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雪影自露凶光的甩了两记眼刀子过去,咬牙切齿的要他闭嘴。
风骞理张口欲言,却瞬间遭到强烈的气场打压。
“你没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雪影说完,继续虐待自己坐的那张椅垫,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
要不是怕等一下把他打成猪头,不好跟风家兄嫂们交代,她炎雪影犯得着这样憋屈吗?早就一掌把这个登徒子打飞出去了。
“娘子,好了、好了,再用力下去,我怕你会吃不消的。”
风骞理的背后就是马车的驾驶座,他说的话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穿透车厢,让车夫听了之后摇头晃脑,直呼人不可貌相,想不到这病三爷的体力这样好……
雪影被风骞理装模作样的皮条口吻气得胸口都有些发痛,伸出颤巍巍的指尖戳着他高挺的鼻子。
“风骞理,你现在不让我发泄,你今天晚上最好把皮编紧一点。”趁着今晚月黑风高,两人又睡在同一个屋檐下,她要赶紧想想可以怎么整治他,又不会留下痕迹。
凝神偷听的中年车夫闻言一阵激灵的抖了抖,暗自为弱不禁风的风三爷鞠一把同情泪。
悍妻,如狼似虎的悍妻啊。
“是的,娘子,你快别气了,我会心疼的。”
风骞理好像逗她逗上了瘾,连娘子两个字都喊得顺口极了,心疼这两个字却把坐在他对面的雪影给肉麻到大脑空白的地步,神情古怪的盯着他看了好久好久。
风骞理总算收起玩笑的口吻,察觉她的异状,“娘子?”
“不要叫我娘子!”雪影直觉的抗拒这两个字在此时此刻所代表的亲密。
风骞理却似笑非笑的睨着她,一脸无辜的反问她,“那要叫你什么?幻儿?”
还是雪影?雪儿?
“不要我不是……不是……”雪影眼里的抗拒之意更浓,却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所以然来。
这时,马车的速度缓慢了下来,风骞理眼中的温度却渐渐炙热。
只见他不慌不忙的凑近兀自懊恼的雪影,嚼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轻轻吐出两个字,“你是。”
然后他又伸手捂住那触感柔软细嫩的樱唇,温柔的宣告自己的所有权,“不管你是谁,叫做什么名字,你都是我风骞理的娘子。”
风骞理那双独具风情的凤眼里不知从何时起,竟然只让她的倩影驻足。雪影睁大了水眸,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眼前的男子似乎早就不是当初命在旦夕的风骞理……
龚玄阳主办的“赏玉宴”不只找来了风家三兄弟,还有其他当地的富绅名流,当然,也有不少地方官不请自来……
总之,这一夜热闹喧哗,更甚日前在风郎举办的百花宴,这男男女女来来去去,还真是教人眼花撩乱。
偏偏雪影正值心烦意乱,跟主人打过招呼之后,就无心应酬,连风骞理几番刻意逗弄她,都相应不理,明显的心不在焉。
幸好精致的晚膳结束之后,重头戏就上场了,当下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宾客被引导至偏厅去玩牌,留在花廊里参观的,几乎都是女眷,还有少数几个男子正在月光下对葬。
雪影赫然发现那个似乎看“秦无幻”不顺眼的琛王爷,居然还是其中一个。
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雪影没有主动找麻烦的意愿,此时此刻也没有为自己树敌的特殊兴趣,所以她秉着明哲保身的原则,尽量拉开跟琛王爷的距离,不想节外生枝。
好不容易可以摆脱风骞理,独自静一静,她可不想白白浪费这个大好机会,拿来跟另一个臭男人勾心斗角,练练嘴皮子。
因此,雪影借口要去解手,离开了人满为患的花廊,途中悄悄拐进了一处铺满鹅卵石的岔路口,沿着石径走到了一个可以欣赏湖景夜色的木造露台,紧绷的神经终于在眼前宁静的美景中缓缓的放松下来。
雪影倚着栏杆,望着湖水一波又一波细微的涟漪,就像自己不够平静清澈的心湖,让风骞理似真似假的亲密给搅得混浊不清。
他不是一个因缘际会得来的假相公吗?
