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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身做主母 第二章 人生追求是美食(1)

  一觉醒来,发觉住的地方升级了,有床有桌椅,还有个脸盘架子和小小的梳妆台,浅浅没有半分感激之情,这些全都是……呜……用她的五千两换来的。

  五千两可以换一大幢豪宅,可以买千亩良田,可以吃香喝辣找男人,但她的五千两只换到一个有独立套房的小婢女……

  她没有活下去的意志,但不晓得是大夫太厉害,还是梅雨珊身体太强健,总之,她想死却有心无力。

  这些天,来了个小丫头照顾她,十一、二岁,叫做小米,本来是伺候周嬷嬷的,特地拨过来照顾她。

  她想,周嬷嬷肯定是很了不起的管家级人物,否则怎么会有专门的使唤丫头?

  但她不在乎这个,她在乎的是……从小丫头身上,她确定在这里,人权是屁,否则雇用童工可是犯法的咧。

  小米很多话,她说,浅浅姊姊可以多休息几天,雪晴、雨晴姊姊不会说话。

  小米说,往后姊姊要在哪边伺候,周嬷嬷会分派,别担心,周嬷嬷人很好。

  小米说,爷看起来严肃,可不太管人,姊姊尽管安心养病。

  小米不停在耳边唠叨,词汇不多,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句句都是安慰。

  可是……安慰?

  她从相府千金沦落成丫头贱婢,本尊娘亲给的银子从私产变为公银,再多的宽慰都慰藉不了她伤心。

  「大夫说姊姊喝完这帖药后就不必吃药了。」她满意说。

  浅浅接过药碗,仰头喝光,不是怕死,是怕极了小米的唠叨,她的功力和菜市场欧巴桑较量,险胜!

  「姊姊又不吃饭?」小米看着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嘟起嘴巴。

  吞下药,肚子叫得厉害,她饿啊,可桌上那些叫做饭菜吗?不对,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猪食。

  初初穿越,对于三餐,她也颇感痛苦,但好歹肯花钱,还是有能入得了嘴的东西,无论如何,京城是大燕最繁华的地方,总有不差的饭馆,比方欣然公主开的「聚缘楼」,那里的饭菜就颇有水准,只是贵得太离谱,她再舍得吃也不敢一天到晚乱花钱,在没有找到新营生之前,她得学着勤俭持家。

  之后,跟着冉莘、木槿和点点离开京城,虽然木槿天性吝啬,但点点在长个子,且冉莘坚持对吃的不能小气,因此一路行来,她的胃没被亏待过,但是辽州的饭菜……她无法不嫌弃啊……

  南人食米、北人食麦,他们还真的把小麦给蒸熟当主食耶,没有磨成面粉、没有制成面,就这样一颗一颗吃,谁吞得下肚?

  许是经济状况不佳,辽人对厨艺不要求,厨娘炒的菜,没有爆香、没有酱,只是简单的油盐入味,煮肉只用水弄熟,连浮油都没过滤……

  没办法啦,她要麦当劳劲辣鸡腿,他却给水煮老母鸡,她要包浆豆腐,他却给风干老豆干,她的舌头是挑剔出名的,让她吃这些……她宁可忍饥吞饿。

  「姊姊,你不吃东西,会饿死的。」

  啊不然咧,她现在是有活得比较好吗?摇头拒绝。「太难吃,没办法。」

  「将就点吧,主子爷也吃一样的饭菜。」小米苦口婆心。

  这是想表达什么?主子爷穷困潦倒,连口好食都没有?还是暗指自己没被亏待?

  不管明示或暗喻,小米都说服不了她,好歹她捐出五千两,就算她想吃凤肝龙肉也是应该的吧。

  「姊姊,你好歹尝尝味儿。」

  「饭太硬……」会伤害她的牙口。

  「要不姊姊吃两筷子菜,我去同周嬷嬷商量,买几个馕回来?」

  什么叫馕?用面粉烤干的大饼,好处是可以久存,坏处是……不甜、不咸,吃起来索然无味。

  或许刚烤起来时还有面香,但小米买回来的,可以想象,肯定难吃到让人想撞墙。天呐地呐,老天爷能不能同情可怜的穿越人?

