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富盛名的一间客栈,要找专拿钱办事的三哥准没错。
老板娘不在,由老板代为处理。
虽然他们两人都没明说,但底下的人全都将他们看作一对了,现在就只等老板娘点头,“天下客栈”便能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三哥。”这一声让站在柜枱后的男人抬起头来。
三哥?“你叫我三哥,这位公子,我是有两个弟弟,不过我可不记得认识你啊。”
“我是兰蔺。”
瞬间,西门骁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是五弟啊!哎呀!都怪三哥太久没看你的真面目,才会一下子忘记你的长相。”
说起来他们除了第一次在剑山结拜之后,似乎就没人再看过五弟的真面目了,也难怪他根本不记得。
“找我什么事啊?五弟。”哟,五弟竟然肯为了身后的小姑娘以真面目示人,看来爱情果然足以感动千年下化的冰块,真是万幸、万幸。
“我要你保护一个人。”
“容易。谁?”拿钱办事正是他赖以维生的方式,偶尔杀人的工作也会接。
“水绿。水绿,过来,见见我三哥西门骁。”
“三哥。”水绿甜甜地朝西门骁打声招呼。
西门骁对这小姑娘是愈看愈喜欢,天底下恐怕也只有水绿能忍受五弟诡异的兴趣,既然五弟还会将人带给自己看,怕是早就将人订下来了吧?哪像他到现在八字还没半撇,还在死追活追的,可怜喔!
“小水绿是惹上了谁,需要到我保护?”
“‘干香堂’的长孙烈焰。”
西门骁听了,神情敛下,立刻换上一抹严肃。“这么娇美的小姑娘怎会惹上不该惹的人,来龙去脉呢?”
“她啊!笨蛋一个,宁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别人的性命,长孙烈焰便说要她的命。”兰蔺也懒得解释太多。
“‘千香堂’是使毒的,尤其长孙烈焰更是高手,找了大哥没?”西门骁边问,脑子开始盘算了起来。
“正在找。”
“那就好,五弟,你过来一下。”西门骁把兰蔺叫到旁边去问:“小水绿对你有多重要呢?”
“此生我身旁只会有她。”
听来是唯一啰!那可重要了。
“既是如此,我们是兄弟,那就用亲友价了,我算算……”仿佛空中有算盘似的,西门骁的手拨了起来,来来回回后,很快地有了个数宇。“就一两吧!谁教我们是兄弟呢!”
这可是他的牺牲价,全都是为了兄弟。
兰蔺随即掏出一锭金子。“扣除一两,剩下的就当作你保证一定会保住水绿的命的钱吧!”
非要保住水绿不可?
“五弟,那你呢?怎么说都是你跟我比较亲。”他可是他疼爱的五弟,怎能要他弃他去保外人。
“三哥,要对付长孙烈焰,你以为能够全身而退吗?而且长孙烈焰要杀的人是水绿。”
说得也是,想在高手之下同时保有两个人的命,难矣。“地点要选在哪?”拿人钱财自当与人消灾了。
“‘翠山居’,那里我最熟,又甚少有人迹出没,最适合。”
衡量了事情的严重性后,西门骁难得忧心仲仲地问:“你认为这样能保护小水绿多久呢?;严可是无所不在呢!”
兰蔺露出了优雅的笑容,却不见一丝温度,西门骁见了,顿时寒意渐生,他可是头一次看见五弟也会有教人打骨子里发冷的笑容。
“谁起的头就让谁来收尾,就让他的死来结束这一切吧!”
“五弟,一个毫无武功的大夫要怎么杀人呢?”
“三哥,你会有机会见识到的。好了,既然收了我的银两,跟我上‘翠山居’吧!”
一锭金子,这大概是他接过的生意最廉价的了,但为了兄弟,钱当然不是问题。
*
不懂武的兰蔺的确无法亲自杀人,但曾经被他一时善心所救的人当中,不乏许多江胡中的人。
他不必杀,只要用说的,便能借刀杀人。
水绿却十分反对。
“长孙烈焰想杀你,难道你还要为他求情?”
