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苏子轩带来的消息,苏子晴瞪大了眼睛。
没有比这消息更叫人震惊的,张静芸居然会偷人,而且就在正院,被苏长亭捉奸在床?苏子晴觉得实在是难以置信,她再蠢也该晓得避一避,不在自个儿屋子胡来,这样的人还掌了诚意伯府多年的中馈?
偏偏她就是在自个儿床上被逮个正着,旁人想不信都不行,她做再多的解释也枉然,苍白无力,人不能犯错,一旦犯错没有回头路可走。
张静芸真的把自己的人生毁了,出了这么羞人的事,诚意伯府她还待得下去吗?她的一双儿女怎么办?
“呃!这个……唉,实在难以启齿,母亲被发现时是……是三个人……”苏子轩说得满脸通红。
“啊!她一次偷两个?”太猛了。
“不止两个,她偷遍身边的丫头……”他的脸更红了,还有几分羞愧,张静芸的行为令家族蒙羞。
“等等,你说丫头。”是她听错了吧?后娘几时转性了,不爱男人爱女人,之前完全看不出来,她还会为了父亲而和姨娘们争风吃醋,怎么会……
蓦地,苏子晴心一虚,心想不会是那次安息香的后遗症吧!
跟周嬷嬷相好后,品尝到不同滋味,因此对女子起了兴趣,就此找丫鬟们一解欲望,又不用担心口风不紧,泄露她的秘密。
一脸羞耻的苏子轩委婉道来,“父亲休沐,出聚会时有人送了父亲一个古玩,他觉得挺有趣想与人分辜,便提早回府,兴冲冲的直接回正院要找母亲现宝,谁知才一踏进,他就听见……呻吟,还有呜呜咽咽的求饶声……”
当下脸色铁青的苏长亭惊得差点一把捏碎手中的古玩,怒不可遏的大步朝床的方向走去,用力扯开床帐。
她们大概服了什么助兴的药,见了他来也停不下来,张静芸表情陶然的胯骑在一个丫鬟腰上,手里还握住另一个丫鬟的胸脯,她甚至妖艳无比的朝苏长亭招手,问他要不要加入她们,让原本气到不行的苏长亭更为火大,拿起桌上的茶壶往她头上一淋,又狠甩了她几个耳光,打得她掉了一颗牙。
吃了痛的张静芸这才有些清醒,慌慌张张的找衣服蔽体,想着如何开脱。
“……原本父亲想打杀两个丫鬟将此事遮掩过去,可是其中一名丫头不甘被活活打死,便跳出来指证说被逼迫的不止她们两个,只要是面容姣好的丫头她都没放过。”
这下炸锅了,闹得不可收拾。
法不责众,那个丫鬟是想,不可能把整院的丫鬟全部打死吧!
为了活下来,她什么都说,把张静芸的私密事一一揭露,让想辩解的张静芸哑口无言,全无转寰余地。
“父亲打算怎么做?”哥哥今年才十五岁,不急着娶亲,守母丧三年还是可行,那时正好考科举。
苏子轩苦笑的说:“父亲想娶平妻。”
错愕不已的苏子晴站了起来。“他在开玩笑吗?”
“不是。”显然很认真。
“他脑子被驴踢了。”她恨恨说道。
他苦恼的直抓头发,“哭到眼睛都肿起来的三妹妹找来祖母求情,一旁的三弟弟也哭得直抹泪,看在一老两小的分上,父亲打消休妻的念头,他将母亲关进佛堂左侧的小院,三餐让人送进去,门上有把锁,她出不来。”形同幽禁。
“这关娶平妻什么事?”还嫌不够乱呀!