  「姊姊再不吃,就连馕都没罗,雪晴姊姊可想着呢,上回……」

  唠叨模式开启,浅浅想喊救命。

  小米走进小厅,这里是周嬷嬷理事的地方,发现爷也在,小米关闭唠叨按钮,怯怯地站在一旁,等周嬷嬷问话。

  「浅浅药喝了?」周嬷嬷问,口气温和,态度婉顺。

  周嬷嬷是楚默渊亲娘的陪嫁,娘死后,是她一路照顾安抚,他最无助的时候,她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她在,这份恩情,楚默渊始终记牢。

  多年来,他把周嬷嬷当成长辈,护着、顾着,打仗时期,他无法为周嬷嬷做更多,如今她从京城来到身边,他会让她颐养天年。

  「是,大夫说最后一帖药喝完就可以了。」小米中规中矩的回答。

  「还是不吃饭?」周嬷嬷又问。

  这问题吊起楚默渊两道浓眉,「还是」不吃?换言之,她一直在闹别扭?真的决定同他强杠上?

  「嗯,嬷嬷,要不上街去买几个大馕?」

  这里小麦产量很多,但生活不如京城富庶,百姓没有时间琢磨厨艺,吃食自然无法精致,南方人会用石磨磨面粉,制作包子、馒头、面条,在这里,小麦大多是蒸了直接上桌吃。

  除非农忙时节过去,时间空闲,才会磨麦制馕,但制作馕饼,目的不是为着变换口味,而是为着长久储存。

  楚默渊拧紧眉心,这么刁的嘴?这点倒像个大家闺秀。

  「没找到合适的厨子?」楚默渊问。

  他是啃军粮也能活的,再难吃的糙食都难不了他,若不是周嬷嬷带雪晴、雨晴过来,府里不得不请人掌厨,过去他习惯在军营里解决三餐。

  爷这是在……过问浅浅的事?周嬷嬷侧过脸,带着试探口吻问:「爷,要不让骆平回一趟京城,买两个厨娘回来?」

  自从爷把太太京城里的铺子田庄卖掉,她便猜测,爷不想与京城侯府再有联系。这是在呕气,还是真心与楚家断却关系?

  楚默渊微哂,他是真心的。

  那个爵位、门庭,他不要。想要功名?他有一双手,有满腹志向,他能靠着自己的能力,为母亲增添荣光。

  只是……该死的人,他不会放过。

  「不必,到俞州找找就好。」楚默渊回答。

  俞州是大燕版图,饮食习惯与京城相近,吃食虽不比京城精致,却比辽州好。

  周嬷嬷望着爷,脸上笑得温和,心底却明白,爷是吃秤砣铁了心,再不与京城那边拉扯,这样也好,她缓缓舒口气,但愿爷退让到这等地步,京里那位能够放心放手,各自相安、好生过日子,别再折腾出个你死我活。

  至于浅浅……爷是在意的吧对后院大小事不上心,初来乍到,雪晴、雨晴也不习惯这里的饮食,瘦得一张小脸成了锥子,在床上躺上大半个月,爷都不曾发现,她把事情说给爷听,爷连吭声都没,直接忽略。

  「明白了,我让骆平去找找,爷别担心,我会劝劝浅浅姑娘。」

  楚默渊道:「劳烦嬷嬷看顾。」

  真让她看顾?周嬷嬷莞尔应下。「是。」

  「我要出去几天,京城里若有来信,立刻让骆平送去。」

  「好,我让雪晴给爷收拾行李。」

  「嬷嬷的腿还好吗?我已经命人寻到温泉,等交涉好后,房子盖起来,周嬷嬷就搬过去住一段时日。」

  爷的话让她心中一暖,眸光微动,爷这样相待,她……垂眸,周嬷嬷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苦味,眼角微涩,久久不发一语……

  楚默渊本打算回临风院,却在经过浅浅房前时停下脚步。

  片刻后,他推门进屋。

  浅浅躺在床上,叹一声,再叹两声,不是无病呻吟,是饿得太厉害。

  她试过的,试着把难以下咽的食物送进喉咙,可吞下去不到十分钟,胃立刻发出严正抗议,然后它们从哪里进去,就循原路出来,接连吐过几次后,就算她有尝试的勇气,也没呕吐的力气。

  所以……饿啊饿啊……她想念咸酥鸡、大肠面线,想念杨哥杨嫂状元粽啦。

  床边阴影挡住光线,浅浅抬头,看见俗称「爷」的主子先生,瞬间,叹气声卡在舌根,吞吐不得,怒火隐隐上窜,眉心皱出一条扭曲的变色龙。

  两人相对眼,谁也不先开口。

  她的视线充满怒气,他的双眼却如深潭般沉静。

  眼神交会中,阳光偏斜。

  楚默渊垂下眉睫,道:「我猜,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我猜,我没你想的那么脑残。」她反唇相讥。

  她不是傻子,就算初来乍到,摸不清状况,可闲闲无事躺在床铺十来天,她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让她把一件事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前前后后翻想无数遍之后……再蠢,她也猜出几分端倪。

  从正式见到燕历钧起,从一开始他笃定会「好好照顾她」,到把她「发配边疆」,当中发生过什么?