“不是求情,只是不希望有人无辜地因我而死,兰蔺,你这样做,就算我活了下来也不会高兴的。”
“我是绝不可能放过他的!”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但我还没中毒啊!”她的想法很单纯。
“水绿,你究竟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我试着要救你,你却要扯我后腿!”
“我没有,我……”她只是不希望有人死去。
“现实是很残酷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既然长孙烈焰要你的命,我就让他先死,难道有错吗?”
“非要赔上整个‘千香堂’不可吗?”
“‘千香堂’是他最大的后盾,若‘千香堂’不先毁去的话,他就有可能东山再起,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道理你总该明白吧?我是个大夫,并非好杀之徒,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有人欺到我头上,我也绝不放过!”他们首次争执竟是为了旁人的性命。
水绿能明白兰蔺的意思,兰蔺始终在忙别的事情,这几日她也听西门骁说了不少江湖事,有些手段是她永远也不可能明白的。“也许我无法了解你们的做法,但……若要拿众多人的性命来保住我,那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她何德何能,能用这么多人的性命来担保她一个人。
“那么在长孙烈焰要杀你的现在,你要我怎么做呢?眼睁睁看着你死吗?”话一说完,兰蔺头也不回地离开。
“兰……”水绿心知自己的决定必定伤了兰蔺,可她也无法昧着良心。
始终待在门外的西门骁终于出声。“我说小水绿啊!你实在是太好心了,江湖之事本来就是要靠能力来解决,是生是死都由自己决定,既然兰蔺有办法保护你,你却要他什么都不做,不是叫他去死还容易些吗?
“世事往往无法尽如人意,倘若今天不是长孙烈焰先来挑衅,我们又何必铲除对方呢?你真的该为兰蔺好好想想的,万一你真的死了,要他一个人怎办?”
“就算是死了,我也希望对得起良心。”
西门骁摇头又叹气,对固执的两人还真的没办法。
*
不管何时踏进这里,元夏荷总会觉得毛骨悚然。
待在这里的人仿佛没了自己的性子,只会听令行事,十成十的傀儡。
在婢女的带领下,元夏荷来到曾经与长孙烈焰共处过的屋内,往事如今已斑驳,对她再无任何价值。
长孙烈焰席地而坐,一手肘撑在桌上假寐,身边是丝竹之乐相伴,让气氛显得惬意。
元夏荷却犹如惊弓之鸟,不敢大意。
长孙烈焰手轻抬,音乐乍停,毋须他开口,众人全数退出房间。
睁开了眸子,两道充满审视意味的视线扫过站得直挺挺的元夏荷,“终于舍得回来了吗?”
“少说废话了。”
“真是不受教,既然你心不在此,又何必回来?‘千香堂’少你一个也不会如何。”言下之意,对于她,早没了耐性。
“不是你要我回来的吗?”自己的存在已可有可无,甚至毫无必要,元夏荷这才发觉自己似乎不该回来,万一长孙烈焰对她已经没了兴趣,她不过是自投罗网,多牺牲自己的一条命而已。“既然我回来了,你是不是该兑现你的话?”
“夏荷,过来这边坐。”低沉的嗓音,蕴含不容抗拒的命令。
元夏荷乖乖走过去,席地而坐。
长孙烈焰把酒杯端给她。“这是你最喜欢的蜜酒,喝了它。”
不得不喝,纵然是穿肠毒药,她也必须喝,仰头一口饮尽。
“不怕我下毒吗?”
“你要杀我,有千百种方式足以折磨我,毋需这么明显。”
“真是知我莫若你啊!我给你自由,你却当‘千香堂’是可以随便来去自如的吗?”手劲一拍,桌上的杯散倒。
元夏荷震惊得动弹不得,头一次长孙烈焰的怒气是直接针对她而来,她的心顿时怦怦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