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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妻招财 第七章 启程回京面对风雨(1)

  听到那小财迷般的熟悉语气,皇甫天绝眼中的杀气渐渐散去,取而代之是狐疑和一些恼怒,黑眸斜睨着小圆脸,心里的一簇火苗由小指大小窜至腰粗的火龙,熊熊焚烧。

  这是小九儿?

  天大的骗局吧!干瘦扁平的小身板能吹风似的长大、拉长,曾经看得出的瘦骨被血肉包裹,竟然骨肉匀称,发黄的肌肤如今几无细毛地泛出玉质光泽,他不信一个人的变化有这么大,有如洗髓伐脉,脱胎换骨一般,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虽然他不相信眼前俊俏的人是小九儿,可是那双特别明亮的眼儿却是瞒不了人,闪着促狭、揶揄,晶莹透剔、盈盈漾波,好似盛满星星的湖泊。

  「单小九,谁允许你擅自长成这样,你问过我了吗?」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小子真对得起他。      

  皇甫天绝真气着了,他费尽心思想把瘦皮猴养成小猪仔,可猴儿还是猴儿,谁知在他没瞧见的几年间,吃下去的补品都生效了,眼前人不但个头抽高,还一身白嫩细滑肌肤,彷佛初绽的雪莲花,玉洁无垢、冰清透皙。

  小九儿,居然比女人还漂亮……

  「皇甫哥哥,你该去问老天爷呀!我就吃呀睡的,然后有一天神蹟发生了,原来我是神仙下凡呢!」她自吹自擂地拍拍吹弹可破的玉颊,十分神气地抬高下颚。

  单七鹤、月牙儿都看惯了她这副模样,她向来不在意脸皮,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到畜生还能啤两声,十足地百无禁忌,嘴皮子俐落得紧,此刻两人只是浅浅一笑,一个宠溺、一个崇拜。

  然而有人是第一回看到,压根没有他们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本领。

  「噗!」玄风忍不住笑出声,他从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好像自个儿真是神仙人儿,旁人见了最好合掌膜拜,神仙一高兴了就给人赐福。

  不过一道冷冷的眸光一扫,他面上如同被冷风刮过,有股火辣的疼,不敢再笑。

  「你的神蹟出现的还真慢。」皇甫天绝冷嘲。

  「来得晚总比不来的好,要是我还是两块豆腐高,我都要入庙烧神明了,骂祂们有眼无神,让我明珠蒙尘。」好在真抽条了,不然真要哭求穿越大神,再让她穿回去,穿上白纱当美美的新娘子。

  烧神明……他嘴角一抽,「你还明珠?小九儿,你再多吃一点就真成猪了。」

  「皇甫哥哥,你真恶毒,亏你长得美若天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嫦娥见了都要飞离广寒宫,掩面哭丑,怎么能心如蛇蝇?以前你叫我吃吃吃,不吃还凶人,说我连猪都不如,这会儿又嫌我肉多,猪见了都唾弃……」

  听到眼前人滔滔不绝的挖苦世子爷,玄风、玄衣暗暗心惊,这细皮嫩肉的小子死定了,世子爷虽天生容貌过人,却最听不得一句「美」,敢说他容貌妍丽的人,坟头的小树都长得能遮荫了。

  可是更让人惊恐的是,眼前人没有躺在地上变尸体,而是听到世子爷毫无保留的放声大笑,这是怎么回事,世子爷疯了吗?