  状况一:担心被照顾,她再再表明自己是同性恋,对王府后院不感兴趣。

  状况二:燕历钧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黏在冉莘身上。

  状况三:她对冉莘举止亲热、态度亲密,做为小喽罗,抱冉莘大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可是对燕历钧而言……

  综合以上情况,浅浅恍然大悟,是自己矫枉过正,被燕历钧视为情敌。

  因此身受发配之苦的,不是燕历钧的前任未婚妻,而是未来情敌。

  至于受托的楚默渊,许是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许是拿到人家好处,不管理由是哪个,结论是——他鄙夷她,却不得不接手她。

  卖身契,是用来确定她将被禁锢在此,永远不会在冉莘面前出现。

  丫头身分,是用来拴住她的手脚,让她不吃乖乖也得乖乖的利器。

  怎样?她是不是分析得特有道理。

  「意思是,你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送到辽州?」

  「八九不离十。」

  「既然如此,犯倔执拗,有什么意思?」

  「犯倔执拗?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不是在绝食?」

  绝食?不对吧,是这里的食物要绝了她的命。浅浅有苦说不出呐……

  「我再说一次,你听清楚了。」

  她翻眼、撇嘴,充作回应。

  他没被她激怒,继续往下说。「不管你怎么闹,我都不会放你离开。卖身契在我手里,你敢逃,就先想想被抓的后果。我承诺四皇子会照顾你,就会想尽办法让你活着,最坏的状况……顶多是用人参吊着你一口气,无妨,反正这里别的东西不多,倒是人参比萝卜便宜。」

  意思是一日奴隶、终身奴隶?意思是她的人生只能由他主控,意思是她当植物人,会让他行事更轻省方便?

  他很懂得如何伤人,她输了!

  「第一,我没有绝食意图,是贵府食物只能用来养猪,我无法逼迫舌头就范。第二,我知道你的为难处,谁能不对四皇子卑躬屈膝?他要你把头奉上,你也得好好磨刀,洗净脖子,人在屋檐下嘛,我明白的。

  「只是……想吊着我一口气,那也得我肯合作,听过『咬舌自尽』吗,若是惹得我不开心,你不一定能够顺利交差。」

  可怜哦,她的筹码只剩下咬舌自尽?真是越混越回去。

  「我听过咬舌自尽,但也有几十种法子阻止此事发生,比方最简单的一种——卸下巴。」他的冷眼冻得她脸庞长冻疮。

  他、他、他……咬牙切齿,浅浅恨得想拔光他的胡子,再用拳头帮他戴墨镜。

  被堵得说不出话?楚默渊小赢一回,他悄悄乐着,原来和女人针锋相对,挺有意思。「有精力耍小脾气,不如说说你的打算。」

  「不是听说,奴婢没有打算的权利,只有主子爷可以打算奴婢?」浅浅气得颊边肉颤抖,讽刺他不遗余力。

  反正她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呗,反正别无他法,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快。

  「看来你对自己的新身分已经有所认知,很好,从明天起到书房伺候,容我提醒,书房里有不少珍本、器具,若你饿得手脚发抖,一不小心弄坏……届时恐怕得把你卖到窑子里赚个三、五年来偿债。」

  浅浅的爪子扣在床板上,狠狠往下划,划出三道白线。罐子已摔成泥屑,他还要在上头踩几下,没见过比他更渣的男人。

  她的愤怒昭告了他的二度胜利,心情飞扬,不自觉地,嘴角朝上,勾出完美弧线。

  「你知不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人丑不是错,错在出门吓人,以后有事想传达,麻烦您透过小米,我人小胆更小,大夫说了,不能常受惊吓。」

  对,她堕落了,最理智、最擅长分析道理的余浅浅,居然使不出招数为自己解套,只能在嘴皮子上犯贱。

  人身攻击是她最不屑的手段,可她使了,还使得这么弱……对,她没招了,她是典型的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墙头草。

