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不要刮伤五斗柜的烤漆。”一旁站著一位身穿白色套装,神情严肃,看来十分谨慎的年轻女子,清亮的眼眸紧紧盯著工作人员手上的家具。
“曲小姐,我们都配合那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放心啊!”工头拿起披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拭拭额头。
“啊……职业病了,一时忘了这次是自己搬家。”曲希爱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一笑,柔和了她原本绷紧的五官,流露出不常见到的,娇柔的一面。
“开你玩笑的啦!你搬家,我们当然会更小心。”工头了解曲希爱的工作态度,因为对公司商品的重视,每次出货,她都会亲自帮忙包装,绝不马虎。
曲希爱大学毕业后便到“波赛顿进口家具”工作,一待就是五年,现已升任为总店店长。
她留著一头及背的长发,美丽的鬈度浪漫时尚,纤细修长的骨架,脸上化著淡淡的妆,无论何时,只要离开家门,必定穿著得体,装扮合宜,绝不会让人看见她邋遢、蓬头垢面的模样。
搬完最后一趟,她随工人走进宽敞的电梯里,上到十一楼,这栋大厦的最顶楼。
“中午让我请你们吃饭,谢谢你们假日还特地帮我搬家。”曲希爱说。
“不用客气了,我们几个人,等等回去时在路边摊随便打发就行了。”工头爽朗地笑说。
“不然我打电话订便当,这附近有间日本料理店,菜色很丰富,吃完再回去。”
在曲希爱的坚持之下,工头也就没再拒绝。
她不喜欢亏欠人情,除了搬家费用照行情算,茶水、点心、午饭,诚挚的道谢,另外还加了假日津贴。
工作上,她虽然有些龟毛,但是,态度严谨和条理分明,从来不会在出货时出差错,反而让工作更顺利快速完成,加上有美女在一旁帮忙,也让搬货的工作人员感到赏心悦目。
午餐过后,搬家公司的人帮她将所有家具归定位,带走纸箱及垃圾,一切只剩细部整理及擦拭。
曲希爱站在门口环顾屋内——两房两厅一间起居室、拉门隔开一间独立厨房,客厅方正,落地窗出去是一直延伸到厨房旁的狭长阳台;这是间格局、采光均相当具水准的房子,虽然房租及管理费高了些,但她对居家环境要求很高,认为住得舒服才最重要。
只是搬家的原因,却令人难堪。
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介入人家婚姻的第三者,在发现男友的欺骗之后,她立刻结束这段充满谎言的感情。
事过三个月,以为一切都是过去式了,没想到前男友的妻子居然找上门来,哭闹拉扯,指称都是因为曲希爱,她老公才铁了心要离婚。
曲希爱抚抚左脸,到现在,她还记得那女人赏给她的,火辣、令人眼冒金星的一巴掌,以及整个头皮被用力抓扯,如千针扎下的疼痛。
原本素少往来的邻居个个全都换上一张虚情假意的脸孔,背后指指点点,但当著她的面时,却又义愤填膺,指责那个女人太泼辣。
她狼狈地落荒而逃,不想演出八点档的真人真事版,变成邻居茶余饭后的话题。
她没做任何解释,这个社会想听加油添醋八卦的人比想知道真相的人多,她只是不解,为什么她的男人运这么差?
第一任男友,与她交往后却念念不忘前女友,总是拿她和前女友的温柔甜美比较,然而,分手之后,他却又在新女友和她之间纠缠不清,说忘不了她。
第二任男友,交往半年才知道他虽然没结婚,却有一个已经五岁的小孩,而小孩的妈就住在他租给他们母子住的房子里。
第三任男友,没结过婚、没小孩,却是个双性恋,而且,性伴侣多到连十根手指都不够算。
而前任,她则莫名其妙地成了人家外遇的对象……
唉!曲希爱倚著门框,轻轻地叹口气,外表看来光鲜亮丽的她,没人知道她的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
“喀啦!”