  「皇甫哥哥,你不要以为笑就不用赔偿被你弄坏了的椅子,那个黑心商人收了我一百二十两,你们卫国公府很有钱,给我两百两银票,八十两不找零。」

  皇甫天绝挑眉,「嗯?你这些年赚的银子还嫌少吗?一张椅子的钱也要坑。」这财迷居然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单九净一副守财奴的样子,痛心疾道的沾两滴茶水抹在眼眶下方,「银子跟我又没仇,我干么不开大门迎接,皇甫哥哥千万别惦记我那些零散小钱,给我留点零花成吗?」

  皇甫天绝真让她气笑了,「听听,不让你占便宜倒是我的不是了,你还真能颠倒黑白,日渐出息了。」

  「不敢,我也就学学皇甫哥哥的伶俐口齿,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样谈生意不吃亏,才能够财源广进。」

  「嘻皮笑脸。」皇甫天绝想不到有一天会从他口中说出这句话,这四个字早些年可是某些人老挂在嘴边说他的。

  「是想嘻皮笑脸呀!可是笑不出来。」单九净话锋一转,面色转为凝重。「你刚和哥哥说什么,为什么都好似被毒蛇咬了,表情沉痛。」

  突地,营帐内一阵静谧,有山雨欲来的压抑窒闷。

  半晌,单七鹤严肃地开口,「小九,这事你别管。」他不想将陪他吃苦受罪的妹妹拉进混浊的浑水中。

  她正色道:「你是我哥哥,亲哥,你好我才好,你有事我能置身事外吗?我们是绑在一块的两枚铜板,谁也扯不开谁,挂在腰上叮咚响。」

  「小九……」他一脸疼惜。

  「木头七,小九说得没错,你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瞒着他反而对他不利,你们单家就出小九一个聪明人。」虽然老是被气到,皇甫天绝却不得不承认单九净最对他胃口,这是个洞悉人心,擅长扮猪吃老虎的小狐狸。

  「皇甫,你不要在一旁瞎起関,给我添麻烦,朝廷之事和小九扯不上关系,她现在是个大夫,不宜介入那些麻烦事。」单七鹤少有的动怒,不给人好脸色看。

  皇甫天绝笑了,眼神却幽深,「这话你该说给小九听,你以为你不说小九就不知情?」

  小九满脑子装得全是阴险狡诈,他倒想让小九动脑谋划谋划,以小九那一肚子阴谋诡计,东方承那老匹夫对上他准没好果子吃,小九是个没法预测下一刻会做什么的人,剑走偏锋、胆大妄为,有时连他都招架不住。

  「皇甫……」他是唯恐天下不乱吗?单七鹤瞪了皇甫天绝一眼。

  「小九,你想听吗?」皇甫天绝当作没听见单七鹤的阻止,洁白修长的十指相抵,置于下颚,那使人沉醉其中的深邃双瞳闪着幽光。

  单九净不加思索的点头。「想。」一定是出了大事,否则这两个人不会严阵以待,皇甫天绝更不会没事跑来西北。

  「其实——」皇甫天绝才说了两个字就被打断。

  单七鹤猛地一拍桌子,威胁道:「皇甫,别逼我翻脸。」他真的不愿妹妹再受更多的苦,他拖累她甚多,连这苦寒之地也拖着她来。

  「你翻个脸给我瞧瞧,我还没见过不要脸的人。」

  「哥哥,脸翻了是后脑杓,不能见人。」

  两道声音同时扬起,一个嘲讽、一个数落,配合得天衣无缝。

  「你……你们……你们不是不和吗?干么联手讽刺我。」单七鹤恼了,却也无奈,一个皇甫天绝他就应付不了,再加上他向来听从小九的,他根本不是对手,被两人直接辗压成肉末。

  「谁说不和了,合拍得很,皇甫哥哥是面冷心热、口不对心、表里不一……」他就是做作、矫情,喜欢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反反覆覆让人捉摸不定,但落到她手上,她却是能把他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

  皇甫天绝斜睨单九净一眼,哼了声,「把表里不一去掉,我勉强承认看你还算顺眼。」

  对那水煮鸡蛋剥了壳似的光滑脸蛋,皇甫天绝越看眉心皱褶越深,老觉得这是个假货,被偷天换日掉包了,让他不由自主地火冒三丈。

  小猴儿一只怎会摇身一变成了面白皮嫩的翩翩美少年?若是有人冒充,那眼神、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语气,真真叫人怒火中烧,什么人这般无德,模仿得维妙维肖?