  楚默渊冷眼瞧她,像在看……死鱼一样,带着两分怜悯,两分鄙夷,再加上两分刻薄。

  「人蠢不是错,错在把自己的愚蠢昭告天下,你以为说这种话能改变什么?」

  「可以改变你对我的好感?」

  他什么时候对她有好感了?「不必浪费时间改变不存在的东西。」

  两人杠上,眼对眼、眉对眉。

  对他而言,她是个骄纵千金,对她而言,他是个刻薄老板,但她不乐意见他,他却很希望在她身上小胜第三回。

  片刻后,他再度开口。「想来,你没有其他问题了。」

  「对于没有能力解决问题,只会制造问题的男人,是的,我没有其他问题。」

  目前他已经制造她的贫困问题、自由问题、人权问题……未来还会不会制造更多问题尚且不知,但光眼前这些,就足以让他凌驾燕历钧,成为她穿越后的头号敌人。

  「很好,显然你已经明白自己得认命。」

  「不是『我得』,而是『我要』、『我想』,主导权在我手上,不管你是不是什么鬼主子爷。听明白了,我『不想』去书房伺候,我『要』去厨房,至少不会在损失五千两银子之后,连顿饱饭都捞不着。」

  浅浅摆明就是不认命、不识时务,反正她有个很厉害的「前未婚夫」,他敢弄死她吗?

  他冷眼看她,盯着周嬷嬷嘴里瘦得像锥子的下巴。

  她怒眉相望,视线扎在他的刀疤和大胡子上。

  两人都不说话,好像先出声的先输。

  许久,久到浅浅眼皮发酸时,他终于开口。「你到书房伺候,书房旁边有个小灶,需要什么,同周嬷嬷说。」

  意思是……输一半、赢一半?

  能从主子爷手中赢两分……呵呵,首战告捷。

  浅浅眉开眼笑,直接跳下床,准备尽快为自己开小灶。

  只是饿得太久,两条腿发软,她的重心不稳,头直直往地下栽。

  楚默渊大可不理她的,最好摔个狗吃屎,才能让他把输掉的一半赢回来。

  但下意识地,他还是接住她,还是一把将她提起来,为什么?因为……他不欺负女人。

  他想把她的身子扶正,可她痞,他越要将她扶正,她越是把重量往他身上搁。

  这是吃豆腐?不,这叫占便宜。

  未来,不管他妈的心里堵不堵,她都注定要吃得苦中苦,既然如此,不如先让他给堵上,往后真要吃苦了,想到这里,心里好歹平衡几分。

  「站好。」他口气微怏。

  「我也想啊,可是胆子被爷吓破,脚软得厉害。」说完,又往他身上赖。

  实话说,他的脸蛋长得不怎样,可身材傲人啊,虽然衣服裹得紧密,看不出有没有胸肌、二头肌,但触感啵儿棒,尤其他雄壮威武的强健身躯,只要轻轻一靠,啥话都不必说,安全感便自然生成。

  他不是傻瓜,目光瞥去,她脸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挑衅,谁看不出端倪?

  「流氓。」他嘀咕一声。

  这样算流氓?她还有更流氓的!趁势靠上他胸口,浅浅笑眼眯眯问:「主人、仆人、男人、女人、丑人、美人,猜猜我想当什么人?」

  「仆人。」楚默渊没好气推开她,回答完却又懊恼,他干么随她起舞。

  「错,我想当你的人。」

  话落,他的心脏怦怦跳,体温陡然升高,她柔软的身子勾起他的……无法自控,那是他从来未有过的感受。

  浅浅发现,他的眼睛竟然不敢正视她耶,他的耳根悄悄泛起一抹微红,他竟然在……害羞?

  突然发现,害羞的他没那么丑,甚至有几分可爱。

  浅浅得意笑开,原来只要够流氓,就能轻易治他,弱点呐,明明白白的弱点,怎么一下子就被她找到?

  他满脸的不自然,敛起羞涩,硬嘴道:「你本来就是我的人,我的仆人!」

  他的话不好听,但表情很可爱,重点是,他狂跳的心脏泄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忍不住得意,忍不住哼起歌儿。「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在你面前撒个娇,唉哟喵喵喵喵喵,我的心脏怦怦跳,迷恋上你的坏笑,你不说爱我我就喵喵喵……」

  什么鬼歌?难听死了。楚默渊这样想着,心却越跳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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