站在门边的曲希爱听见隔壁打开门锁的声音,连忙缩进屋内,“敦亲睦邻”这种事,只会让自己的私生活成为别人窥探的目标,所以,与邻居保持距离是她一贯的作风。
“啊……”关上大门后才想起,外面那道铁门还开著。
就在她从半开的大门探出手去,想将铁门“勾”进来的同时,隔壁传来女人抽泣的声音。
这表示,此时不宜露面,换作是她,绝对不想让陌生人看见自己哭泣的模样。
因为顾虑那个不认识的女人的心情,她迅速收回手,停下一切动作,唯恐发出声响。
由于两道门相连著,曲希爱能清楚地听见隔壁的对话——
“淳扬……谢谢你,我心情好多了。”
“那就好,别再钻牛角尖了。”那个叫“淳扬”的男人,有著轻柔温润的好听嗓音。
“我觉得……我好像爱上你了……”
“嗯。”
曲希爱半蹲在门口,拢起两道秀气的眉。
那个男的“嗯”个什么啊,一个女人向他告白,他就一个“嗯”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了,不过,我愿意等……”
“嗯。”
曲希爱的眉毛差点打起来。这个女人是白痴吗?明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还这么尊严扫地,愿意跟别的女人同享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嗯”咧!
“其实……我不想回去,今天我可以留下来吗?”女人卑微地问。
“对不起,我不让女人在这里过夜。”
“真的吗?包括你的女朋友?”
曲希爱在一旁不屑地噘噘嘴,就算有,他也不可能承认,这问题基本上问了也是白问。
“那……我还可以再来找你吗?下次我会记得先打电话来的。”
“当然可以。”
“那我走了。”
“嗯,我送你。”
曲希爱一直屏气等待电梯抵达“叮”一声,打开、关上后,才吐了一大口气,撑著酸软的大腿,准备起身关门。
“咦……新邻居,刚搬来?”
“欸?”曲希爱听见问话,抬起头来,吃惊问道:“你不是送她下楼了?”
隔壁那个男人,就站在她面前,而她没头没尾的回答正好表示——她像个喜欢窃听的变态,蹲在这里很久了。
“我只送她到电梯口。”
简淳扬因为看见隔壁铁门开著,以为是房屋仲介公司的人离开时忘了关,想走过来关上,意外地看见一身雪白,美丽的曲希爱。
长长的发丝因身体向前倾,微蹲著,一绺一绺地垂至胸前,瞪大吃惊的双眼明亮有神;她的皮肤白皙,骨架纤细修长,穿著纯白的合身套装,像不解世事却误入凡尘的精灵。
“呃……我没有、不是,我刚好……”曲希爱直觉想解释自己之所以蹲在门口的原因,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别人要怎么想,关她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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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赶紧闭上嘴。
简淳扬眯起温煦的双眸,耐心地等待她想说的话。
“没事。麻烦让一让。”她站直身,往前走一步,手掌朝外隔开两人距离,以至于简淳扬不得不后退,然后,她什么都没说,就在他面前,“砰”地一声,拉上铁门。
关上门后,曲希爱背贴著门板,心脏还“扑通、扑通”地狂跳。
这真是一个无礼、没教养的举止,而这样刻意,甚至带点恶意的拒人千里,她心中不由得冒出罪恶感。
他只是一个无辜的男人,只是正好在她对人际关系灰心之际出现在面前,所以遭受她的无礼对待。
她一边内疚一边反省,回想起那个男人有双温柔的眼眸,跟他的声音一样,斯斯文文的,给人一种沉稳、正派的感觉。
“才怪!”她立刻否定自己的感觉。“愈是这种无害,明摆著是个好人的男人愈可怕。”
她的第二任男友不就是这样,惦惦呷三碗公饭,孩子都生了,却一点也不想负责任,还推说那是年轻时不懂事所犯的错。
隔壁那个男人不也是有女朋友,仍然答应别的女人来找他?