一个可以让她乘机摆脱“秦无幻”身分的跳板,一个十分看她不顺眼,最后达成协议,各取所需的书呆子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书呆子居然不呆了"
不但不呆了,居然还懂得开玩笑,还比她更有胆子戏弄人,说起肉麻话来也比她更流利呢。
就连吃豆腐这件事,也渐渐得心应手到了脸不红气不喘的地步。
某些暧昧的画面浮上心头,让雪影又羞又恼的把自己发热的脸颊埋进手心里,试着厘清风骞理态度丕变的动机。
雪影的烦恼太深,想得太入神,没能及时发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秦无幻。”
一个不太熟悉的男声打破了这一方小天地的宁静,让雪影倏然回神,转过头去一探究竟。
“我是……”
她的剪水秋眸先是迷惑不己,却很快的恢复清明,鹅蛋脸上扬起温婉的笑容,朝着来人微微福身致意。
“方公子。”还真是冤家路窄!竟然会在云川城遇到以前修理过的对象,还是最没品的一个!
这个看起来相貌端正,穿着五品官服的男子却没有回礼,反而冷笑一声,“想不到你还真厚脸皮,毁了我的婚事之后,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他贪婪又迷恋的眼神却透露出太多跟怒气无关的情绪。
雪影嘴角抽了抽,觉得这个男人真是不可理喻,她明明是应邀来赴宴,说得好像她故意要出现在他面前,她还没嫌他长得有碍观瞻咧。
“方公子……”雪影维持着禅貌,心里却已经明白这个男子会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
“叫我方知县!”
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嘴脸,差点让雪影仰天长叹,果然人还是有分三六九等,眼前这个芝麻绿豆官,就是最下流的那一等!
“方知县。”不过她还是从善如流的改口,慢慢的绕着平台的外围移动莲步,早就看出这个男子故意挡在石径前方,“这一片美景颇能洗涤人心,就不打扰你慢慢欣赏了。”
她从头到尾都盯着那双异常闪烁的眼睛,从容镇定的走过他身旁。
果然被一把攫住手腕,要不是雪影早有忌惮,反应灵敏,八成已经被人搂住腰身,肆意轻薄。
“方知县,干万别做蠢事。”雪影非常冷静的出言提醒,仍是不敌对方的蛮力,渐渐被拉近他怀里。
“蠢事?哈哈哈……你说你那个短命相公要是看见你跟我纠缠不清,会不会休了你?要是我跟他说,你曾经跟我两情相悦,互许终身,他会不会直接就气死了?”他言词刻薄,蓄意羞辱,还扭曲事实,原本端正的五官顿时显得跟琐。
雪影暗中使劲和他相抗衡,没被搂住的那只手悄悄靠近腰侧的香囊,神情依旧淡定,“不会。”
而她面不改色,无动于衷的反应,让方知县更加恼火,双眼阴险的微微眯着。
“你对自己还真有信心,那如果是这样呢?”他说着,忽然使力把她扯进怀里,动机不言而明,不料瞬间从侧腹部传来一阵尖锐刺痛,当场痛骂哀号。
“你这个贱人!”方知县捣着侧腹部的伤口,以为会看见血流如柱,没想到只有几滴鲜血沾在衣料上。
雪影早就乘机躲得远远的,同时朝后方花丛扔掉那支沾了血溃的银针,用厌恶的表情扫了那个狼狈不堪的男子一眼。
“起码我还是个人,比一只又丑又蠢,又不知悔改的猪公还来得强。”这人……不,是这只猪真是不长记性!早八百年前就用过的烂招术居然还想故技重施,真以为她会乖乖就范?难怪只能当只猪。
当初他就是意图仗着蛮力侵犯她,让早就隐藏在暗处的未婚妻看得一清二楚,才会搞砸了已经交换庚帖,拍板定案的婚事。
没想到方知县居然换了张痛心疾首的嘴脸,正气凛然的指着雪影破口大骂,“可恶,秦无幻,你这个人尽可夫、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臭女人,竟敢勾引本官,还意图行刺,该当何罪?!”
他说得口沫横飞,雪影听得一头雾水。
“你在演给谁看?”她只好不耻下问啰。
方知县脸上闪过得意的一笑,瞬间恭敬无比的朝雪影的后方深深一揖,宏亮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湖面上,掀起阵阵涟漪,“琛王爷,您来得正好,请为下官主持公道。”
雪影缓缓转过身去,居然也没有行礼,只是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兀自呢喃,“是琛王爷啊。”
原来如此。
就知道这人看她不顺眼。