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为长平郡主和他赐婚?
那她呢?她又算什么?
难道他还能娶她,然后让郡主当妾不成?
这种事不必想,她就知道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跑进巷子里,在被陆排云追上、抱进怀中的一瞬间,她只想着她绝对不要重蹈覆辙,她不要再卑微的活在后院里,她宁可随便嫁个普通人,也绝对不要再活得像上辈子一样,纵有满腔的爱,也会在一次次的羞辱鄙夷中消磨殆尽,越爱,心就越痛。
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在自己尝过了处处低人一等的苦处后,这些话就像烙印一般鲜明的烙在她心上。
她一次次被那些女人们,甚至是被江水平亲口羞辱过,让她清楚的明白男人在想要一个女人时,什么都说得出口,但当自己交出一切后,她的深情爱恋就成了不知羞耻、没有规矩。
如果那些女人的讽刺是针扎的痛苦,那么由全心爱过的男人所说出口的话就像是一把刀,狠狠的在她心上捅了好几回,让她本来就无法痊愈的伤,更是血肉模糊。
曾经被伤过一次又一次,她怎么能够轻易的相信他是真心?!
“放开我!放开我!”沈凝香死命的挣扎着,对着他又踢又踹的,毫不手软。
陆排云一脸的无奈,虽说他不介意这小姑娘偶尔对他发发脾气,但是这性子也不能越来越像长平郡主啊!
还好她细胳臂小腿的,没多少力气,要是像长平郡主一样,一拳差不多可以打倒南山虎,一脚可以踹飞海蚊龙,那他大概得早早请个大夫在家里才行。
两个人站在小巷子里,虽说没有什么人,但是她这样吵吵闹闹的,仍容易吸引路人的目光,他索性捂了她的嘴,脚下一跃,踩着别人家的屋顶,回到自家的院子里。
他的亲兵早在他刚落地的时候,全都从院子里撤得干干净净,至于他们要去哪他不关心,他现在只关心这个闹别扭的小姑娘。
“好了!别闹!别闹了!”他将她整个人压在屋子里的木板床上,这床是他自己随便钉制的,一躺下去还可以听见吱嘎声。
沈凝香还想挣扎,陆排云干脆整个人手脚并用,直接将她手脚都固定在床板上,他上她下,两个人面对着面相望。
见她圆圆的眼恶狠狠的瞪得老大,他猜,如果可以,她可能想用她一排小巧的贝齿把他咬一块肉下来。
事实上,沈凝香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骗子!装什么打铁匠!这样捉弄人好玩吗?!”
“我出京本就是想避开一些事,才不说自己有官职,又不想整日在外头闲晃,才开了这间铺子找点事做,哪里骗人了!”
她一顿,却没有放松,“就算如此,你这样的身分什么样的姑娘家找不到,现在更是有皇上要为你赐婚了,干什么上门提亲?!你肯定是把我当成拿来打发时间的乐子,你就好心点,别招惹我,我们以后最好都不要再来往!”
他抓着她的手力道突然重了几分,“你又在胡说什么……”
“疼!放开我!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去娶你的郡主我让路,这样还不行吗?”
听她说得毫不迟疑,腿还不住踢着,真的是将他的耐心磨到了极致,他猛然一声低吼,定定的望着她,语气冷飕飕的说道:“再说什么桥归桥路归路,小心我直接就办了你!”
她先是被他的吼声给一惊,接着感到十分委屈,嘴巴一扁,眼眶一红,眼泪就如同珍珠般一颗颗的往下滑落。
“你凶我!”她不再把咬死他当成是一个想法,而是直接行动。
她侧过头,努力的扭转脖子,一颗颗整齐的贝齿落在他禁锢着她的手臂上。
他连哼都没哼,只是皱了下眉,由着她死死的咬着他的手,心中忍不住一连串的诅咒长平郡主还有想把麻烦扔给他的皇帝。
沈凝香咬了没多久就松了口,一部分是因为嘴酸了,一部分是因为觉得这样做对男人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还不放开!”她依旧怒气冲冲的说着。
陆排云不但没放,反而抓得更紧了。“好了,打也打过了,咬也咬过了,现在能够好好的听我说话了吧?”
她轻咬下唇,别过了眼神,“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答应的,对于当别人的妾我没兴趣。”
他空出一只手扳着她的下巴,硬是让她面对他,“谁说让你当妾了?!”