曲希爱如此自我安慰地想想,觉得好过多了,至少不再挂记自己的行为会不会伤害了那个男人。
才静下来没多久,隔壁又出现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淳扬——开门——我来了—— ”
“呿!这个男人还真忙,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曲希爱将耳朵贴在门上,像想加强自己没有做错事的信心,等著揪邻居的小辫子。
“镜璇?”邻居打开门。“现在才几点,你就喝醉了?”
“还没醉……一个人喝酒愈喝愈闷,你陪我。”
“宇光走了?”
“嗯啊……你看,我的男人一走,我就立刻飞奔到你的怀里来了,我不管,今晚你要陪我。”
“我知道……进来吧!喂,小心点——”
听见门外的对话,曲希爱翘起粉嫩的唇瓣。
“果然……”刚刚不是才对前一个女人说从不让女人在他那里过夜,谎言马上就露馅了,而且,这些人的男女关系怎么这么混乱,劈来劈去的。
她摇摇头,走入客厅,隔壁邻居究竟是不是爱情骗子,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一层楼只有五户人家,还算单纯,而且大楼管理还算严谨,现在的她,只希望安静过日子,远离是是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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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曲希爱从微亮的房间里醒来,有一刻,不知身在何处。
她望了望熟悉却摆在陌生空间里的家具,记起自己已经搬家的事实。
“好!一切重新开始,从今以后,要更认真工作,睁大眼睛,避开那些人面兽心的家伙!”
她吆喝一声,奋力坐起,为自己的未来灌入满满的干劲。
盥洗后,她走进厨房后方的小阳台,三个相连的长形玻璃容器里种著她最爱的白色风信子,冬末初春微凉的温度,花期正盛,晨风中袭来带著甜味的香气,她闭起眼,深吸一口,幸福溢满胸口。
一月四日出生的她,代表的花正是白色风信子,在台湾,温度太高,春天一过,它的生命也就结束了,短短的十数天花期里全心全意绽放,留下令人回味的香气,绝不拖泥带水,静静地回归大地。
她希望自己也能像风信子一样,坚定果决,潇洒来去,不再让恼人的情感伤害自己。
这时,空气中除了花香,还隐隐飘来一股掺著浓郁奶油的食物香气,像是法式浓汤的味道,香味传来的方向正是她的隔壁邻居,那个男人的厨房。
“女人还真辛苦,宿醉多痛苦,早上还能这么贤慧地起来弄食物。”她记起昨天有个喝醉酒的女人在他家过夜。
不想站在阳台臆测人家的私事,她转身走回厨房,简单地煎了个蛋,烤吐司,夹上一片烟熏火腿和起司片,喝杯牛奶,解决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
花了半小时,她仔细地打粉底、画眉、描唇线,刷上淡淡的腮红,吹整发尾的鬈度,最后套上合身的淡蓝色套装,准备上班。
打开玄关的鞋柜时,听见外面像停著一整群麻雀,吱吱喳喳地十分热闹。
她支著下巴,心想,又是隔壁的那个男人,他真的很忙,忙著应付不断上门的女人。
就在她犹豫著要不要等个十分钟再出门,突然发现那群麻雀讨论的主题,竟然是自己!
“淳扬,见过你隔壁那个女人了没?听说长得很漂亮?”
“见过了,”简淳扬站在门口,看向隔壁的大门,淡淡地说:“的确很漂亮。”
“欸、欸——你们昨天有没有注意那个搬家公司车上的家具,好像都很高级耶,一个单身女人这么会赚钱?”
“对啊!哪有人搬家的时候穿著一身白衣服,这个一定没在做家事的。”
“搞不好是金屋藏娇。”
“喂……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谁不知道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女孩子很多都这样,贪图物质享受,叫那个什么……月光族,每个月的薪水都花光光的月光族。”
听到这,曲希爱一早的好心情已经全毁了。
这群吃饱没事干的长舌妇——
她扭开门锁,再打开铁门,刻意弄得大声地,大大方方走出来,然后面无表情,不发一语地将门锁上。
“呃……早啊,要上班了?”
