慢慢冷硬,露出一丝残酷。

  “出来吧!”

  树梢风摇处,落下一身玄色的黑衣人。

  “在。”

  “你是……”生面孔。

  “黄泉。”黑衣人声调平得毫无起伏。

  “和九泉是……”应该有关系。

  “我们都是爷的暗卫。”鲜为人知。

  她感兴趣的问:“皇甫少杭有几个像你们这样的暗卫?”

  “不少。”

  “不少是多少?”她也想养几个以备不时之需。

  “请小姐自个问主子,恕难回答。”黑衣人声音冷冰冰,彷佛多说一句话就冰渣子割喉似的。

  她一顿,羽睫轻掀,“好吧,叫你主子来,说我有事找他。”

  “是。”

  一眨眼,黑衣人又消失在阴影中,似乎不曾出现,身手之快有如风中光影,一闪而逝。

  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一到入夜,夜深人静,刚梳洗完的黎玉笛正打算上床就寝,就见一道黑影矗立窗外。

  不得不说她真吓了一大跳,定神一瞧,她有股伸出五指抓花人脸的冲动,若非她胆大,准会吓得魂飞魄散。

  “你找我?”矫健的身形翻窗而入,落地几无足音。

  “你一向这样无声无息的吓人吗?”她没好气的埋怨,一双水漾杏眸在烛火下更显动人。

  眉头一挑的皇甫少杭低声笑道:“下回我会记得敲锣打鼓,大摇大摆的夜访香闺。”

  “咕!你还敲锣打鼓的,存心膈应人是不是?我娘不被你吓死也一棍子将人打出去。”她娘是当人媳妇了才收敛脾气,听说以前也是红衣纵马的小辣椒,性烈如火。

  他一笑,“找我做什么?”说完,如入无人之地的皇甫少杭自个找椅子坐下,二郎腿一翘,喝起放在小火炉上温着的热茶,神色惬意。

  “我订亲了。”

  “什么!”他一口茶往外喷。

  “三师哥不该恭喜我吗?”她眉眼都带着笑意,唯独眼底寒气森森,不断冒出冰冽之色。

  “是哪个活腻的家伙敢跟爷抢人,爷灭了他!”他一脸狠色的以手背抹唇,把茶沫子抹去。

  “秦家。”早该放拾了,任他们蹦跶太久了。

  “秦家?”皇甫少杭狠厉的眼神中有一丝困惑。

  黎玉笛为他解惑,“我祖母的娘家。”

  闻言,他眉头一皱,“又使什么夭蛾子了?”

  她耸耸肩。“要他们不作死比死还难过,我祖母那人眼皮子浅,有谁在耳边说两句挑弄的话,她马上自以为聪明的盘算,认为以她的身分有什么成不了事,不孝违天,谁敢忤逆?”

  孝字大过天,以孝为名,老夫人着实过了好些年快活日子,底下儿孙以她为尊,不敢有所违背,因此惯成她我行我素的性子,只要别闹得太过,连黎太傅都纵着她。

  “所以呢?让她开不了口?”指骨分明的十指修长如玉,互相交握扳动着,发出骨节轻响声。

  黎玉笛没好气的横了一眼。“真要她卧床不起还用得着你动手?干这种事我比你在行。”

  她也想过下毒,可是一想到老夫人的行事作风,准又闹着要她娘侍疾,岂不是坑了自个亲娘。

  若直接把人弄死了也不成,一家人得守孝,哪里也去不成,她爹灵海书院的山长做得好好的,若是守上三年孝,那位置在不在还得另议,她何必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你想我怎么做?”他从善如流。

