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郡王也很久没练练手了,再说他们人多势众,我与其待在车子里头,等着变成被捉的鳖,还不如下来杀一个算一个。」
重临他爹的境遇,宁莫北的心头汹涌而出的是一股子愤怒和恨意。
虽说他现在还不能找到与云氏勾结的人是谁,但既然这些人是那人派来的,若是不亲手杀几个,也太对不起自己和父亲了。
血债就必须血偿!
「王爷乃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不如您先走,由属下们断后。」宁谨哪里可能眼看着自家主子身陷险境,心急的又劝。
虽然刺客的身手不错,可是他们这些亲卫也不是省油的灯,便是不能全身而退,但为主子争取离开的时间还是能够做到的。
「你觉得你家主子是贪生怕死之辈吗?」宁莫北冷冷地扫了还想再劝的宁谨一眼。
那森冷的目光让宁谨连忙噤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宁莫北宛若苍鹰一般拔地而起,眨眼就落在几丈之外,本来拿在手中看似风雅的扇子,刷地开出一个漂亮的弧型。
虽然宁莫北的护卫武功不弱,可架不住对方来的人多,再加上他们的身手也不差,便以为自己已是胜券在握,轻敌的心思油然而生,见宁莫北手持一柄精致的摺扇便想与他们拼斗,为首之人顿时笑了开来。
「这位公子,咱们手里拿的可都是真刀真枪的,你当是办家家吗?拿把扇子来跟我们打?」
此言一出,其他黑衣人也跟着大声哄笑着。
「我想等一下你应该会希望我是在办家家。」
没理会那些黑衣人的耻笑,宁莫北沉声说完后,右手便精准的往上一挑,这样的轻挑其实看不出什么劲道,可是离宁莫北最近的那个黑衣人的脖子上已经开了一条血口子,正噗哧噗哧往外冒着血。
见状,周遭的气氛顿时一凝,黑衣人纷纷敛起了笑意,严阵以待。
为首之人见宁莫北那快如闪电般的速度,不由得暗暗倒抽一口气。
若不是仗着人多,面对这些护卫,只怕他们也要陷入苦战,如今这个看似柔弱的富家公子哥儿,只是这样淡谈地一挑手,就了结了他一个属下的命,如此深不可测的身手,怎不教他心惊?
不过他们听命办事的,可不能就这样落荒而逃,况且最让习武之人心喜的,是遇到一个强劲的对手,于是为首之人神情一凛,沉声喝道:「大伙儿上!」
他手一挥,众黑衣人便涌上前,顿时刀剑相击的声音又此起彼落的响起。虽说宁莫北的身手的确不错,可是架不住黑衣人众多,渐渐的宁莫北的身上也多了不少血痕,原本簇新的衣裳染了斑斑血迹。
即使因为他的加入,地上黑衣人的尸首逐渐增加,可是不只是护卫,便连他的喘息声也越发粗了。
这几年的养尊处优让他的体力差了许多,望着还剩十余个黑衣人,本该专心杀敌的他,竟想起了还在郡王府里的沐琅寰。
没想到费尽了千辛万苦,细细谋算了许久,才让她名正言顺地成为自己的妻,还没能将她的心给收拢住,又遭遇此劫。
若是他就此殒命,她一个人能在郡王府里支撑下去吗?
想着想着,他又觉得自己不该消沉,他既娶了她,就该为她负责,他得活着回去,若是真就这样走了,是不是她也会像他娘一样,在顷刻之间香消玉殒?
那样的情景光是想像,便让他下手的狠劲更添几分。
他有心一鼓作气领着受了伤却还能回击的属下杀出重围,可是为首的黑衣人彷佛看出他的心思,几个手势便让大部分还活着的黑衣人将他围了起来。
黑衣人的剑尖眼看着就要刺向宁莫北的心窝,他想也没想举起那把特制的摺扇撑挡,虽然卸去了夺命之势,但剑尖仍在他心窝附近留下了一道血痕。
「王爷先走……」宁谨见状,惊得顾不得自己也身陷危险,抢上前扶住了身形有些揺晃的宁莫北。
宁莫北倾身,呕了一口鲜血,开始觉得意识有些涣散……
在他即将闭眼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怒吼,奋力睁眼,便见邢天官领着一小队人马与黑衣人战了起来。
还好终于撑到了!