那些打发老公孩子上班后的家庭主妇一见到她,批评的嘴脸立刻换上亲切的笑意。
她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直直走向电梯,在经过简淳扬面前时,不知怎的,瞥见他被这群黄脸婆包围就莫名地浮上怒气,白了他一眼,然后用力按下电梯按钮,僵直的背,可以看出她正忍著满腔的愤怒。
“等我。”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简淳扬一个箭步,跟著钻进去。
曲希爱没想到他会跟进来,沉着一张脸,死盯著往下跳动的楼层灯号,紧抿著唇,一副“最好别惹我”的架式。
“上班吗?”简淳扬仿佛感觉不到她的嫌恶,温温地问。
“去见金主。”她没好气地回一句,表示他们刚才的对话,她全听见了。
“呵……”他笑了笑,故意忽略她的尖锐。“刚搬来,大家都对你很好奇。”
“那她们怎么不去好奇昨晚又哪个女人在你家过夜?”她堵他一句。
“欸?”他看她,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立刻发现自己用错了说话的语气,明明就不认识的人,讲得好像妒妇一样,而且,说这样的话,自己同样侵犯了别人的隐私。
“没事,我现在不想说话。”此时,她很后悔,没事住十一楼那么高干么……
“那是一个我认识多年的朋友。”简淳扬说明。
“我对你的事一点也不感兴趣。”呃……她懊恼,才说不想说话,结果又说话了。
“欢迎你成为我的邻居,我叫简淳扬,简单的简,淳于意的淳,扬帆的扬。”
简淳扬的好脾气众所皆知,尽管曲希爱像刺猬般地环著胸,整个电梯里充满火药味,他仍一派闲适。
“‘纯于意’是什么东西?”呃……她再次懊恼,明明不想理他,又问他问题,这不是自打嘴巴?
“淳于意是西汉的一位名医,公孙光的徒弟,我们现代的病历就是从他开始建立的。”
“喔……”不对,不是她怪,是这个男人有病,她态度那么差,他却鸡婆地解释一堆。
“你呢?怎么称呼?”
“不想告诉你。”没风度就没风度,一早就跟一堆八婆聊她的是非,她干么要有风度。
“曲希爱,对吗?很好听的名字。”她的名字,对面的陈太太早就从一楼的管理员那里问到了。
“你——”她瞠目结舌。“你简直比长舌妇还长舌妇!”
这时电梯已经抵达地下一楼,曲希爱愤怒地踩著两吋半高跟鞋,急速走向她的停车格。
简淳扬来不及跟她道别,只能望著她窈窕的背影,和一双匀称的美腿。
“好有个性的女人。”
昨天,他第一次吃到了“闭门羹”,不明所以,却没有因此不悦,相反的,对他的新邻居莫名地多了几分好奇,这是个浑身是刺的女人。而他,刚刚好不是个容易被刺伤的男人。
简淳扬是“E.P!商品设计开发公司”的设计师,许多人说他的作品具有抚慰人心的功效,久而久之,业界封了一个“疗伤系设计师”的名号给他。
这个封号令他觉得好笑,他从不考量市场的接受度,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别人对他的好恶,其实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四岁时,妹妹在家门前追逐一只小猫,车祸丧生,此后长达二十年,他陪著罹患“重度忧郁症”的母亲进进出出疗养院,童年至青春期,就是在那样充满诡异、死亡与虚幻的病态环境中长大,直到母亲过世。
他可以一整天坐在病床旁,听母亲的喁喁低语,听邻床的老太太描述她看见的死神模样,面对暴怒的中年男子斥骂全世界的女人都是贱货,更常见的是某人突然哭了起来,引起交谊厅里的人接二连三的痛哭。
他学会平静地接纳这些无法控制的情绪,他明白,最深层的悲伤,是不能语也无法表达的,如巨石压在胸口,连呼吸都会感到疼痛。
没有人天生邪恶、天生冷漠,那看似坚硬的外表底下,通常是比任何人都要脆弱、敏感的心灵。
曲希爱开著她的银灰色Ford Escape经过简淳扬面前,他朝她挥挥手,她却故意踩下油门呼啸而过,不知道那个男人干么特地搭电梯到地下室“发呆”。
他笑了笑,一个看来如此娇弱的女人,脾气像刺猬,穿著粉蓝色套装开粗犷的休旅车?
