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贝克来台的行程将于明日结束,身为东道主的易楚珩早早邀请他今晚来家中作客,感谢他亲自飞来台湾签约,同时送行。
此时,佳肴皆已上桌,每一样都是台湾在地食材做成的美食,童家家一边摆着碗筷一边问道:“大叔,你说曹姊姊会不会有空来当我的模特儿?”她的同学都要参加下个月底的美甲检定,不能当她的模特儿,她只好找别人。
“你可以打电话给她问问看。”语毕,看她又一副不知神游到哪儿去的模样,易楚珩不禁要问:“家家,你不期待见到贝克先生吗?”
她和贝克先生经常通电话,却一直无缘见上一面,他只好叫她去看记者会的新闻画面。
“我看起来不期待见到贝克先生吗?”老实说,相较之下,她更想和耶爷爷再见上一面,但阿辉伯说,耶爷爷之后就没再出现过了。
是不怎么期待的样子。易楚珩心想着,“时间差不多了,我下楼去等贝……”
他话未完,门铃声响起。
说她不期待见到贝克先生是吧?童家家很受教地表现出非常期待的样子,快快抢在他前头冲去应门,“贝……耶爷爷?”
“家家,我们终于正式见面了。”罗伯·贝克带着满脸笑意说道。
他会二度亲自来台,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想正式和童家家见一面,不巧的是不管易楚珩如何为他们安排,他们之间总是会有一个人临时有事,迟迟无法相见,这让他觉得有些遗憾,今晚他终于如愿见到她了,这是不是就是阿辉伯说的,他最后的心愿?
“耶爷爷就是贝克先生?”童家家惊喜不已。
“你们……认识?”后到的易楚珩问,两人还似乎很熟的样子。
“秘密。”童家家故作神秘的说。
“对,是秘密。”罗伯·贝克笑着附和。
两人都说是秘密,易楚衍当然不好再追问,他拉大笑容招呼着贵客,“贝克先生,请进。”
罗伯·贝克走到客厅的第一个感觉,这儿一点儿都不像是新婚夫妻的家,倒像是易楚珩一个人的家。
“贝克先生,这边请。”
罗伯·贝克微笑点头,跟着易楚珩走往餐厅。
早一步到餐厅的童家家拉开一张椅子,“爷爷,请坐。”
三人皆坐下后,罗伯·贝克一边享用美食,一边暗暗观察着各自默默吃饭的易楚珩与童家家,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们的感情……”
“很好,我们的感情非常好。”异口同声说完,再用行动表示——拚命帮对方夹菜。
现在才想要补救?来不及了。罗伯·贝克暗笑。
他不动声色的继续享用美食,直到放下筷子,他才痛快的放出一枝冷箭,“我以为我至少可以看见一个囍字。”
一听,易楚珩与童家家同时在心中哀叫,完了,他们忘记要圆谎,被贝克先生抓包了。
见两人惭愧的低下头,罗伯克也不为难他们,猜想他们应当是有苦衷,才会扮演夫妻,待时机成熟,童家家自会向他说明始末。
罗伯·贝克站起来,“谢谢你们的招待,下次来美国换我作东。”
一听,易楚珩和童家家双双抬头,同声喊道:“贝克先生?”他不怪他们骗了他?
罗伯·贝克没说话,径自往门口走去。
对于他的包容与谅解,易楚珩满怀感激,童家家当然也是。
由于童家家私下有话要对罗伯·贝克说,所以她找借口支开易楚珩,一个人送罗伯·贝克下楼坐车。
两人走进电梯,童家家按下一楼的电梯按钮,想着该如何开口,却迟迟想不到一个好的开头,索性直说了,“她在等您。”
罗伯·贝克不解的转过头看她,“什么?”
