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爷拉住他的手。“你疯了!那毒妇摆明就是要你们夫妇的性命,你进去之后,若是她要你拿刀子捅自己,你难道也照做不成?!”
胡靖惟冷笑一声。“那又如何,我只盼着让她得到应有的报应,以祭那些枉死的英魂,若你能找到机会,别管我,直接把人拿下顺便救人。”
安王爷拉不住他,只能看着他上前隔着门表明身分,门一开就走了进去。
门内门外,情势紧绷,以致于没有人注意到,在太后的寝宫里,一道臃肿的身影,慢慢的从一处草丛爬了出来,竟是本应该在城外山上的许樱儿。
许樱儿钻出洞后,仔细的看了看四周的宫殿造景和摆设,先是倒抽了口气,恨不得自己赶紧又爬回洞里去。
这种规制的屋子,一看就是宫里的,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突然闯入宫里,也亏得这宫殿冷冷清清的都没撞上人,要不然只怕这时候她早已经让人给抓住丢进大牢里。
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敢擅自妄动,在洞口观望了许久,看着确实没有人影经过,才壮起胆子推开一扇门去瞧瞧。
她也不是脑子进水了,以为自己有主角光环,随便走也不会出事,而是刚刚从那山洞滑落下来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感觉到肚子略微发紧,耻骨处也有点疼,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生了,但是如果能够找到一个可以躺下来的地方,自然是最好的。
她一路上不禁想着自己今日的“奇遇”不断,先是让人抓了后来自己又巧合的弄出火药成功炸开了院子,紧
接着上山避难,好不容易找了个山洞想暂时躲着,却没想到那山洞居然是个陷阱,一踏进去人没站稳,就滑了下去,她死命护着肚子,幸好洞下不是死路,她就一路兜兜转转的绕了出来,却没想到出口居然开在皇宫里。
她就算脑子不好,也大约知道自己是不小心踩进了皇宫的秘密通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皇宫的秘密通道会这么不隐密的让她随便踩了进去,但是对她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起码那些追兵绝对想不到她离开了那座山又进了城里。
许樱儿保持高度警戒,尤其在听到一阵阵女子啜泣声的时候,她连忙躲到屏风后方,小心的只露出一双眼偷看。
一群看起来就是官夫人的妇人还有姑娘们挤成一团,隐约还可以瞧见最前头还站了一个女人。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进门的那个男人,在她一点二的标准视力下,她绝对不会错认,可紧接着最前头的女人说的那句话,却让她如五雷轰顶一般,脑袋一片空白。
“胡靖惟胡将军……你果然没死。”齐太后冷笑的看着眼前这个蓄着胡子几乎瞧不见脸孔的男人,心里并没有多少意外。
但是许樱儿却被这消息给吓得整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好了,胡靖惟?!这不就是这个身子的丈夫,肚子里孩子的亲爹吗?!
不是说那个男人已经战死沙场了吗,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胡靖惟来?而且……这个叫做胡靖惟的男人怎么越看越像她喜欢上的大胡子男?!
她竖直了耳朵,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听着,甚至忽略了肚子正一阵阵抽紧。
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要不然……她咬着牙,一脸狰狞,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越发明显,还是因为察觉到自己一直被耍得团团转。
胡靖惟站在齐太后面前,看着这个盛装打扮的妇人,她一身朱红,艳丽得不像个寡妇,而且令他感到恶心。
她和齐家苛扣下来的那些军饷,化成了这些绫罗绸缎,她身上的红,就像那些枉死之人的鲜血,让人不忍卒睹。
胡靖惟冷眼睨着她,淡淡的道:“若是死了,怎么能够看见天降报应的这一日。”
“呵,是啊,天降报应。”齐太后可没这么容易被他挑起怒气,她挑了挑眉,略带遗憾的道:“就不知道胡将军一家子被抄了家,有孕的夫人如今也生死不知,是不是也是之前做了太多孽,才招来的报应。”
胡靖惟听她提起了那个目前还没了音讯的女人,眼里闪过愤怒,随即眸光一冷,讽刺道:“我胡家是怎么个下场不必太后操心,您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放了这些官眷,以免一错再错,免得连皇上也保不住您太后的位置。”
齐太后眯着眼看着胡靖惟,唇角微微一勾。“照你的话做也不是不行,要不……你把你的心挖出来吧,让我瞧瞧你的心是不是黑的,要逼得我齐家落到如今这样地步!”