多么矛盾的组合。
他走回电梯将门关上,按下十一楼的按钮。
电梯抵达十一楼,门前原本聚在一起聊天的邻居已经离开了。
其实,她们只是一群被生活锁事磨得渐渐失去感受力的家庭主妇,害怕面对内心的空洞,才转由透过与邻居的互动寻找和外界的一点联系。
“噢……淳扬,现在几点了?”这时,昨晚在他这里过夜的女人从客房里走出来,扶著头,仍宿醉。
“九点半。”
“什么?九点半了?你怎么没叫我起床”
“我帮你打电话到公司了,说晚点到。”
“你真体贴……”梁镜璇将沉重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想起一直聚少离多的男友,眼眶忍不住一红。
“我做了早餐。”简淳扬微微一笑,抚著她的发,安慰她。
他们两人认识将近十年,就像家人一样,而梁镜璇和他哥儿们蓝宇光的感情也风风雨雨,爱情长跑十几年,只是,实际相处的时间却少得可怜。
看著失魂落魄地啃著三明治的梁镜璇,简淳扬不禁想起他的新邻居。
眼睛是灵魂之窗,他从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看见了柔和的光泽,从她昨天原本急欲解释又霎然反转的姿态察觉了她内心有著挣扎,而刚才在电梯里她强装的拒绝看见了虚张声势。
为什么?
对尚称不上认识的他,为什么她急于拒人千里?
“想什么?”梁镜璇捧著空碟子,要简淳扬再帮她盛盘浓汤,他眼睛张著,却神游了。
“咦?”他回神,接过盘子,起身盛汤。
“在烦什么事吗?”梁镜璇又问。
“没有,是我们隔壁搬来了个新邻居,让我有些好奇。”
“女的?”
“嗯。”
“这就少见了……”梁镜璇笑说。
“很少见吗?”简淳扬倒想听听梁镜璇为什么这么说。
梁镜璇是“E.P!商品设计开发公司”的经理,这间公司是由她和简淳扬、蓝宇光、莫礼四个大学同学合伙创立的,因气味相投而成为莫逆之交。
“莫礼说你应付女人有‘三不政策’。”
“哪三不?”他挑挑眉,可以想见从莫礼口中说出的话,必定不是好话。
“不主动、不拒绝,如果因为你的温柔而爱上你,概不负责。”
“哈哈。”他大笑,不狡辩也不否认。
或许吧!别人看见的是他的表象,有时,他觉得自己是个真正冷血的人。因为内心太冰冷,所以才会创作出那些所谓能“抚慰人心”的作品,平衡自己的温度。
“所以,难得你会主动说出对什么人好奇的话。”
“那我是不是该高兴自己愈来愈像个正常人了?”
“别高兴得太早,老实说,我觉得做你的女人很幸福也很辛苦。”
简淳扬望著梁镜璇,想起自己几次失败的感情,大概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你那种‘墨家兼爱’的态度,不叫真爱,会把女人细腻脆弱的心折磨死。”
“唔……”
他的女友离开他的原因,都是“你对我很好,但是,我知道你不爱我。”
即使他觉得爱,他也从不挽留。
或者,如梁镜璇所说,他根本还不懂爱,如果真的爱,为什么感觉不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