“因为你嫁入镇国将军府的缘故,往来咱们诚意伯府的人多了,不少夫人下帖子邀请府中女眷,扶妾为妻不可行,因此他就想娶个平妻来充场面。”
“辛苦你了,哥哥。”公中的银子出不起象样的聘礼,只能由他的私房出了。
“不辛苦,听说你府里的事也不少。”继祖母闹腾,二叔吵着分家不公,要再重分一次。
“妹妹摆得平。”她含蓄一笑。
兄妹俩看着彼此,互有笑意。
看着眼前这暮,遭到冷落的欧阳无恕很不是滋味,一把将自己的女人捉回怀中。
他的女人凭什么对着其他人笑,即使是她亲哥哥也不行,她是他的,他吃味。
“恕……”又发什么疯了,对着她哥横眉竖目。
夫纲不振的欧阳无恕轻咳了一声,“我是想提醒你们一件事,最近没事少出府,尽量待在府中。”
“要出乱子了吗?”苏子轩虽然年轻,却也感受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好像很多世家都在暗中做安排。
“我不好说些什么,我只能说小心为上,别谁来敲门就乱开门。”他意有所指,一语双关。敲门也有探路的意思,试探要朝哪一方靠拢,诚意伯府有个女儿嫁到镇国将军府,便会有人走诚意伯府这条路,想敲开镇国将军府大门,欧阳无恕手中的兵权令人垂涎。
“我省得。”苏子轩说完又看向妹妹。“大家都知道你不是傻子了,外头传言你在新婚夜被丈夫饱以老拳一顿,导致头部受创,谁知因祸得福,脑中的淤血流出反而清明了,人也不傻了。”
苏子晴笑道:“那是我放出的消息。”总不能让人以为堂堂的将军娶了个傻妻。
他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担心有心人放出谣言,想造成你们夫妻不睦,借机打击你们。”
“哥哥放心,只要你那边好,我这儿就没事,以妹妹的聪明你还怕我吃了亏呀!”她不挖坑让人跳就不错了。
“哼,聪明反被聪明误,那些重重一跌的人哪个不是聪明人。”某人泼冷水。
“你少说风凉话成不成,这么见不得你老婆好呀。”她若不好过他能袖手旁观吗?
宠妻的欧阳无恕马上没骨气的一哄,“有事我给你顶着,天底下的人都给石头砸了,唯你没事。”
有事我给你顶着……这句话犹在耳际,没想到没多久就变天了。
“什么,皇上遇刺?!”
坐在花厅盘账的苏子晴正在算着铺子上缴的租金和营收,秋收的季节快要到了,她又有囤粮的准备,于是堆积如山的账本看了三天还看不完,她看得眼睛都花了。
但就在此时,一名全身是血的府兵前来禀报,皇帝遇刺,欧阳无恕护驾重伤的消息。原因是郑贵妃忽然想吃现宰的野味,烤上一大只肥羊,她蛊惑皇上到西郊皇家猎场狩猎,自认老当益壮的皇上想起昔日策马狂奔的爽快便大方应允,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随行的是一千名禁卫军,以及皇上的近臣,欧阳无恕也是其中之一,他不放心地多带了一百名亲信,
而意外往往来得突然,皇上进入林子时,一头大黑熊蓦地出现在皇上身后,它见人就发狂,巨大的熊掌往人的脑袋赏,皇上在近卫的保护下只伤到肩头,不太严重。
但是之后不少以护驾为名的黑衣侍卫朝皇上方向围靠,大家真以为他们是来救驾的,因此毫无防备地让他们加入,全力杀熊。
谁知这些人竟将手中刀剑砍向皇上身边的人,一个个禁卫军无声倒下,欧阳无恕见状连忙以身护君。
“他……他还活着吗?”苏子晴眼眶蓄着泪,不敢哭出声的捂着嘴。
随侍在侧的丫鬟们吭见这消息也是惊慌,看到苏子晴这副模样更是心疼,不禁眼泛泪光,担心不已。
“危在旦夕。”来回报的府兵神色沉痛的说着。
闻言,她身形一晃,差点站不住。
“危在旦夕?”他……回不来了吗?