“不是我当妾,难道你要让郡主当妾?”她说完,哼哼冷笑两声,“你可别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我一点都不会相信的。”
陆排云听她执拗的一直将话题带进死胡同里,忍不住气得吼道:“谁说要娶郡主了?”
她赌气的回答,“不知道,那跟我没关系。”
他怒极反笑,手指差点在她娇嫩的脸上留下一个个的红痕,“跟你没关系?可别忘了,半个月后我们就要成亲了。”
沈凝香心一窒,想到这些日子来,自己是抱着怎么样的期待去绣着自己的嫁衣,想着这些日子来自己费尽心血所做的一切,就是期待自己能披着大红嫁衣嫁给眼前的男人,同时圆了自己上辈子的遗憾,却没想到……
难道重活一世,兜兜转转,最后人生轨迹还是无法改变吗?
她的心沉甸甸的,眼中有着深沉的绝望,那是在发现自己努力了这么久,最后仍无法违抗命运的哀伤。
虽然这一辈子她没有再与人私奔,也没有再看上那种只会说花言巧语的纨裤,但是……正因为有多期盼,现在就有多绝望。
眼前的这个男人,忽然成了她必须仰望的人,她怎么能够奢求他会履行之前的约定和她成亲呢?
尤其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他想不想、愿不愿了,皇帝都要下旨赐婚了,他难道还能说不吗?
她虽是一个闺阁女子,却也明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还有雷霆雨露皆是君因心。
他虽然是皇帝的亲信,但是皇帝都要下旨了,他又怎么能够反抗?
说到底,或许只能说,他们俩没有缘分吧……她在心中慢慢的这样说服自己。
陆排云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这个问题那么在意,甚至连听他好好说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但他知道,他死都不想看见她流露出此刻心如死灰的绝望神情。
他低下头,猛地咬住她的唇,望着她突然瞪大的眼,一点一点的舔拭着她的唇角,在她想出声抗议的时候,舌头倏地入侵她的口内,灵活的探索着。
她用力的想抵挡回去,甚至咬他,即使两人的口中布满血腥味,他还是依然故我,甚至更加霸道的压着她火热亲吻。
一吻方休,两个人双唇拉开一条带着嫣红的银丝,各自急促的喘息着。
“郡主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就等着嫁进我陆家门吧!”他不容置疑的说。
她依旧有些茫然疑惑的看着他,心中有着两道声音在争执。
想相信他,相信这个男人能够为她遮风挡雨,相信他能够为了遵守诺言,甚至独力抗天。
但是又觉得无法轻易相信,以前被伤害过的心,有着无法抹灭的伤,留下了病根,让自己无法轻易相信。
年轻的身体中,装的却是一个历经沧桑的灵魂,即使她看起来如何青春美丽,依然无法改变打从心底透露出的悲观。
她的迟疑他自然看得分明,忍不住咬牙,恨恨的说:“你居然还犹豫了?!”
这小姑娘真有挑起人怒气的本事,他都说到这分上了,居然还是一脸犹豫?!
这姑娘,是要他拿把刀把心挖出来给她看,她才能够相信吗?!
他真的是无法理解,在他是一个普通的打铁匠时,她都没有嫌弃他,在他落入牢笼的时候,她也没有躲开他,反而许下了要为他守着一辈子的诺言。
这样坚强的小姑娘,这样一心对着他的小姑娘,怎么突然就变了?变得那么胆小,甚至变得不相信他了?
她都能够不畏惧守一辈子活寡的去相信他,怎么却无法相信他有办法推掉赐婚,和她一辈子长相厮守?
他的愤怒表现在脸上,他也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
听到他的疑惑,她淡淡笑着,眼底却满是嘲讽与落寞。
“原因无他,只因为同患难易,共富贵却难。”
这种事情难道少见了?就连她自己……呵呵!江水平在骗她逃家时,话说得多好听,说以后只会有她一人,说能拥有她只怕死了也都甘心,结果呢?
一回到了侯府,他不再是小镇上所认识的“江公子”,而是“小侯爷”的时候,那嘴脸……她都已经不想再回想。
他沉沉的看着她,自嘲的轻笑着,语气中有着微微失望,“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我……”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能够垂下眼,不去看他。
她怎么想的重要吗?他还在乎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