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她在宫中的日子,过得可谓如鱼得水惬意无比,被小黄书一事搞得焦头烂额的西苑皇帝木知春,三不五时就往她的梓素宫中跑,不是向她抱怨助纣为虐出版小黄书的东南文家,就是跟她诉苦,这年头的皇帝怎么就那么难当,连大臣家的小妾病死或走失也都要归他来管?
至于兰云衣会重新获得木知春重视的原因,并非她的美色回春,敌得过宫内青春无敌、鲜妍得似朵花儿的妃子们,也不是木知春又对她重燃爱火,而是木知春他拉不下脸,在他人身上找不到慰藉。
最近在江湖上兴起了一股传言,听说最新嫁至男儿国的女人们,每个都嫁得富贵、嫁得美满,男儿国的儿郎们更是个个身材勇猛健壮,就跟小黄书里所写的彭员外一样,夜夜皆是七次郎,他们还一生只种情于一人绝不纳妾,死后更是与妻同穴……
男儿国媳妇们幸福似神仙的消息广为流传后,不但各国的百姓都对男儿国大大的改观,连西苑宫中的妃子们,偶尔也在夜半时泪流感慨,大叹生不逢时竟错过这等良姻巧缘,也因此,她们开始对宫中争宠夺爱的生活不满起来,更是偷偷在私底下埋怨起御女无数的木知春。
而她们埋怨的重点,包括了木知春他那不老不少的年纪,他太过博爱滥情的个性,他高高在上的地位,还有他在床上的各种表现。
莫名其妙被月穹坑惨的木知春简直气炸了,他多想扯开喉咙大喊,他冤啊,冤到都可六月飞雪了,可他又不能去告诉那些对他心有不满的妃子,其实月穹小黄书里所写的一切,包括那个十全十美、要身材有身材、要体力有体力、要情调有情调,还外加一心一意的彭员外,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于世上!还有那些关于男儿国的消息也是月穹放出来的,她根本就是想坑害他国的男人也娶不到老婆!
可为了他的颜面,木知春却谁也不能说,只能默默咽下一口心头血,回头去找从不曾嫌弃过他的发妻兰云衣,向她控诉月穹的居心叵测与卑鄙可恨……
只是他并不知道,兰云衣的一颗芳心早已不在他身上,她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心底到底苦不苦、冤不冤,身为月穹同伙的她,只当作是在听戏,还听得津津有味痛快淋漓。
兰云衣翻至书中的插图彩页,发现上头的图示,已不再是根本就没人做得来的高危险动作,而是改良过后的不那么危险版,她不由得叹口气。
“总算合理些了……”不然她还一直以为,月穹是一心想要挖掘人体极限的奥义。
侍奉她的宫人款款走近,手捧着一只托盘,上头摆置着刚由宫外人手漏夜排队买来的新书。
“娘娘,有新货。”
“喔?”兰云衣美眸轻轻流转,愉快地看着那本可能又会让木知春吐血三升的最新一集小黄书,以及另一本文家新发行的好东西。
她取来那本以上好纸质印制,里头的每幅画还是纯手工绘制的彩色香艳图谱,在心底肯定月穹的画工之余,亦预料到,这本收藏价值极高的图谱,将会在西苑国掀起多大的风浪。
她愉快地吩咐,“倘若今晚皇上又摆驾梓素宫,就推说本宫病了。”
“是。”
当小黄书与图谱在西苑国一路销售长红时,在男儿国的文府里,某对抢钱夫妻正一块儿坐在书案前勤奋笔耕中。
文谨伸手指着自家爱妻笔尖下刚完成的那个字。
“这字错了。”
“你别老挑剔行不行?”月穹对这个只要与生意有关,就凡事斤斤计较的夫君很没辙,只能搁下笔取来剪刀,再次在备用的纸张上剪下一小块,等着把错字贴掉。
他把浆糊递给她,“不能误人子弟。”
“我写这种书本就很误人子弟了好不?”她动作熟练地将纸裁好并沾上浆糊,没好气地把它贴在错字处。
“咱们做生意要有商业道德。”文谨以指轻弹了她的额头一记,再次对她老调重弹。
她翻着白眼,“知道了知道了……”
文谨太了解她了,月穹的性子就是标准的屡教永远都不会改,所以他干脆决定趁此机会,一并跟她说清楚她写书上的毛病,他指着她刚完成的部分要她检讨。
“都说了,别再写这种高难度的姿势,写普通点的,或者大众化些的。”据二弟文礼说,近来药舖扭伤类的药膏他又进货不少,看来最近照着书里动作去挑战的人,似乎又增加了。
“大众化?”本就没什么耐性的月穹也被他唠叨得烦了,“你写个来瞧瞧。”他要是这么专业那就换他来写。
文谨淡淡瞥她一眼,也不给她趾高气昂的机会,当下取来新的纸笔,刷刷刷地就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段给她瞧。
墨迹未干的那张纸随即被月穹抢了过去,她飞快地看过一回后,忍不住对他大皱其眉。
“夫君,你太老古板了!”又不是洞房花烛夜的新手,干嘛用这种标准姿势?他就不能有点想像力吗?好歹他也参与了好几本的创作。
“我这是务实。”老古板就老古板,至少生命有保障。
月穹把他的大作还给他,还一脸嫌弃样,“这种没有卖点的东西怎么卖得出去?”