她双手捂着面,任泪水从指间滑过。
“太医还在抢救中,尚有一丝悻存的机会。”
“我可以去看他吗?”至少陪陪他,不管是生是死,她都在他身边,让他知道他并不孤单。
报信的府兵为难的劝慰,“皇宫内院寻赏人不便走动,未有诏书不得入宫,得等宫中传出消息。”
“皇上呢?他伤势如何?”日薄西山的老人还要逞强,拖累一心为他效忠的臣子。
“伤势不重,上过药即可,但是显然受到惊吓,一直说胡话,老喊着有熊。”
“郑贵妃呢?”
他咬牙切齿,“毫发无伤。”
牺牲重大,一个到弱女子却能全身而退,狩猎之事还是她提出的,看到这些还有什么不明白?可是色令智昏,美人的几滴眼就融化帝王心,丝毫没往赵王身上怀疑。
“绣春,我要吃饭。”苏子晴笑着,脸上挂着两行泪。
“小姐……”她悲痛到魔怔了吗?
“不吃饱怎么有力气等将军回来,他答应过我会活着回来。”她相信他,这是支撑她的信念。
“好,奴婢去做饭,大家一起吃得饱饱的。”绣春抹着泪,为小姐而难过,咬着下唇强忍悲伤。
剪秋哽咽的道:“奴婢去帮绣春姊姊烧火……呜……呜……”
不行,她忍不住,看到小姐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她想抱着小姐大哭,叫小姐不要忍了,痛痛快快地哭出来。
剪秋哭着跑出去,一到门外便放声大哭,哭声让所有人都鼻酸,泪水如雨,哗啦啦的流下来。
绣春哭着到了厨房,不一会儿煮好了七道菜、两道汤,众人不分主仆的围着大桌吃,却食不知味的泪流满面。
日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
苏子晴一步也没离开过正厅,她的目光始终望向门口,眼中的光亮渐渐黯淡。
虽然只有一天,她却彷佛被抽走了精气神,整个人憔悴得像是熬了一个月,嘴唇干裂,原本水嫩的雪肌也黯沉许多。
“回来了,回来了,夫人,将军回来了……”
是走着回来,还是……抬……抬着……回?
门外传来高呼声,苏子晴却怕得动不了,红了眼眶,她害怕看见不再喊她晴儿的男人,长满薄茧的大掌握不住她的手。
“小姐……”绣春、剪秋在她耳边轻唤。
“扶我。”她走不动。
“是的,小姐。”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眼中的泪不断落下。
“不准哭。”她一喝。
“是。”绣春和剪秋两眼红肿,拚命咬紧牙关,不让呜咽的哭声溢出唇畔,她们想小姐肯定更难过。
在丫鬟的扶持下,苏子晴艰难的一步步走向大门,她的每一步都有千斤重。
终于,她看见一顶软轿,他歪坐在上头,凝望着自己。
他……还活着?
她忽然有了力气,挣开了两个丫鬟,几乎是跑着到了轿子边,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彷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是真实的。
“晴儿,我……我回来了……”还能看到她,真好。
苏子晴呜咽的哭出声。“背着我晚归,要罚。”
“好,晴儿想怎么罚都行,我……我都甘心受罚……”捂着胸口的欧阳无恕勉强挤出一丝虚弱的笑。
“伤得重吗?”原来她对他的感情这么深,深到不能失去他。
见着妻子的泪,他心中的痛更甚于伤。
欧阳无恕柔声安慰道:“不重,小事,躺两天就好,带兵打仗的将军哪个不受伤。”他记着对她的承诺,在敌人的包围下杀出了一条血路,怎么也要活着回来。
“躺两天就好?你当自己是筛子,坑垃洞洞也死不了?把将军抬进去,送到松涛居。”改朝换代是需要流血的,但不能流她丈夫的血,他是她一生的依靠。
“是的,夫人。”抬软轿的府兵大声齐应。
她又转头看向陪着欧阳无恕回来的单军,威严的吩咐,“单叔,守好大门,不管谁来都不开门,闭门谢客,咱们那位好二叔若想硬闯给我打出去,有事本夫人负责。”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了,为了护夫她什么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