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第一眼,夏华炯就认出这个被他车子撞到的女人,跟不久前用高跟鞋丢他并畏罪潜逃的女人是同一个。
一次也就算了,但接连着两次,而且相隔不到半天,要想不对她印象深刻,实在很难。
更别提她当时怪异的反应,很难想象一个车祸受伤的女人,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来吼人。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知道她是个倔强的女人,绝不轻易示弱。难怪后来麻醉药退了以后,没听她哼过半声,只能从她紧锁的眉心窥知一二。
她倔强的地方还不只如此,不但拒绝透露任何亲朋好友的电话,说是不愿意让他们担心,也不要他来探视,只希望他能帮忙把医药费付清即可。
也许是对她的好奇,即使一再碰壁,他仍然每隔两三天就带着花来看她。
“你今天觉得怎么样?”
“死不了。”童嬅埋首在报纸里,口气一贯的冰冷。
“是吗?”夏华炯看着她,嘴角一勾,补上一句,“那还真可惜。”
“你说什么?”她放下报纸眯眼瞪他,隐隐透出一丝怒气。“有胆你再说一次!”
“那、还、真、可、惜!”他像是怕她没听见,故意一字一字慢慢说。
“可惜?”童嬅大叫,要不是脚上还裹着石膏,老早就跳起来掐死他。“你、你……你这人真是烂到极点,三天两头过来竟然是想看我死了没!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啊?你……”发飙到一半,她才发现他竟然在笑,而且还笑得挺好看。
搞什么?心跳怎么忽然跳这么快?童嬅捣着心口,忙将脸撇开。
“你怎么了?”瞧她反应不对还皱着眉,他以为是她的伤口在痛。
“别过来!”她伸出右手推他,制止他继续靠近。“我不想再看到你,王八蛋!”
“你又记错了,童小姐。”夏华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慢条斯理的纠正。“我不姓王,我姓夏,叫夏华炯。这次你可要好好记住。”
“我才不管你姓夏还是姓王,通通给我滚远一点。”她愤怒大喊。
夏华炯脸上的笑意依旧不改,甚至还对她说:“你生气的样子很迷人。”
迷人?这家伙的眼睛是瞎了,还是故意在说反话?
童嬅认为后者的可能性居高。他很有可能是故意要激怒她,藉此抗议她多日来对他的“视而不见”。
于是她直接把报纸拿起来,决心不再理他。
可是夏华炯不甘于当透明人的角色,一旦语无法再吸引她的注意,他索性直接把脸凑上去,跟她一起分享报纸。
“你干么?”童嬅被他吓得往另一边退开,但碍于行动不便,无法跟他拉出有效的安全距离。
“看报纸。”他说得很理所当然,拿起她丢下的报纸来看,似乎真的没有任何不良企图。
“你想找工作?”报纸上的求职栏被人圈了好几个地方。
“关你什么事?”童嬅抬起右手,先是拍中他手上的报纸,再连同报纸一起推开他那张碍眼的脸。
没想到,当报纸顺应地心引力掉落在地,重现夏华炯俊秀斯文的脸时,他还是那副温文无害的笑脸。
“我公司正好缺人,你要不要来看看?”
“不要。”她才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你需要工作,不是吗?”瞧她连受伤住院都不忘看报找工作,就是一个证明。
“不要就是不要!”她才不屑他的施舍。
“为什么?”他定定的望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在害怕。”
此话一出,童嬅像是被踩到痛脚,立刻大声反驳。
“笑话,我有什么好怕的?”
他眯起眼,余角浮现淡淡的笑纹。
“你在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
“这得……”他刻意顿了下,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几秒,然后才慢慢的说:“问你自己!”
心忽然漏跳好几拍,童嬅暗暗低咒。
该死!这家伙该不会以为她是怕自己爱上他,所以才会想逃吧?
“我……我只是想凭自己的能力找到工作。”
“我也只是给你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得到这份工作,还是得看你自己。”
意思就是,他不会从中推波助澜?
童嬅不相信他,事实上根本没有一个男人值得相信。
不过,她需要工作也是事实。再说,他已经下了战帖,她要是逃避,岂不刚好应证他的说法?
“好吧。”谁怕谁!
她都已经上过一次当,难道还会蠢到再上第二次?
*
乘着专属电梯直往顶楼,透过光洁如镜的墙面反射,夏华炯才发现自己嘴角的笑意竟然停不下来。
这几年看多了年轻貌美、身材火辣的女人,感觉她们好像长得全都一个样,所以当貌不惊人的她一出现,反而格外吸引他的注意。
她跟其它女人很不一样,对他总是冷冰冰,没有好脸色。更别提,她是头一个敢用鞋子丢他,并将他视如毒蛇猛兽,没命狂逃的女人。
到底是她太会装,还是说她真的不受他影响?他很想知道答案。
当!顶楼到了,电梯门一开就见到一张气急败坏的脸。
“你又摸去哪里闲晃?你知不知道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慕离劭劈头就是一阵唠叨,只因他快被这个死党兼老板给气死。
枉他自命风度翩翩,是个潇洒的贵公子。可是一遇上夏华炯,往往什么风度、什么修养全都跑去躲起来。
“黎董也一直打电话来,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要介绍女儿给你认识,你要是没兴趣就直接拒绝人家,别再叫我帮你找借口推辞。还有,你下次要是再敢给我闹失踪,我就……”
“我去探病。”夏华炯简单解释。
“又去看那个女的?”慕离劭皱眉,好奇的问;“她有那么漂亮吗?让你连去相亲都没空?”
“你明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夏华炯曾跟他提过车祸的事。
“是,我知道,”慕离劭的表情仍是不以为然,“可是错又不全在你,要不是她突然跑出来,你也不会撞上她。你替她付医药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有必要这么常去看地吗?”
“这是她的要求。”夏华炯越过他开始往会议室的方向走。
“她要求你就照做?”慕离劭一脸的不可思议,忙追上他问:“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听女人的话?”
“只是人道关怀。”他说得轻描淡写。
慕离劭嗤之以鼻,“难道你不怕她爱上你,到时候你想甩都甩不掉?”
“是吗?”夏华炯仍是一副没什么好担心的表情。
“我警告你,到时候可别又推我出去收拾残局。”一想到可能又要应付一个八爪章鱼女,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想太多了。”夏华炯拍拍他的肩膀,话锋一转忽然问.。“对了,特别助理的面试是什么时候?”
“明天。”慕离劭一脸怪异的看着他,他向来很少管这类的事。
“延期!”口气完全没得商量。
“哪有说延就延?都已经通知完了。”简直就是胡闹!
“你自己想办法,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得很好。”夏华炯很信任他。
慕离劭看着他踌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勉强答应。
“好,这件事我可以处理,不过你起码得告诉我原因。”
夏华炯的脚步在会议室的门前停下,只见他缓缓转头,不疾不徐的说:“她下个礼拜要来面试。”
“什么?”慕离劭闻言跳了起来,满肚子的牢骚瞬间倾泄而出。“我就知道,又要我帮你收烂摊子。好人都你在做,坏人由我当,未免太不公平!”
夏华炯不理会他的抱怨,只是笑了笑,在踏进会议室前又丢下一句话,“录取她。”
慕离劭呆了呆,掏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
他不是要他想办法让她知难而退,而是要把她留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太反常了,一点都不像他。
难道说……
慕离劭嘿嘿笑了两声,心情忽然大好。
究竟能让好友心动的女人长得什么样子?对于下星期的面试,他开始有些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