“她在等您。”
“谁?”慢了半拍才意会过来童家家的话意,罗伯·贝克觉得自己的心脏快停止了。
童家家抬起头来迎视着他,“海伦。”
昨晚,她作了一个梦,梦见耶爷爷在一个像是观景台的地方,苦苦等候一个叫海伦的女子,但海伦并没有来,最后耶爷爷伤心的离开了。
那时,她还不知道耶爷爷就是贝克先生,所以稍早之前才会说,比起贝克先生,她更想见耶爷爷一面。
罗伯·贝克激动的握住她的手,“你怎么会……”这才是阿辉伯说的吗?他最后的心愿,家家会帮助他实现。
数十年前,他和海伦在一艘游轮上浪漫相遇,但当时他们各自有家庭,于是他们相约若有天恢复单身,且仍然爱着对方,就在他们相识的那一天,到帝国大厦的观景台见面。
童家家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只能说:“耶爷爷,请您一定要相信我,她在等您。”
这时,一楼到了,电梯的门打开,两人走出电梯,童家家送他坐上车,罗伯·贝克按下车窗,“家家,谢谢你。”
“不会,谢谢您愿意相信我。”
沉默了会,罗伯·贝克才又道:“家家,不要只记挂阿辉伯,耶爷爷也会想念你。”
“是,家家记住了。”童家家不敢轻许承诺,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会飞到美国探视他的。
不再多说,罗伯·贝克示意司机开车,心知这一段奇缘他终将永生难忘。
送走了罗伯·贝克这一尊老菩萨,易楚珩与童家家的日子并未因此而清闲下来,反而更加忙碌,童家家是随着检定考的日子逼近,得更加勤于练习,易楚珩则是乘势而上重整公司的人事,委以他的堂兄弟们重任,让他们能发挥自己的专才,他也没冷落两位叔伯,针对他们擅长的领域,授予最大的权责。
这下易庆荣、易宗恒可得意了,好不容易抽出一个两人都得空的下午连袂回家探望父亲,但易天泽还在午睡,两人于是坐在客厅里一边喝茶,一边向对方抱怨易楚珩对自己有多不孝。
“累死了,这楚珩也真的是太不知敬老尊贤,也不看看我都过六十了,竟然要我管所有的药厂,还要我负责盯新药的制程,简直是哦……想害我少吃几年饭也不是这样。”
“你那算什么,我都快七十了,楚珩怎么可以这么虐待我这把老骨头,要我到全台找地建厂房不说,连设计、监工都要我负责,你看看我这头发,被他操到都全白了呢。”
“大哥,你太夸张了吧,你还有好几年才七十耶。”
易宗恒摆摆手,继续抱怨,“还有,我快被我家那三个媳妇怨死了,说什么孩子的爸整天飞来飞去,孩子都快认不得爸爸了,拜托我去跟楚珩讲,叫楚珩把丈夫还给她们,我都怕到快不敢回家了。”
“就是说啊,我家那三个媳妇也是,整天摆臭脸给我看,说什么老公三天两头不在家,她们怎么多生几个孙子给我抱,天地良心哦,楚珩那儿我可是一句话都没去说,他要致维他们去帮手,我有什么办法?”
这些话,让几乎天天来易家大宅陪伴易天泽的童家家听见了,是的,她此刻正躲在暗处偷听,觉得易楚珩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不计前嫌的重用自己的叔叔和伯伯。
“对了,你有没有听说楚珩结婚了?”易宗恒是听自己的妻子说的。
“有啊,听说那个女孩子很乖,爸很喜欢。”易庆荣也是从他的老婆那儿听来的。“是说楚珩干么把她藏着,不正式介绍给我们认识?”
“楚珩自有他的想法,我们静心等着就是。”易宗恒接着交代,“先别说出去,楚珩够忙了。”
“嗯。”
这时,何管家走来客厅,“老爷子醒了。”
待易宗恒兄弟一走进易天泽的房间,童家家立刻从暗处走出来,“何爷爷,那我先走喽,你等等帮我跟爷爷说一声易楚珩没有规定她不可以和易家人见面,但多说多错,所以她认为能不和易家人见面最好,以免穿帮。
虽然何管家一直叫童家家不可以喊他何爷爷,但私下她还是照喊,易天泽说要叫家里的司机接送她她也不肯,硬要坐出租车。
“好,路上小心。”
“嗯,何爷爷拜拜。”
一如以往,易宗恒兄弟匆匆来去,何管家恭送两人上车后,来到易天泽的房间。
不待他开口,半坐卧在床上的易天泽即道:“家家回去了对吧?”
“是。”
易天泽望向窗外的蓝天,“你怎么看?”
“老爷子的意思是……”
“她真的是楚珩的妻子吗?”家家待他是真心的,但孙子凭空冒出来一个妻子,教他怎么能不生疑?
“她是一个好女孩。”
易天泽转望向何管家,“你也不相信对不对?”太刚好也太美好,让人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老爷子,这是楚珩少爷的孝心,也是她的孝心,您又何必……”何管家没把话说全。
他服侍易家人超过三十年了,可以说是看着易楚珩长大的,对易楚珩当然不会不了解,只是有些事不说穿更好。
“我舍不得啊,那么乖巧善良的女孩子,就这么被楚珩……”难听的话易天泽不想说出来,“打电话叫益安过来一趟。”
“老爷子……”
“你不用担心,我自有主张,不会让楚珩难为。”
“是。”
大约半个小时后,郭益安提着公文包匆匆赶来,“易爷爷,我来了。”
他认识易楚珩有多久,认识易天泽就有多久,两人虽然久久才见一次面,但感情好得和祖孙没两样。
此刻,易天泽已下了床,穿戴整齐坐在轮椅上,“没迷路吧?”他满脸洋溢着笑容,就像一个慈祥和蔼的老爷爷。
“易爷爷,您干么这样讲,我会很自责耶。”郭益安说笑着,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知道我为什么特地叫何管家打电话找你来吗?”
听出他话语里的玄机,郭益安立刻装傻,“何管家没说,我不知道耶。”
易天泽敛下笑容,“你们这两个臭小子,以为我老了,迟钝了吗?”
“易爷爷真是爱说笑。”郭益安干笑了好几声,“我们怎么敢。”
“不敢就老实说,家家……是怎么回事?”
就知道这事铁定瞒不过易爷爷。郭益安不禁暗骂易楚珩的先斩后奏,那个自私自利的王八蛋,每次都先做了才跟他说,现在自己该怎么为他擦屁股才好?
还不老实招?易天泽拿出威仪,沉声喊道:“益安。”
“是。”早死早超生,郭益安认命的老实招了,“就元宵节那天,楚珩到庙里拜拜,遇到一位老人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