“总比不切实际来得好。”
“我写的到底哪儿不切实际了?”就他的意见最多。
文谨清清嗓子,慎重其事地对她教育起正确观念。
“首先,夜夜七次郎绝对不是男人的梦想,那是女人的妄想。”他可不想害得一票男人为了所谓的男性雄风而精尽人亡。
“啧。”
“其次,又大又长又粗不是靠练就能练得出来的,那得看祖上是否积过德,懂?”她以为那种配备是每个男人生来都有的吗?那叫奇葩,那是大部分男人都向往的方向。
“懂……”
他继续毁灭她的不正常观,“再来,床上的男人非貌若潘安壮若猛男体力充沛不可?你当你上菜市买猪肉,能挑挑捡捡的?哪有事前验货这回事?真要这样的话,天底下不就一堆男人都娶不到老婆了?”
“相公你打击我……”这下她什么创作的热情都没有了。
文谨安慰地拍拍她的肩,“乖,做人要懂得迷途知返,媳妇你那是邪门歪道,尽早回头是岸吧。”
“你是不是在记恨?”
“嗯?”
她两手叉着腰问:“我都说昨晚你会扭到腰不是我的错了,你到底还要记恨多久?”
“昨晚明明就是你的不对。”他边推走责任边否决掉她方才写的那段文章,“总之,这个姿势绝对不能写上去,得改。”
“我就偏不信……”月穹将牙磨了又磨,最后干脆一把拖过他的臂膀,“过来,咱们再去床上试试!”
毫不挣扎的文谨任由她拖着往床舖的方向走去,只是月穹并没发现,在他的唇边,隐隐带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最近因书肆生意愈做愈大的缘故,被各国订单压得喘不过气的文礼踏进院子,就看到被派来请人,却一直站在房门外发呆的文伯。
“大哥他们人呢?”站在外面干嘛?他还等着要跟那对夫妻商量呢。
“正在……”文伯顿了顿,选择了颇含蓄的字眼,“创作文学中。”
“……”该不会写着写着,就又不小心写到床上去了吧?
他俩颇无奈地互看一眼,然后文礼熟门熟路地绕到院子后头,却发现早已有人先到一步抢占好位子了。
博格朗和海冬青对文礼挥挥手算是打招呼,而同样因公务而来却不得其门而入的文卿,则是好心挪了个偷听的位置给他。
齐齐蹲在窗户下的某四人,姿势颇专业地竖起耳朵听起墙角。
“就跟你说这姿势不舒服,现下你信了吧?”
“那是因为你的腰腿不够力才没法把我撑起来,早叫你要练身体你就是不练,你还好意思怪我?”
“我真要照你说的去练成一身结实的腱子肉,我才真是昏了头!”
“笑话,我都能听你的话乖乖去练成波涛汹涌了,你就不能顺顺我的心意去练练肉?”
“娘子,你不要又愈拐愈弯了,别骑着我,快点从我的身上下来!”
“不要,下来又要被你压着了。”
“压你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了,我压你你没费什么劲,可你压我我喘不过气来啊!”
蹲在外头已不再是吴下阿蒙的众人,纷纷叹了口气。
“无耻啊。”博格朗早就听得麻木不仁。
“下限啊。”海冬青一点都不意外他俩一块儿关在房里会有这结果。
“每天都这样刺激我们对吗?”文礼有些崩溃地抓着发。
定力较坚强的文卿站起身,自文伯的手中接过已是文府一年四季必备的饮品,再一碗碗递给他们。
“喝你们的绿豆汤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