  偏偏他再怎么怀疑,小九的亲哥都已经亲口说这是小九,他怀疑也无凭无据,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小白脸弄虚作假。

  其实皇甫天绝也不是真的认为眼前人是假货,但不甘心他才一错眼,昔日喂养的「爱宠」就悄然无声的变了样,他没参与到砾石变美玉的过程,猛地一见冲击太大,让他大受挫折,一时无法接受眼见的事实。

  他的「宠物」长大了,怎么可以不知会他一声?枉他煞费一番苦心四下寻药问医,担心猴子长不高。

  单九净赶紧把话题拉回来,「皇甫哥哥,这时候不是闹内斗、窝里反的好时机,我哥哥的为难恐怕也是你的困扰,你专程跑一趟西北只怕不是探望,而是事态严重吧!」

  虽然她远在北地,但京城的乱象亦时有耳闻。

  皇甫天绝向来讨厌搅和朝廷政事,偏又卷入其中,他的出身是个沉重的枷锁,他挣脱不了,也没法坐视不理,被无数只无形的手推着走。

  有妖孽般倾城美颜的男人微笑说道:「小九,你有没有听过『慧极必伤』?」

  单九鹤沉着脸,「皇甫,收回你的话。」这是他最忧心的事,妹妹的聪慧叫他心惊,他总是夜不成眠,希望她笨一点。

  皇甫天绝没看向想和他割袍断义的单七鹤,一双笑意深沉的眼望着肤如凝脂的小脸。

  「小九,你哥哥被告通敌叛国。」

  「皇甫!」他怎么不讲道义,一口气全说了!单七鹤恨不得扑上去捂住皇甫天绝的嘴巴。

  「什么?」单九净的身子晃了一下,眼前出现一闪一闪的小星星,纵使她再聪明冷静,听见这种掉脑袋的大罪,还是心惊胆跳,头晕目眩。

  「小九,别听皇甫胡说,没这回事,他说笑的……」单七鹤瞪着皇甫天绝的眼神充满杀气,明白地说着:皇甫天绝,你给我等着瞧,打不赢你也咬死你。

  不想妹妹为他操心的单七鹤赶紧上前安抚,可是妹妹一眼也没看他,反手推开他,面色微白的走向皇甫天绝,眼中多了前所未有的冷意。

  「参他的是你们的好伯父单昭辉,他声称手中握有单小七通敌的往来信件,他无意间在你们住过的院子瞧见,通敌是大罪,他不敢有所隐瞒,因此大义灭亲,连忙上禀。」他说时语带讥诮,微勾的唇似笑非笑,带着一丝看热闹的兴味,又有一丝怜悯。

  「为什么?」她问。

  「因为西北富了,因为西北有了『雪花盐』,因为你们两手捉满银子。」

  「他眼红?」单九净咬牙切齿。

  皇甫天绝轻笑,「谁不眼红?如果他晓得羊毛作坊是你的,贵如金子的绵羊油由你手出,甚至是葫芦谷一年两获的粮食,相信他会想直接杀了你们,接收那难以计数的庞大财产。」

  「他是谁的人?」她面冷如霜。

  皇甫天绝露出赞许眼光,「三皇子。」

  「皇后的人?」大伯父倒是攀上高枝了。

  「没错。」皇甫天绝点头。

  「信呢?」

  「毁了。」他说得云淡风轻。

  「你毁的?」她肯定,这么问不过为了确定。

  「你说呢!」他挑眉,谁会做吃力不讨好的活,是他才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行了个大礼,「大恩不言谢,只要不把我卖了,皇甫哥哥尽可使唤我,挖人墙角,专啃别人大米的事我最拿手。」

  皇甫天绝受了她的礼,眼中多了笑意。

  「小九,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是皇甫摆平的。」他气得只想冲回京杀人,把大伯父的头顾砍下挂在城门口,压根就没想到这里来。