幸亏邢天官不是一个笨的,知道久等他不到,必是他途中出了事,连忙点了人跟他前来寻找,刚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
宁莫北安心的阖上了眼,他想,他捡回了一条命,沐琅寰必不会落得和他娘一样的下场了。
「唉……」幽幽长叹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
沐琅寰在打理完一天的庶务之后,斜倚在美人榻上看书,只是看着看着,原该平静的心思竟然有些浮动,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人果然不能娇惯的。
原本守灶女的身分,让她早已习惯了事事独立,便是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嫁来郡王府时,她也一样抱着这样的心态。
虽然人人都说女人就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她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
她有的是银两,也有能力,没了宁莫北也不会活不下去。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宁莫北竟然会是这样的人,经过这段时间他无所不用其极的挑勾,连她这样心志坚定的人也很难做到心如止水。
但是她可是见过世面的,自然没少见那些男人在热头上时对一个女子百般宠爱呵护,可若是移情别恋,随即便能弃之不顾,所以面对宁莫北的痴缠与呵护,她的确有些心头荡漾,却始终无法放下心防。
她以为如她这般理智的人,断不会有为情所扰的一天,可这才过了多少日子,他出门办差,她竟会有些不习惯,不能定下心思……
沐琅寰对着烛光恍惚出神,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里响起一片吵杂声,她猛地一个机灵,回过神来,便听到几个丫鬟的惊呼。
她的心忽地一紧,直觉有不好的事发生,她起身,趿着室内的软鞋,疾步走至门边,伸出的手还没碰上门把,门已经被人霍地从外头推开来。
她看到浑身浴血的宁莫北被人放在担架上抬进了院子,登时她的心一窒,只觉快要喘不过气来,方才还红润的脸庞也在瞬间没了颜色。
「王妃……王爷他……」
值夜的春雨和春雪哪里见过这样惊悚的场面,望着身上血迹斑斑的宁莫北,吓得说起话来都结结巴巴的。
沐琅寰也被眼前的景象惊骇住了,但她闭上了眼,不断告诉自己不能慌,现在的郡王府是前有狼、后有虎,只消她一乱,虎视眈眈的云氏绝对会趁机作乱。
再说了,今日宁莫北既然会遇袭,显然那条藏在暗处的蛇被惊着了,若是她处置不当,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将所有的事在脑袋里转了一圈,沐娘寰再睁眼时,双眸已经恢复了惯有的精明。
她一边指挥着将宁莫北送回来的人将他安放在床榻上,一边又急声命令春阳拿着郡王府的令牌赶回沐家将华大夫请来。
这几年,沐老太爷的身子骨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所以沐家花了重金请了医坛圣手华千望坐镇沐家,好随时照应沐老太爷的身体状况。
一般来说,若是皇亲贵胄有个什么伤病,第一反应就是去请御医,可沐琅寰毕竟是在商场上行走过的,知道一般的御医只能医不死,救命的虎狼之药更是不敢下,瞧着宁莫北呼息这么微弱,她可半点不敢把宁莫北的命交到那些温吞的太医手上。
护着宁莫北回来的邢天官也是一身狼狈,他望着沐琅寰虽然白着一张脸,却还是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终于有些理解为何宁莫北会对她情有独钟了。
安置好了宁莫北,在等待华大夫的同时,沐琅寰终于有心思朝着邢天官问道:「这位是邢公子吧?」
她曾听宁莫北在她的耳边叨叨絮絮好多回这个邢天官,一见是他护着宁莫北回来,立刻猜到了他的身分。
邢天官点点头,有些惊疑她是怎么知晓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沐琅寰神色凝肃地又间。
「回京的途中遇袭了,那些刺客计划得很周密,一波不成还有第二波,还个个比凶比狠的。」
若不是他爹从他小时候就对他另眼相看,在他身边摆了几个武林高手负责护卫,他这回只怕也会像宁大哥这样脚跨生死关了。
闻言,沐琅寰的心狠狠一紧,更加心焦难受,但她仍强撑着追问道:「知道是谁派来的人吗?」
「还不知道,不过郡王爷遇袭,动静这么大,想来明日的早朝应该会很精彩,也不知道能不能逼得那人狗急跳墙。」
听着邢天官的话,沐琅寰眯着眼思索着,一根葱白的食指在桌上点啊点的,好半晌,蓦地停住了。
没想到自己一着急竟忘了她派了人盯着云氏那边的一举一动,对方反应得太快,她才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想来这两日她派去云氏娘家的人应该就会回来了,到时应该能够打探出一些消息,再加上春阳被派回去沐家,应该也能带回来一些消息,或者她能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但若是宁莫北挺不过这一关……
一想到那样的可能性,她冷不防地诨身一颤,然后又揺了揺头,他不可能挺不过的,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