  灯火摇曳处,美人如画,有些心猿意马的皇甫少杭盯着灯下倩影,喉头干涩得像点了一把火,烧得发疼。

  “你上回说的‘凑和’,就去做吧!小侯爷总比秦家好。”嫁谁不是嫁,起码要让她看得顺眼。

  “你拿爷和那个渣比?”目光一沉的皇甫少杭大感不悦,浑身散发出杀人于无形的戾气。

  “当然不能比,他是个渣,你是天上星宿,瞎子都能看出你们不在一个等次,可是……”她话留一半。

  “可是什么?”他面色戾狠。

  “可是他姓秦,我祖母的娘家侄孙,在她眼中他样样都是好的,基于肥水不落外人田,她二话不说先定下了。”先斩后奏,两家说定了才向二房透话,杀得他们措手不及。

  “哼!死人就省事多了,爷给秦家送几口棺。”他冷笑,眼泛杀意,他太久没杀人了,都忘了他双手染血。

  皇甫少杭也想好好地当他的纨裤子弟,整天吃喝玩乐,醉生梦死,只要他不造反,有个皇帝舅舅,普天之下他有什么不能做。

  偏偏找死的人特别多,他刚要静心修身养性,不长眼的虫子一只一只冒出来,哪里不去偏往他身上撞,他不收拾收拾都把他当成病猫了,吼声无力,肢体苍白。

  她摇头,“对我祖母不管用,她要是打着冥婚的主意呢?人死了就守寡,以彰文人气节。”

  “她敢——”皇甫少杭怒吼。

  “有什么不敢,她要得不过是我丰盈的嫁妆罢了,一半帮衬她日渐被掏光的娘家,一半扣下来当她自个的私产,祖母贪钱又好面子,唯独不怕坑死二房。”好似二儿子不是她生的,生来结仇,不弄个母子反目便不成仇家。

  听到这儿,他明了地冷笑。“打了一手好算盘,人财两得,她问过爷同不同意了吗?”

  虎口抢食,果然够胆。

  “啧,谁晓得你哪根蒽、哪根蒜,少往脸上贴金了,在这府中除了我认识你外,谁知道你我之间有所关连?”他们的往来是私下的,秘而不宣,谁也没想过揭开那张薄薄窗纸。

  嫌麻烦。

  “你在怪我没早日定下你啰?”原来她已经这么迫不及待,看来是他辜负了。女人呀!不论几岁都一样,言不由衷,先前和她提时还装模做样,一副多委屈的样子。

  心花朵朵开的皇甫少杭暗喜在心,表面装作不在意,心里其实对小师妹存有几分好感,不厌恶娶她为妻。

  瞧他似笑非笑的神情,面上一热的黎玉笛真想给他几拳。“你也可以当没这回事,我舅舅家的几位长兄也很不错……”

  言下之意并非非他不可,她还有很多选择,张家人一出手,她一意孤行的祖母也要怕上三分。

  “小笛儿,笛儿妹妹,你知道惹毛我的下场有多严重吗?别轻易玩火。”皇甫少杭的目光一沉,起身往不知死活的小女人走去,长着粗茧的大手似威胁的轻抚她粉颊。

  “少摆出恶人脸,我不吃你这一套,要不是由你出面我能省不少事,要不然谁乐意早早决定终身大事?”在她的观念中十三岁还是稚龄,哪能谈论婚嫁,再过十年还差不多。

  黎玉笛没想过嫁人的事,她的思想还停留在上一世,没法接受早婚的习俗,她以为她能拖上几年,徐徐图之。

  谁知现实从不给人机会,在她认为生活终于能掌握在手时,给予狠狠一击,让她不得不认清时不我与,她活在男尊女卑的年代,女子不能自主婚姻,婚嫁全凭长辈做主。

  “我让你不乐意?你只能是我的人……”一说完,他俯身封住令人火冒三丈的小嘴。

  戏弄着,追逐着,相互纠缠,渐渐地,他看见自己的心,原来有着她的容颜,她无所不在的身影。

  在师父用又爱又恨的语气提起药王谷的小师妹时,他的心已烙下她的影子,一是好奇,一是羡慕,什么样的人能活出洒脱,不因他人异样眼光而继续展翅高飞,飞到令人向往的高空。

  那时的他想和她一起飞,看看天下有多辽阔,如今他如愿以偿了,拥她在怀中,恣意妄为。

  “皇甫少杭,你太可恶了……”居然趁机偷袭,男人的劣根性展露无遗,她与虎谋皮了。

  “呵……谋杀亲夫是不道德的事,你要多读读《女诫》、《女四书》。”他打趣的握住她指缝间藏针的手,泛着蓝光的针头显而易见是加料的。

  “我还没说要嫁你。”她后悔了,要收回原意,眼前的他根本是不折不扣的狼,獠牙外露。

  “来不及了,娘子,你烙下我的名字了。”他指着她的唇,以指描绘被他吻肿的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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