  单九净没好气的看了哥哥一眼,这榆木疙瘩几时才会开窍。

  她简单解释,「如果真以通敌叛国罪名论罪,来的就不是皇甫哥哥了,而是御林军,此时你已铁链缠身,等着坐上囚车。」

  单七鹤讶然,妹妹真有诸葛之才。

  「知我者,小九也。」皇甫天绝嫌弃地斜睨了眼单七鹤,瞧瞧你家小九多聪慧,就你是个傻的,还以为天子圣明,明察秋毫。

  皇上被几个皇子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头痛不已,哪有心思查明罪名是否属实,见到奏章就要朱笔一批,判处死刑,是他出言拦下,以已身作为担保,皇上才轻放。

  「皇甫哥哥对我的好我是知道的,你处处护着我、宠着我,让我借你的势立足,你是好人,没得说嘴的大好人。」

  她当年虽然打着利用皇甫天绝的心思,可这终究是因为他情愿才能成功。

  他跟着来到西北是为了当他们兄妹的靠山,没有他的纵容,五百名府兵怎么可能肯听她的,他就是来为他们撑腰的。

  因为有皇甫天绝,初来西北的她没人敢对她下黑手,离开后,隔年又来,这是在告诫西北的众人,她是他的人,好生照顾着,若是掉了一根寒毛,他们会知道什么叫血流成河,他从不介意帮老天爷收几个祸害。

  「我以为我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对你从没好脸色。」皇甫天绝取笑,笑眼闪着光,显示着好心情。

  「大坏蛋又如何,你可没对我做过一件坏事,我在西北所做的每件事若无你在后头相挺,哪能顺顺当当、水到渠成,你可是我得道成仙的天梯。」她的贵人,能逢凶化吉。「哼!良心总算没被狗啃了。」说得他浑身熨贴,光饮水也甜。

  「那是当然的,你是我的皇甫哥哥嘛!你杀人、我把风、你挖坑,我递锹,你做坏事我帮着出主意,我们一起使坏,阴尽所有想算计我们的人……」

  「咳咳!小九,这不是你该说的话。」单七鹤脸都红了,臊的,他没想到妹妹会这么……口无遮拦。

  「别扫兴,小九这话说得让人热血沸腾,甚得我心。」

  莫名感觉欢喜的皇甫天绝不晓得心中住着一人,他会牵挂、会思念,会为其做打算,却不知道情意已生。

  「皇甫,你别带坏小九,她还小。」在当哥哥的心里,妹妹永远是纯真可人的小姑娘。皇甫天绝本想反驳单七鹤,谁知清脆的声音先响起——

  「我们什么时候回京?」

  玉白美颜,黝黑俊面,两个男人同时面露错愕地看向一脸无辜的单九净,暗暗一惊。

  单七鹤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回京?」这件事除了他和皇甫,以及当今圣上,无人知晓,她如何得知?难道有人走漏风声?

  她的傻哥哥呀!只会打仗,不懂人心险恶。

  「若仅仅是盯上我们手上的银子,大伯父何必要铤而走险,举发你有通敌之嫌,他也在九族之内,就不怕受到株连?」顿了顿,单九净又说:「我猜也是为了血狼军,我没猜错吧?」

  单七鹤开口声音有点发抖,「小九,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她一叹,「哥哥,刚才不是说大伯父站队了吗?争夺龙椅不可缺兵,他们想要血狼军,帮他们杀出一条血路,这样的事情一想便知……我想皇上虽然相信哥哥无谋反之心,可利刃般的血狼军太惹人注目了,不论放在哪里都让皇上寝食难安,唯有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如此,召哥哥回京是一定的。」

  谁都想把刀子握在手中,皇上也不例外,所以派了他最信任的人出面。

  皇甫天绝点头,「没错,皇上的意思便是将血狼军充入京畿营,由我为主,你为副共同掌理,保护皇城的安全,震慑某些心怀不轨之徒……」

  听着皇甫天绝说出真正的来意,单七鹤黯然,他还想率领血狼军杀更多的敌人,为西北百姓做更多的事,他是遨翔天际的苍鹰,不想失去自己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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