所有人一听,瞬间倒抽一口气,就连在大门外注意着动静的安王爷,也恨不得立即冲进去让人把胡靖惟拉出来。
齐氏根本就是疯了,就凭她居然连亲生儿子都拿来当成筹码这一点,他刚刚就应该要极力阻止胡靖惟进去的。
齐太后不知道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扔到胡靖惟面前,似笑非笑的瞅着他。
“来,让我瞧瞧你的报应,你也别想着拖时间,我后头这些姑娘夫人们可等不得,刚刚说的一刻钟还是有效的,只不过只是脱衣裳那太无趣了,你要是多拖一刻钟,我就杀一个,然后再剥了衣裳曝尸在外头,这样比较有意思,胡大将军,你说是吧?”
齐太后语音未落,有些胆小的姑娘就已经晕了过去,不少姑娘夫人连忙往后退,就怕自己是第一个要让人拉出去的。
死自然可怕,但是齐太后这招更为恶毒,那是连死都不让人死得清白磊落,这里的闺秀哪一个不是读着《女诫》长大的,要是真死得那么狼狈,那真是当了鬼都闭不上眼。
胡靖惟看也不看地上那把匕首一眼,依然定定的望着齐太后。“我挖了心出来,你就会放人?”
齐太后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当他是怕了。“我自然是说话算话的,只不过你连把匕首捡起来都不敢,又……”
胡靖惟嗤了声,从自己身上翻出另一把匕首,打断她,“我只是不想用你的东西,那让我觉得脏!”说罢,他手中的那把匕首瞬间转了向,尖亮的刀锋直直的对准了心口,下一瞬,那把匕首缓缓插入衣裳,他眉头紧拧,身子却依旧直挺挺地站着。
血花先是一小朵慢慢的从他的胸口缓缓绽开,接着不断蔓延扩散,胡靖惟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只是遮盖在那一把大胡子底下,谁也没瞧见。
齐太后挑了挑眉,却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这个将她和齐家逼到如今这般地步的祸首,她冷冷的道:“我说的可是你要把心挖出来让我瞧瞧是不是黑的,快一点,我还等着呢!”
“来人!把卢太傅的小媳妇儿给拉过来,让咱们英勇正直的胡将军瞧瞧,记得她跟胡将军那生死不明的夫人有几分像,就不知道照我刚刚说的那样先杀后辱后,胡将军这刀是不是能够俐落点,也别拖拖拉拉的尽说些废话。”
齐太后知道,如今安王爷和胡靖惟逼到她的宫门前,等了这许久,齐家军也没有出现,她等于没了退路,既然如此,她狠戾些又何妨?
她今天既然敢把皇上当成筹码,自然也没了能够安然终老的想法了。
只是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居然是因为许氏还有眼前这个男人导致齐家家散,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坐上的太后之位就这么成了浮云。
既然她不好过,其他人也别想好过,死之前,她说什么也要拉几个作伴!
胡靖惟看着眼前泪流成河的妇人,心里想的却只有那个到如今还生死不知的心上人,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不会这样爱哭。
安王爷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让人轰开了大门,冲了进去,直直瞪着神色颠狂的齐太后。
然而大门被踹开的瞬间,那个原本只是站在小皇帝身边的太监,突然拿刀架在小皇帝的脖子上。
“放肆!”小皇帝和安王爷同时大喝出声。
安王爷瞪向齐太后。“虎毒尚且不食子,更别说皇上是天子,你怎敢……”
“怎么不敢,那是我的皇儿,我可没做什么,不过是希望他配合着我这个母后演这一场戏罢了。”齐太后淡淡说着。
“你……”齐太后如今已经丧心病狂了,她说的话,听在安王爷耳里,都要打上一个又一个的折扣。
胡靖惟一手拦住安王爷,面无表情的道:“别和她吵,不过就是一条命,我给!只是还得请王爷替我等不平之魂平冤,我朝之兵士不能死在这等人的算计之下,还白白蒙冤!”
安王爷瞪大了眼,眼前一切似乎都放慢了动作,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胡靖惟已经把匕首微微抽出,准备再次刺入心口——
“你敢让我做真寡妇,我到死也不会放过你!”
突如其来的嗓音高亢悲愤,缭绕不绝,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浑身发着恶臭,头发凌乱,身上满是泥土的女子挺了一个大肚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手上抄着一枝木棍,直接打向小皇帝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